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子夜的火海
「小姐不好了，秦樓失火了！」
「什……么！」上官愛猛然想起來，阿緋去了秦樓……不不不，深沉的夜裡，剛從噩夢中驚醒的腦子一片混亂。
舒玉傾他們走在秦樓！
沖兒說不定也在！
思及此，女子連忙掀了被子下床道：「快，更衣，我要去看看。」說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兒又栽在床上。
蓮子見狀，連忙扶住她道：「小姐，您還病著呢。償」
「阿緋去了秦樓。」上官愛緊張道。
蓮子一愣，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她，喃喃道：「難怪我一下午都沒有看見他……」下一刻便慌張的哭了，「天吶！怎麼辦，聽說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了……」
上官愛拿著衣服的手一顫，強自鎮定了心神說道：「你待在家裡，讓辛姑姑和阿璃陪我去。」說著心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身形不穩差點兒跌倒，連忙扶著案角：對啊，好好的，秦樓為什麼忽然著火。
思及此，身後一把抓住了含淚的蓮子：「快，你去找四叔。」
「四老爺？」
「嗯。」上官愛點了點頭，之後的話湮沒在了夜色中。
夜色下的靈都，子夜早已過了。
上官愛一襲漆黑的披風，漏夜策馬而來。遠遠地，便看見火光衝天，清澈的月光下，濃煙滾滾，心驀然一沉。
「駕！」上官愛揚起馬鞭，加快了速度，聽見阿璃沉聲道：「主子，還有兩條街。」
「公主，再往前人就太多了，人多眼雜，我們不能這麼衝進去。」辛姑姑勸道。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隔著夜色看著那火光處，微微咬牙，終究還是說道：「再過一條街，拐角，棄馬。」
「是。」
東大街的花柳巷，子夜過後本來就正是熱鬧的時候。今夜，尤其熱鬧。
上官愛他們一襲漆黑的披風，帶著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一半的容顏，站在街接頭的時候，這裡人群，熙熙攘攘。
秦樓的火還在燒，上官愛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看著那火光，好多人提著水桶在救火，京兆尹衙門的人也已經趕到了，可是看熱鬧的人更多。
不只是春末的夜已經如此暖和了，還是那火光叫人暖和，周圍那些花樓里的男男女女都擁擠在街道的兩旁，指指點點，或者幸災樂禍。
畢竟，秦樓是靈都最大的花樓，是他們最強的競爭對手。眼前，那火燒的旺盛，正在將他們最大的敵人付之一炬，如何能不高興。
上官愛在人群中一步步往秦樓靠近，手心緊緊地攥著，頭痛欲裂，她努力的控制著心頭的顫抖，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公主，太近了，不能再往前了。」辛姑姑暗自拉住了她。上官愛的腳步一頓，低聲吩咐道：「阿璃，上去看看，火燒到哪裡了。」
「是。」阿璃應了一聲便悄然消失了蹤影。
辛姑姑依舊拉著上官愛的手腕，生怕她衝出去一般。還不忘低聲安慰道：「公主放心，他們都不是一般的人，一定不會不會出事的。」
「姑姑，此刻我只想知道是誰幹的。」上官愛他們已經靠的很近了，隔著人群能看見秦樓附近好些個被燒傷或者砸傷人躺在那裡呻吟，裡面還有好些秦樓的姑娘。
聞言，辛姑姑一愣：「公主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縱火？」
「不然呢，我從來不會相信什麼巧合。」女子微微抬頭，看著那濃煙。心裡明白，秦樓一定是暴露了，只是不是她上官愛暴露了，就是慕容沖暴露了。究竟是哪一邊，她還不知道。就像昨日要殺她的是哪一邊的人，她亦不知道。
可是，就算是暴露了，為什麼要放火呢？燒了這一處產業而已，又能有什麼作用呢，讓他們少賺點銀子？還是覺得這樣他們就藏不住了？
不是，一定不是！上官愛手心微微一緊，這火蹊蹺的很，一定有什麼別的目的。
忽然，上官愛掃過那些傷員的眸子微微一頓，其中有一個男子的身影十分熟悉……是伏宇！他今天也來了。
遠遠地，上官愛看見伏宇捂著自己的右臂，站在那裡，蹙眉看著火光，然後便狼狽的鑽進了人群，匆匆離開了。
想來，是不想被什麼人認出來吧。眼下，上官愛沒有心思去管他甚多。
阿璃片刻之後就回來了，靠近上官愛道：「主子，火只燒到中庭，可是這火來的突然，後庭里一片混亂。」
「后樓沒事？」上官愛心中一松，轉身道，「去後門。」
聞言，阿璃轉身往後走，三人匆匆往後巷去，片刻之後，四下便安靜了不少。可是上官愛卻在隱隱看見了那後門之後，頓住了腳步。
「公主，怎麼了？」辛姑姑也隨著停了下來，前面的阿璃亦回頭看她，眼中有一絲不解。
昨天有人埋伏，那麼今天呢？女子猛然想到，抬眸看去：會不會又是引蛇出洞的陷阱？
那麼，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是要再殺她一次么？如果是，那麼就可硬肯定是沖著她上官愛來的了。要不要冒險一試？
這個衝動的念頭只在上官愛的心中一閃而過。誠然眼下她被逼得有些急了，誠然她也很想儘快知道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但是送死這種蠢事她依舊是干不出來的。
所以……上官愛往後退了退：「可能又是一個陷阱。」話音剛落，便見三五個黑衣人忽然出現。
領頭的人冷冷一笑：「素安公主果然敏銳的很，只是稍稍遲了一些。」
墨澤！上官愛認得這個聲音，清冷的目光微微瞥了一眼他的腰側，果然是那對短劍。
「你們還真是膽大妄為，夜先的殺手，居然趕在靈都王城腳下一次次刺殺我，當時真是不怕挑起兩國戰端么。」女子冷聲道。
「放心，只要公主死了，便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誰了，又何來戰端呢。」墨澤冰冷的眸子含著冷酷的笑意，然後一招手，「上，一個不留。」
阿璃回首，腰間的長鞭瞬間出手，辛姑姑護在上官愛的身邊，下一刻便見阿緋從天而降，與攻來的黑衣人糾纏在了一起，喊道：「主子快走。」
上官愛手心一緊，後退了兩步，緊緊地看著那些衝過來的黑衣人。侯府的人應該快要到了，雖然這樣混亂的場面要活捉這幾人不太可能，但是至少可以自保，至少可以堂而皇之的衝進著火的秦樓救人。
因為，上官遠峻在裡面！
阿緋他們打的如火如荼，上官愛一步步後退，她可以清晰的聽見不遠處火舌吞噬一切的聲音，可以聽見那裡有人呼喊的聲音，可以聽見那些救命的水潑在火上頃刻湮滅的聲音。
可以聽見……街角的另一端，快馬奔襲的聲音。
女子心中一凜，這樣多而有序的馬蹄聲，不是侯府的人……是誰！
忽然，夜色中響起一聲長哨，黑衣人的身形都是一頓，瞬間收手退開。上官愛一下子便意識到了什麼，抬頭四下張望，然後就在黑暗中一處高高的樓叫看見了一個人影，他的身後印著朦朧的火光，可是上官愛卻連那人的輪廓都看不清。
只覺得，依稀是個女子。
那人站在遠處，似乎也在看著上官愛。良久，上官愛靜靜的站在那裡，其他人也靜靜的站在那裡，直到那熱鬧的馬蹄聲已經無比清晰，聽見有人喊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上官愛一愣，是上官瑁，原來是夜裡巡防的禁衛軍。
下一刻，又是一聲長哨，聽見那個墨澤陰沉的笑道：「素安公主，後會有期。」隨即便消失了蹤影。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夜色中緊了緊，然後一回頭便看見上官瑁一馬當先的沖了過來，看見小巷裡那纖細的人影，不由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女子抬手拿下兜帽，略顯擔憂道：「二哥，你來的太好了，快去救火，四叔還在裡面！」
「什麼！」上官瑁一驚，上官遠峻果真是個老不正經的。
「我聽說這裡著火了，四叔還沒回府，便著急趕來了，府里的人隨後就到。」
「真是不省心。」上官瑁當即一揚馬鞭，調轉馬頭喊道，「都給我過去救火，救人！」
「是。」
上官愛悄然鬆了一口氣：四叔，真是委屈你了。然後轉身道：「我們去後門。」說著要走，卻見辛姑姑沒有反應，不由得喊道：「姑姑？」
女子一愣，回過神來。聽見上官愛問道：「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一時走神了而已。」辛姑姑說著抿了抿唇，說道，「那些黑衣人明明還有機會的，怎麼忽然走了。」
「不知道。」上官愛他們匆匆往後門去，「或許是有什麼別的打算吧。」
「是么。」辛姑姑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方才在暗處她無意中看到一個人影在觀望這裡，頗為熟悉，約莫是涼王身邊的朴風。
涼王，慕容玉？為什麼他的親隨會在這裡，而且還那樣鬼鬼祟祟。辛姑姑一時心緒煩雜。
秦樓後院，上官愛他們匆匆進來，便看見前面的火光雖然已經小了不少，但是依舊驚心。
「起火的時候，我們是正在談事情，火光幾乎是一下子起來的，我們反應過來疏散人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了火勢了。」阿緋急急的說道，「只能先救人，主子放心，該轉移走的，已經轉移走了，就算官兵徹查這裡，也查不到這裡與主子有關。」
「雁王他們呢？」
阿緋猶豫了一下，上官愛腳步一頓，正要說什麼便聽見一聲「愛兒」，抬眸便被慕容沖捲入了懷中：「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們。」上官愛一顆心瞬間就鬆了一半。
男子一雙星眸在夜色中沉沉的：「這裡危險，我們先走。」
「可是……」上官愛說著便看見他身後跟著的風音，一身狼狽，裙擺甚至都燒焦了，心中一頓：「其他人呢。」
「該撤走的都已經走了。」
「舒玉傾呢，他也走了么？」上官愛的心中生出一眾不好的預感，最近這種預感尤其多，且尤其准。
慕容沖摟著她的手臂一緊，抬眸看了一眼前樓：「他去救珊瑚了。」
上官愛手心一緊，回眸赫然看著那火海：「你是說他和珊瑚都在那裡！」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