第三百八十一章 寧可一死
這雪已經下了有幾日了？
御書房裡，慕容淵站在窗前看著紛飛的雪花，已經小了一些了，但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心中暗自的算了算，有六日了吧。
曦兒，自你走後，竟然天降大雪，看這架勢這大楚靈都是要遇上百年難遇的雪災了。
雖然眼下已經讓禁衛軍加派人手在靈都及其郊外開路鏟雪，幫助百姓。周邊的鄉鎮也已經叫護城軍過去支援了。
但是最讓人擔心的，是京兆尹又上了摺子，說城中糧食和炭火都明顯不足了，有些百姓已經開始聚集商鋪門口鬧開了，害的城中近一半的商鋪不敢開門做生意了償。
慕容淵微微蹙眉，看著窗外還在下的雪：這雪要是再下下去……問題就不只是積雪和炭火了。
「皇上。」高豐推門進來道，「燕尚書和燕侍郎還有……燕小姐在外求見。攖」
慕容淵聞言，緩緩地收回目光，不耐煩道：「這樣大的雪，他們來做什麼。」
「是為了……雁王殿下殺害伏后一事。」
驟然聽見伏曦，慕容淵手心一緊，心中又是一痛。
伏曦本是代罪之身，此刻死的不明不白，不能立時下葬。他也不忍心將她用廢后的身份下葬在皇陵之外，好在是寒冬臘月，伏曦的屍身暫且停留在了清慈庵，請了佛光寺的高僧日夜超度祈福。
思及此，慕容淵手心微微一緊，轉身走到案前稍稍收斂了眼底的悲戚之色，沉聲道：「宣。」
「是。」高豐垂首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見燕家三口先後進來了，身上還粘了一點兒飛雪。
「微臣參見陛下。」
「民女見過陛下。」
慕容淵沉眸看著他們跪著，並沒有叫他們起身的意思，沉吟片刻，才問道：「你們跟沖兒又有什麼牽扯。」
燕瓊聞言，身子一抖，深深的伏在了地上：「老臣教女無方，愧對陛下，愧對先太后，愧對燕氏列祖列宗。」語氣中居然有凄然之意。
聞言，慕容淵一雙眸子落在了一直垂首的燕凝霜身上，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凝霜她如何了。」
「小女……小女……」燕瓊不忍啟齒道，「小女與雁王殿下日久生情，居然借著夜色，乘著酒意做出了逾矩之舉……有了一夜情緣。」說著垂首泫然欲泣。
「什麼？」慕容淵一時驚疑不定，「凝霜和沖兒？」
「是。」
慕容淵定定的看著燕凝霜，問道：「你說，可是真的。」
燕凝霜垂眸，微微咬唇，低聲道：「是，凝霜已經是雁王殿下的人了，請皇上垂憐，放他出獄，還他清白。」說著深深一拜。
「荒唐！」慕容淵怒道，「你身為燕氏嫡女，不守閨閣本分，居然還有臉面求朕放人。你可知道沖兒他……」說著微微一頓，恍然想起來她方才說的話，「你方才說……清白？」
「是。」燕凝霜彷彿是下了天大的決心，堅定道，「廢后被殺那晚，就是凝霜委身雁王殿下那晚。」說著抬眸看著慕容淵，臉上居然還有一道暗紅色的傷痕，「王爺從入夜入府進先皇后的宏園，之後與凝霜飲酒聊天，再之後……便一夜都跟凝霜在一起，直至清晨。」
慕容淵手心暗自一緊，深深的看她：「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王爺和他的婢女一路從燕府大門進了宏園，我府上許多下人都瞧見了，可以作證。」
「既然如此，你為何現在才來說。」
「因為……」燕凝霜微微咬唇，幽怨的看了一眼燕允珏。
燕允珏跪拜請罪，清冷的聲音，沉痛而清冽：「是微臣……王爺出事那天，凝霜就來求我，告知了一切。微臣覺得有辱門風，便將她關在書房，不許她鬧。誰料……」男子無奈一嘆，「凝霜性子烈皇上是知道的，昨日居然撞了牆，非要來求雁王殿下一個清白。是微臣無能，不能教導妹妹，還請皇上，請父親，責罰。」
一語畢，偌大的御書房寂靜無聲。外面的落雪太沉，終於壓斷了樹枝，那一聲斷裂的聲音，很是清晰驚心。
「高豐。」良久之後，慕容淵終於沉聲道，「傳御醫來，再叫人去天牢，把沖兒提來。」
「是。」高豐從未覺得這御書房有今天這樣不宜久留過，慌忙的低著頭就退了出去。
這御書房外白雪紛飛，這御書房裡陰雲密布。
武平侯府，梅園。
上官愛一襲緋衣，雪白貂裘，站在廊下，看著那落雪紛紛漸漸的又染白了院落。
「明明今晨才掃過的……」女子輕聲一嘆，隨雪落入塵埃。
四下無人，唯獨阿緋一襲青衣站在她身後。上官愛心情不好，不想任何人打擾，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主子，黃大人說你心思鬱結，不能久站著風。」
女子卻恍若未聞，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隔著飛雪落在那滿園的梅樹上，有些出神。
「燕公子他們今早已經進宮了，若是主子後悔了，阿緋現在去應該還……」
「來得及么？」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眼神卻望著那梅樹如此哀傷，「不用去了，我既做了，便不會後悔。」
阿緋看著她的側影，不說話了。
「我想出去走走。」上官愛卻忽然說道，攤開掌心接住了飛雪。
阿緋一愣，連忙勸道：「可是外面積雪成災，主子出去恐怕寸步難行。況且……主子的身子……」昨天夜裡還咳血了。
「不礙事的。」上官愛說著便緩緩的收回了掌心，舉步要走到廊下。阿緋見狀，連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上官愛回眸看他，滿目荒涼。
「等一等，我去給你拿個手爐，還有傘。」阿緋心痛的說著，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生怕她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走了。
上官愛見他如此，無奈一笑，點了點頭：「好。」
阿緋聞言，連忙進屋拿了手爐和傘出出來，小心翼翼的將手爐塞進她手裡，觸到她冰涼的指尖。心中一動，真不想讓她出去。
抬眸看見她微微垂著的眼帘，終究是無奈。只能抬手給她帶好兜帽，然後撐著傘率先走進了雪中。
「主子想去哪裡。」
上官愛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想尋一條漫漫長路一直走著，永遠不要走到盡頭。
「秦樓吧，許久沒有去了。」
「是。」阿緋垂首，抬手扶著她走進了漫天雪地里。
路上又積了薄薄的一層雪了，上官愛拖著裙裾，留下一路淺淺的腳印。
身後，蓮子蓮心跟著辛姑姑出來，都是一臉擔憂。
「自從前日里燕公子應了小姐，小姐便每夜輾轉反側，噩夢連連。」蓮心擔憂道，「黃大人說了，如今嚴冬，一定要好好休息的，要是讓他知道小姐出門去了……」
「又要啰嗦個沒完了。」蓮子接道，被妹妹白了一眼。
辛姑姑無奈一嘆：「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只是公主居然為了救他如此捨得。」
「我們小姐在心中只有雁王。」蓮心小聲道。聽見辛姑姑說道：「不過燕小姐能同意這法子，我倒是有些意外。」畢竟印象里，燕凝霜一直是個傲氣的名門閨秀。
蓮心聞言，幽幽道：「想來燕小姐對雁王終究也是情根深種，只是之前一直礙於我們小姐罷了。」
辛姑姑想，左右也是因為這樣了。聽見單嵐走來有些著急道：「你們站在這裡說了這樣多，公主這樣出去當真就不管了么。」
「那倒不行。」辛姑姑看了一眼同樣著急的阿璃：「你悄悄跟去吧，公主不會發現的。」
阿璃一怔，連忙應了，飛身就跟去了。因為路滑，還一個踉蹌產點兒摔倒。看的單嵐一陣心驚肉跳的。
「單侍衛這小臉抖的，是為了小姐呢，還是為了阿璃呢。」蓮心一眼戳破。
單嵐看著他們三個站在自己面前，忽然生出一股壓力來，連忙戴上兜帽轉身道：「我帶人遠遠的跟著公主，這兩日街上已經有暴民了。」說完便轉身點了二十幾人匆匆的跟了出去。
辛姑姑看這情形，漸漸掩去了笑意，露出了擔憂。
皇城，御書房。
先是到了太醫，半個時辰之後，慕容沖一襲玄色的長袍，冷著一雙星眸，也到了。
燕凝霜跪在那裡，看見他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情不自禁的就落淚了：「王爺。」
慕容沖眉心微微一動，驟然看見她臉上的傷，不禁道：「你的臉怎麼了。」之前還好好的。
聞言，燕凝霜速速落淚：「我沒事，都是我不好沒能儘早求見皇上，叫王爺被賊人陷害，受此不白之冤。」
慕容沖知道朵蓉一定會去找上官愛，上官愛和燕凝霜一直走得近。那晚他在燕府宏園，燕凝霜確實是知曉的，可是……出來作證沒那麼容易吧。
思忖間，聽見慕容淵說道：「沖兒容色傾城，如今連凝霜都傾心相許了。」
「皇上過獎了。」慕容沖抬眸，嘴角的笑意又復慵懶，「只是皇上把臣提來，不會只是為了誇讚臣吧。」
慕容淵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沉，含著一絲笑意：「凝霜出首作證，廢后被殺那晚她和你在一處。」
慕容沖聞言，神色未變，手心卻不由得一緊，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燕凝霜跪在那裡簌簌落淚，哽咽道：「凝霜知道，王爺不想我說出來自毀名節，但是此事關係王爺性命，凝霜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怎麼會在乎這些。」說到最後那決然的模樣竟然帶了一絲傲氣。
名節？慕容沖回眸深深的看她，聽見慕容淵說道：「凝霜說那晚你們在一起一整晚，作證你不是兇手，沖兒，此話當真。」
男子聽在耳里，心中卻心思急轉，連忙否認：「不是！我們沒有！」
眾人皆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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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丁丁：求不被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