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排聽牆腳的
最終，陳嚴還是保住了自己的官位，只是他的夫人和女兒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陳夫人因為教女無方，被貶下堂，成了妾室，陳可兒也從嫡出的三小姐成了庶出。這些事情現在還只有南山的人知道，等過幾日聖駕回京，恐怕不僅陳府要鬧的人仰馬翻，這靈都城裡，也要傳的滿城風雨了。
「姐姐，你拉著我去哪兒呀。」
「別說話，跟我來就是了。」天狩閣里，上官蕊急匆匆的從馬廄里找到了上官槿，然後二話不說就將她往上官愛的書房門口拉。
他們身後，原本在馬廄里一起逗馬的幾個也一臉茫然的跟著，不知道上官蕊忽然這是怎麼了。
上官槿回首看了四個默默跟著的哥哥，不說話了。
「噓，別動。」上官蕊在書房的窗戶下停下了腳步，然後便鬆開了上官槿，提了提裙子，蹲在了那裡，抬手擺了擺手，讓幾人都蹲下。
上官槿剛撇了撇嘴要蹲下，便聽見屋裡上官玥的聲音笑道：「你也真是夠可以的，這樣的方法都能想出來。」
「怎麼了。」
是娘親。上官槿一時很是疑惑，默默的蹲在了地上。此刻若是對面有人站著，就能看見這書房的牆角下蹲著一排的人……
此刻，赫連琰就是那個站在對面的人，一時一雙鷹眸里笑意甚濃。
「你讓陳嚴休了自己的髮妻來保住官位，這樣的男子最是叫人瞧不起了，仕途還能好的了么。」上官玥輕輕一笑，「就為了跟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較勁。」
「二姐，十三四歲已經是大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上官愛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淺淺一笑，「當年我還不到這個年紀的時候可就已經受盡幾位兄長姐妹的欺辱了，不是么。」
上官玥聞言，臉色一時很是難看：「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真是記仇。」
「我記仇？」
上官玥聞言，連忙改口道：「好了好了，是我不會說話，給你打兩下，消消氣好不好。」
聽見上官愛輕笑一聲：「誰稀罕打你了。」
「知道你捨不得打了。」上官玥見她真的笑了，才鬆了一口氣，道，「不過說真的，那個陳嚴能如此做，依照你的性子，也不會真的放過他們吧。」
窗檯下，幾個偷聽的小傢伙又是一愣。
先不說陳嚴如何如何，剛才上官愛說她以前受盡欺凌，怎麼可能呢？誰不知道她母親是當年先祖太后最疼愛的公主，先帝最疼愛的胞妹，上官愛不是因為出身高貴才會有今天的地位么？
幾個孩子一時間覺得自己這些年來都白活了，不由得看了看墨沐和上官槿，兩人都是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姐，你知不知道，陳嚴在我這裡磕頭下跪也不願意休妻下堂。」上官愛忽然說道，微涼的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倒是他的夫人知道之後，漏夜而來，在我這裡苦求良久，自請離去。」
「哦？」上官玥一愣，窗下幾個小鬼也是一驚。
上官槿垂著的眸子微微一顫，一時臉色不大好。一旁的上官蕊擔憂的看著她，那晚陳夫人來哭求被他們母女兩個瞧見了，是她娘柳明月跟她說了兩句，她才明白的。
「陳夫人教女有錯就是有錯，陳嚴不能管束妻女亦是有錯。他們夫妻二人害的我沖兒擔憂了一夜，受著一點懲罰也是應該的。至於那個陳小姐……」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眯了眯，「她不知天高地厚，讓她變成庶出好好體會體會，是有好處的，省得以後闖下更大的禍事。」
上官玥看著她的側顏良久，才說道：「也是，你連自己的兒女都能綁在箭靶上，沒一箭射死那個陳可兒，都說你仁慈了。」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道，「真是世道變了，從前那個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冷血公主，如今也有人說仁慈了。」
「二姐是想說他們瞎了？」上官愛回眸笑道。
「我只是想說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上官玥說著起身道，「聽說赫連巍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了，皇上會去送行，你去么。」
「去吧，出去走走，無論如何，青山常在，多看看也是好的。」
上官玥看著她輕輕一笑：「你才多大啊，就說這樣的話。我過兩日也要跟王爺回慶州了，耀兒今年還是跟陳姐姐住在靈都王府，他喜歡去你那裡，可別把我兒子帶壞了。」
「我盡量吧。」
上官玥抿了抿唇角便轉身出門了：「我走了，不用送了。」
窗下，原本蹲著的一排人都默默的挪開了。
屋裡，上官愛看見上官玥走了，才喚道：「阿緋。」
「主子。」男子從門外進去，道，「剛才幾位小主子都蹲在窗下，要不要叫他們進來。」
「……」上官愛抬眸看他一眼，想了一瞬，「槿兒也在？」
「是的。」
上官愛想了想：「那沒事了，還幾日就回頭告訴他們，明日隨我伴駕送行吧。」
「是。」阿緋應了一聲出去了。
上官愛看著窗外四月春色，綠意漸濃。聽見身後的辛姑姑說道：「公主，原本是想叫小郡主過來的？」
「嗯。」緋衣女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青山，淺淺一笑，「不過既然她都聽見了，就算了吧。」
辛姑姑微微垂首：「都說小郡主跟公主像，但是奴婢覺得不大像。」
「自然是不會全像的，我小的時候……」微微一頓，「而她現在……」
「公主是怕小郡主會像那位陳小姐一般不懂事？」辛姑姑柔聲道，「奴婢覺得不會，畢竟看看那隻紫貂便知道了。」
聞言，上官愛垂眸看了一眼一旁窩裡後腿還纏著紗布的小貂，沒有再說什麼。
院外，上官槿垂著頭走在幾人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麼。上官蕊看著她半晌，終於忍不住道：「槿兒，你怎麼了。」
「沒什麼。」上官槿搖搖頭，看著她，「姐姐為什麼要我來聽這些，姐姐也覺得我任性了？」
上官蕊想了想說道：「那日她推你自然是不對，方才姑母說的我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那晚你在山裡待了一夜讓大家擔心……」
「是我的錯。」上官槿垂著日頭小聲道，「我以為，自己的事情才是最大的。以後……我會改的。」
幾人聞言，都是笑了，卻忽然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道：「本宮沒有聽錯吧，小貓頭鷹也有認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