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玉，我等你好久了
雨幕下，燕凝芷和上官惠毫無預兆的開始狂奔，最終因為慌亂究竟往哪個方向跑的，連他們自己都分不清了，只是知道身後慕容玉正帶著一行禁衛軍怒髮衝冠的對他們緊追不捨。
「他們一直跟著我們。」惠太妃在雨中喊道。
「我知道……」燕凝芷幾乎可以想見，要是慕容玉抓到了她之後一定會先拿她祭旗。
上官惠聞言迎著風雨喊道：「我是說……他們一早就已經跟在我們後面了……」
「……」燕凝芷聞言，心中一沉，回頭匆匆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慕容玉，聽見上官惠說道：「前面有一片樹林，先躲進去。」說著一揚馬鞭，便加快速度沖了進去。
燕凝芷匆匆回過頭，看著前面茂密的樹林，趕緊跟了過去。
遠處，慕容玉看著他們漸漸清晰的身影，一雙清冷的眸子深不見底，聽見一旁的姜鍾說道：「皇上，他們進了樹林了。」
慕容玉狠狠咬牙道：「追。」說著狠狠地一揚馬鞭，絲毫不知疲倦。
樹林里，草木茂盛。
原本下雨天，燕凝芷和上官惠便不怎麼認得方向了，如今一進了這林子就越發的不認識東南西北了。
「怎麼辦，才進來就迷路了。」燕凝芷輕輕的策馬，四下的看了看，只覺得四周都是一個樣子。聽見身後跟著的人說道：「只要不往回走就行了。」
「哪裡有那麼蠢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害怕，燕凝芷一時哭笑不得。
上官惠似乎聽見身後有動靜，想要快步上前，卻發現馬腿被荒草給絆住了，眉心微微一動，索性翻身下馬，伸手將那些草給扯開了。手心卻也被鋒利的草刃給劃破了，看著那血滴落在綠草上，一瞬間便被雨水給衝掉了。
「凝芷，下馬。」上官惠忽然沉聲道。
燕凝芷才走向前沒多遠，聞言回首隔著雨幕看著她：「怎麼了。」
「這裡反反正也騎不了馬，不要了。」說著便忽然抽了馬一下，那馬兒便撒開蹄子往樹林里跑了。
燕凝芷見狀，也連忙將馬兒給抽跑了，然後上官惠便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跑：「這樣他們一準兒尋著馬的蹤跡追了。」。
兩人在雨中跑了許久，跌跌撞撞，弄得一身狼狽，索性四周已經聽不見追兵的聲音了。
上官惠養尊處優了幾十年，一下子這麼奔命還真是夠嗆的。
「歇……歇一會吧，我沒聽見他們追來的聲音了。」惠太妃一手撐著一旁的大樹，垂著頭氣喘吁吁的。
燕凝芷一時聞言，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只能聽見雨水拍打著枝葉荒草的聲音，顯得這片樹林寂靜極了。
「哎呀，累死我了。」燕凝芷見確實沒有人追來，抬手取下了兜帽，靠著一旁的大樹緩緩地滑落，坐在了濕漉漉的草地上，微微仰著頭看穿過枝葉落下的雨水，那麼清晰。
上官惠見她的臉色不好，喘著氣道：「歇一會兒再走吧，不然這樣慌不擇路的也不是辦法。」
燕凝芷無力的點了點頭，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兩人跑了大半日，一直沒吃，真是飢腸轆轆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皇上害了你的。」惠太妃靠在對面的樹上，忽然問道。
「就是那晚我跟姐姐去救二哥之前知道的。」燕凝芷想起燕允珏，一時難過起來，「只是真沒想到，那是我們兄妹最後一次見面。」
惠太妃聞言也不禁露出一絲哀色：「允珏是個好孩子，只是誰能想到最終卻是死在了慕容玉的手上。」
燕凝芷冷冷一笑：「其實那一箭不是慕容玉射的。」雖然他也是罪魁禍首，「是姜鍾，據說是想要殺上官愛，才會誤殺了我二哥。」
惠太妃聞言一驚，這事兒恐怕，沒幾人知道，不禁問道：「果真么。」
「朴風親耳聽見的。」
「那愛兒她……」知不知道。
燕凝芷張嘴接了一點兒雨水，抹了抹唇角，冷冷一笑：「知不知道都是一樣，慕容玉都必須要死，他欠的命可不止這一條。」
那一刻，惠太妃看著這個從前活潑，偶爾有些驕縱的小丫頭，一時露出這樣狠厲的神色，心中深深一嘆，還是說道：「真沒想到，你跟慕容玉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聞言，燕凝芷手心微微一緊，淡淡道：「恨這種東西，沒有經歷過是不知道它長什麼樣子的。其實我現在挺佩服上官愛的，她那樣冷血的一個人到如今居然沒有瘋，還知道要報仇，要活著。」說著抿了抿唇看著惠太妃，「我若是她一定做不到。」
惠太妃卻是一怔，柔聲道：「其實，你比我想象的堅強的多了。」
燕凝芷聞言，似乎有些意外的看著她，道：「走到今天我也算是看開了，世間只有一個情字強求不來，否則害人害己。」
話音落，這偌大的樹林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雨聲也越發的清晰了。可是他們不過才沉默了一會兒，便忽然有一支短箭凌厲的射了過來……
「小心！」上官惠眼疾手快，一把拉著燕凝芷就撲倒在了地上。
燕凝芷心中一驚，趴在草地上回眸看去，一眼就看見自己剛才靠著的樹上深深地釘著一支利箭。
「他們來了。」聽見上官惠一手按著她的肩膀，沉聲道。
下一刻，就聽見慕容玉冷聲道：「宸妃，你太讓朕失望了。」
燕凝芷聞言，心中一凜，瞬間回首看去，果真看見慕容玉一襲白衣，裹著漆黑的披風站在雨中。
手心一緊，卻不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覺得無比的可笑：「我讓你失望……哈哈哈，慕容玉，這是我燕凝芷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說著緩緩站起身，一雙美目冰冷刺骨的看著他，「你忌憚我的家族，殺了我的孩子，還寵幸姜敏那個小賤人！現在被上官愛追得滿世界的躲，只能來欺負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你現在還有臉說我讓你失望了？」
慕容玉站在那裡，隔著雨幕，聽見她說的話和著雨句句錐心，一雙清冷的眸子里怒火滔天。聽見燕凝芷揚聲冷喝一聲：「慕容玉，你還要不要臉了！」
這一句帶著滿腹的悲愴，幾乎響徹山林！
慕容玉一時怒火攻心，一把就搶過了一旁禁衛軍手裡的箭駑，隔著雨幕對準了燕凝芷的心。上官惠立時大驚，下意識的伸手就要將燕凝芷給拉過來：「小心……」
燕凝芷站在雨中，看著慕容玉手裡的短箭沖著自己的心頭而來，一時間心如死灰。那一刻，她似乎連恨都忘記了。
沒有了愛，就不會有恨了吧……
時間在那一刻變得很慢，燕凝芷最後看了一眼慕容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旁的惠太妃驚惶的喊了一聲，她沒有聽清，只是覺得沒有將她安全送到很是抱歉。
那一刻，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每一滴都格外的清晰。
孩子，娘來陪你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燕凝芷甚至能感覺到那短箭瞬間逼迫而來的寒氣了，忽然有一隻箭破雨而來，準確凌厲的將那支短箭攔腰斬斷，然後狠狠的定在了一旁樹上！
慕容玉心中大驚，有一個名字幾乎脫口而出。下一刻，便看見緋衣女子騎著馬自樹林后繞了出來，手中拿著靈角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著淺淺的笑意：「玉，我等你好久了。」
「上官愛！」姜鍾一瞬間看見來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虧心，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連忙扶著一旁的大樹，「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應該在靈都么！
燕凝芷聞言，這才睜開眼睛，一時驚疑不定的看著忽然出現的人，下一刻，便聽見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慕容玉那邊顯然也聽見了，一行人因為是來追燕凝芷的，只有十幾人的樣子。此刻一聽這樹林里的動靜，紛紛警覺了起來。
下一刻，阿緋和阿璃匆匆過來，扶住了上官慧和燕凝芷，聽見惠太妃有些哽咽道：「愛兒，姑姑……」一時泣不成聲。
上官愛回眸看著他們，吩咐道：「帶姑姑和凝芷上馬。」
「是。」
慕容玉沉了沉眸子，慢慢放下了手裡的箭駑，知道自己已經無力阻止。再抬眸，果真看見樹林里鑽出了好些士兵，就這樣看上去就有幾十人。心，一點點下沉。
「原來你讓燕凝芷勸我出來，就是為了在這裡等我。」語氣微涼，卻聽不出其他情緒，說著抬眸看向上官愛，「愛兒，你既然已經機關算盡，在我出城之後就能截住了，為何一定要等到這裡。」
上官愛輕輕策馬，微微靠近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道：「你要去的地方，我為你準備了一出好戲。」說著抬頭看著西方，「是你自己走，還是讓人牽著你走呢。」
慕容玉深深的看著她的側顏，自己這輩子唯一深愛的女子，如今來接自己……上路了。
手心微微一動，心裡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我自己會走。」
上官愛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韁繩調轉了馬頭往林子外走去。雨一直在下，濕透了所有人的衣服，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漸漸地走出了那樹林，慕容玉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匆忙中正好跑進了上官愛他們駐紮的樹林。心中一時凄然一笑：真是天意啊……
「皇上，抬頭看看前面吧。」聽見女子清冷的聲音和著雨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