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伏德妃下葬
正月十五之後,隨著積雪的慢慢融化,靈都城裡也是一片狼藉。
梅園裡。
女子站在案前作畫,卻不是畫的梅花,而是灼灼桃花,雖然不像畫梅如此嫻熟,但也算是尚能入目。
「小姐,皇上明旨誇獎了涼王和燕大將軍,小姐為何還心事重重的。」蓮心站在一旁看著那支桃花開的有些亂,不由得問道。
上官愛提筆站在案前,凝眸道:「誇是誇了,可是之後賑災的事情卻明旨交給了戶部和工部主理。」說著將那支筆擱在一旁,蹙眉看了看這幅畫,「戶部尚書池霖是母親的父親,也就是池賢妃的叔叔,工部尚書譚聞堰又是譚宸妃的堂兄。我們大力氣都花了,卻叫別人去撿了便宜,我能不多心么。攖」
蓮心蹙了蹙眉,聽見辛姑姑憂心道:「公主是說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女子輕輕一笑,抬手拿開壓在紙上的紙鎮:「不管是賢妃還是宸妃,總歸是皇上最後應允的,歸根結底不還是因為皇上有些憂慮涼王和燕氏么。償」
「皇上疑心也太重了。」蓮心隨口說了一句,又覺得自己失言了,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上官愛卻抬手將那副畫給撕了,淡淡一笑:「可不是么,這幅畫終究是不太應景。」說著將那些廢紙揉在手心,一點點用力,若有所思道,「不過我可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人。」
辛姑姑含笑看著她的左手,問道:「公主預備如何。」
「皇上既然叫他們賑災,我們便看一看他們是如何賑災的就是了。」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蓮心,大皇子府是不是來過拜帖。」
「是,小姐要見么。」
「見就不必了,你親自去一趟大皇子府邸,替我回了,就說我在山上著了風寒,暫時無法見客了。」說著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順便再帶一句話給大皇子。」
蓮心聞言,點了點頭,附耳上前。
「是。」
見蓮心轉身出去,辛姑姑道:「公主,皇上已經讓大理寺和刑部徹查廢后被殺一事,奴婢聽說禁衛軍這兩日也不安生,那幾日在清慈庵附近巡衛的,幾乎都被找去問話了。」
「查就查吧,左右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慕容淵不過是不甘心就此作罷,罷了。
窗外陽光暖暖,女子站在案前,重新展開一張雪白的宣紙,提筆沉思。
「主子。」阿緋走了進來,清冷的眸子看她,「今早皇上下旨,以德妃的禮制將廢后伏氏下葬。」
上官愛聞言,眉心微微一動:「何時?」
「三日後。」
上官愛手中的筆微微一動,看了一眼辛姑姑。剛才還在說這件事情還在查,怎麼忽然就下葬了,還要恢復她德妃的名分,真是……可笑。
「理由呢。」上官愛已經完全沒有畫畫的興緻了,擱了筆,轉身往門外走去。
阿璃見狀,連忙上前給她披好貂裘。
上官愛站在廊下,看著陽光暖暖,可是這微風依舊嚴寒。聽見阿緋說道:「聖旨大意是說先太后祭日,感念先太后恩慈,又感念伏氏夫妻情分,才特此恩赦。」
女子輕輕一笑,帶著一絲輕蔑:「為上者為了達到目的,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阿緋看著她的背影,說道:「還請主子寬心。」
「人已經死了,是德妃還是庶民都是一樣的。」上官愛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院中的梅林:只是沖兒知道了恐怕會不高興的。
「公主。」單嵐進來道:「老爺和四老爺來了。」
上官愛聞言,抬眸看去,一眼便看見了大步而來的上官遠峰和上官遠峻,微微一福:「爹爹,四叔。」
「怎麼站在外面。」上官遠峰走來,慈愛道。
上官愛轉身挽住了他的胳膊,進屋道:「太陽出來了,我也出出霉。」
「哈哈哈,你這丫頭。」上官遠峰走進來,一眼看見案上的宣紙,落座道,「今日有空畫畫了?」
「姑姑上茶。」上官愛說著一句,坐在了下首,「原本想畫的,可是畫不好,就算了。」
「怎麼三姑娘除了喜歡品茶,也喜歡作畫呀。」上官遠峻一襲月色長袍,站在案前,抬手輕輕的翻著案角的那些畫,「原來你喜歡梅花。」
「原來四叔不知道。」
上官遠峻指尖微微一頓,抬眸正好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眸子,不由得笑道:「誠然,我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說著走來一撩袍子坐在了上官愛的對面。
辛姑姑上了茶,聽見上官遠峰說道:「今晨皇上的旨意,三日後要將德妃下葬,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嗯。」上官愛點了點頭,感覺到上官遠峻似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
「雖然伏氏殺害先皇后,是個罪人,可是如今她也是死於非命。」上官遠峰說著微微一嘆,「瞧皇上那個悲傷的樣子,群臣也不好說什麼。」
上官愛微微垂著眸子,抬手端起杯子道:「女兒知道,伏氏這些年來主理後宮還是得皇上的心的,總不能再與一個死人計較。」說著抬眸看著上官遠峰,「這個道理女兒明白,旁人自然也就明白,爹爹放心。」
上官遠峰得了一句,便寬了心:「如此就好。」說著指尖輕輕的拿著杯蓋,斟酌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不好風光大葬,便叫親族還有重臣在清慈庵送一送,也算寄一寄哀思。屆時我們也要入宮一趟。」
這倒是叫上官愛略感意外,卻還是擎著淺笑道:「看來,皇上還是很在意德妃娘娘的。」
上官遠峰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點了點頭:「如此,他們姐妹三人也算是團聚了,只是,恐怕又是要打一場了。」嘴角竟然有一絲釋然的笑意。
上官愛見狀,默了默,低頭喝茶,沒有再說什麼。
上官遠峰迴過神,低頭嗅了嗅茶香,轉而道:「你這裡的茶是好,難怪你四叔才回來就惦記著,要跟來坐一坐。」
「是么。」上官愛看向上官遠峻,「四叔喜歡,我便叫姑姑送一些過去。」
「不必了,我有空便來坐坐,聽說你還喜歡下棋,無奈你三叔是個粗人,只分得清黑白,我也技癢許久了。」上官遠峻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說道。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如此,便勞煩四叔指點愛兒了。」
「哪裡哪裡,相互指點。」
於是乎,午後的窗前。
上官愛一襲緋衣捧著手爐,含笑看著對面落子的男子,忍不住問道:「四叔上午才跟父親來過,怎麼這麼著急就來指點我的棋藝了。」
上官遠峻聞言,眯了眯眸子,落下了手中的白子:「一來,是因為我閑。二來,你這裡頗為清凈,甚合我意。三來嘛……」說著看見上官愛手中的黑子將要,笑道,「自然是為了巴結你了。」
女子指尖微微一頓,卻還是準確無誤的落下了,下一刻抬眸看他:「四叔巴結我做什麼,就為了那幾兩茶么。」
「自然不全是。」
「……」竟然也有這個理由么。
上官遠峻幾乎沒有思考的落下了手中的棋子,道:「我瞧著你這性子,也不像會一直容著三哥那樣擠兌你的謙卑樣子。你不會是覺得他這樣有趣吧。」
「三叔是長輩,不與長輩頂撞是應該的。」
「是么。」男子支著下巴看她,等著她落子,「我怎麼覺得你只有在你爹面前才是真乖巧,旁人……只是糊弄罷了。」
「那我也真是糊弄不夠專業了,竟然叫四叔給看出來了。」上官愛含笑落了棋子,發現自己並不是上官遠峻的對手,這才小半局,自己就有些吃力了。
看來平日里偶爾能贏慕容沖和燕允珏幾盤,都是他們放水的了。
「我看出來也無妨。」上官遠峻依舊支著下巴,一手閑閑的落了棋子,「我這個人一向比較識時務,且不說這小小的侯府其實都在你的掌心,這君心和軍心也全在你那兒。」
上官愛拿著棋子,聽著他說話,已經放棄了思考棋路,抬眸笑吟吟的看著他。
男子卻忽然抬手從她的手中拿過了那枚黑子,然後落了下去:「所以放心好了,我並不打算與你為難。大哥和二哥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你既然已經降服了他們,那麼降服我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就不費那個事情,走那個過程了。」
女子眉梢微微一挑,垂眸看著那黑子落下,局勢一下子便轉明了,心中不由得佩服。索性也支著下巴,笑道:「四叔不到而立之年便能在軍中,憑著智慧決勝千里。我也一向是個識趣的人,看的清強弱,便得明敵我。」
看見上官遠峻拿起白子,落下道:「如此甚好,以後你我叔侄二人,聊聊天下下棋,挖挖坑埋埋人的,一定合作無間。」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笑看著棋盤,不置可否。
門外,阿璃匆匆進來:「主子,黃大人來了。」
「不是還沒到到請脈的時間么。」上官愛落子道。
阿璃抬眸看她:「是黃老大人,是來說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