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異教徒
鐵勒堡子爵最近有些煩躁。
鐵勒家族以鐵荊棘為族徽，只有短短的數十年歷史，在一幫貴族當中，算是剛入圈子的新人。
不過靠著當年跟隨征服王戎馬半生，立下不少功勛的回報，當代鐵勒堡子爵的父親，一名原本的馬夫，做到了將軍的傳奇，受到了征服王慷慨的冊封，將鐵勒堡以及沿海的一片領地賞賜給他，並且獲得了子爵的高位。
這位老馬夫當即感激涕零，宣誓整個家族及其後代都將永遠效忠征服王，為他流盡最後一滴血。
但等到新任的鐵勒堡子爵繼任之後，他卻發現了自家領地一個明顯的缺點。
窮！實在太窮了！
因為靠海，縱然獲得的封地比普通子爵領都要大上一圈，卻大部分都是無法耕種的鹽鹼地，很難獲得收穫。
而幾個漁村中的漁民？
流動性太強，除了可以在他們賣魚的時候強行收上一筆稅金之外，就連平時的人頭稅都湊不齊，畢竟，他們的家當都在船上，真的逼急了，就開船一走了之，鐵勒堡子爵除了乾瞪眼之外，還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
當然，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放棄這塊領地與權益的意思。
為了爭奪這片家產，他跟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可都是打破頭，現在差不多變成了一見面就要紅眼的仇人。
他想做的事情，只有一點，收稅！收更多的稅，再投入王都的商業里去！
整個瑟爾大陸和平了五十年，所生產出的繁榮，是之前生活在這裡的子民所難以想象的。
反正這位鐵勒堡子爵，在去了王都一次之後，就被那裡的繁榮，以及寸土寸金的地價所徹底震驚了。
別看他在鄉下一副土豪的模樣，但去了王都，就是徹頭徹尾的窮人！
這種落差感，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奮發的渴望。
什麼時候，能夠在王國的征服者大道上購買一套豪宅，每天打開門都可以看到藍堡，陛下居住的宮殿所在，那差不多也可以算光宗耀祖了吧？
可惜，鐵勒堡子爵知道，自己距離這個理想，還差得很遠很遠。
「子爵大人！」
這時候，穿著燕尾服，銀白色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領口處打著領結的老管家快步而來，優雅地行了一禮：「梅爾克主教求見！」
「梅爾克主教？」
鐵勒堡子爵嘟囔了句：「這群神棍，難道又是來募捐的？天吶，我明明已經在新年慶典的時候，被他們狠狠宰了一刀了，居然還是不放過我……」
「就我觀察，主教大人似乎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管家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就好，請他去客廳吧！」
聽到用不著自己的錢包出血，子爵大人立即愉快地回復道。
「好的！」
管家暗自苦笑一聲，轉身離開。
沒有多久，客廳之中，鐵勒堡子爵就見到了梅克爾主教。
他是一位面容古板肅穆的中年人，精心縫製的教袍一絲不苟，隱隱可見內衣上綉著的金線。
「梅爾克主教！不知道您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管家端來了兩杯紅茶，又很有眼色地告辭退下，鐵勒堡子爵寒暄了幾句，最後才問到了正題。
「我們教會，在您的領地上，發現了異教徒！」
梅爾克主教一本正經地道。
「異教徒？這不可能，我的領民中，不會有邪神信徒與魔鬼崇拜者的存在！」
鐵勒堡子爵立即嚴詞說道，而看向梅爾克主教的眼睛里也帶著一點抗拒與惡意：『這個老古董，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么？』
自從征服王修改教義，讓神的歸於神，人的歸於人之後，教會對世俗的影響，就在與日遞減，幾乎是山河日下的趨勢。
這自然引起了很多老古板的痛心疾首，所謂的搜捕異端什麼的，就是他們搞出來的一種消極對抗。
只是，縱然確認了異端，因為教會沒有執法權，所以還是必須來請示鐵勒堡子爵這位地主。
而子爵大人已經將梅爾克主教當成來敲詐的了。
畢竟，這事對於領主而言，也是一個醜聞，如果傳出去的話對名聲不利，特別是在他剛剛繼承爵位，還有兩個虎視眈眈兄弟的情況下。
「領民？」
梅爾克主教一怔，旋即笑了：「子爵大人，我想你誤會了，那些異教徒，並非你的領民，而是一幫乘坐著巨船，來自地獄的魔鬼信徒！」
「魔鬼信徒？」
子爵大人很懷疑那只是一幫普通海商，因為沒有給這位主教大人足夠的獻金而遭到污衊。
「對，魔鬼的信徒！」
這次梅爾克主教卻是回答得斬釘截鐵：「因為他們頭髮與瞳孔的顏色，就是純粹的黑暗……魔鬼的顏色！」
「好吧！」
子爵大人聳了聳肩膀。
在這鄉下地方，他還算有些見識的，自然知道王國裡面的人種也不是千篇一律，有著微妙的不同。
比如瞳孔的顏色，酒紅色、天藍色、甚至銀白色都有，風暴角的那些風暴武士們，就以血紅色的瞳孔聞名，據說這是他們狂戰士血脈的影響。
只是，整個王國當中，的確沒有聽過發色與瞳孔都是純黑的人種。
光是想象一下，子爵大人就不由打了個激靈。
「並且……他們非法進入了您的領地，還沒有向您繳納關稅！」
梅爾克主教自然知道這位子爵大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下就抓住了關鍵：「沒有獲得您這個主人的同意，他們就私自用黃金白銀誘惑您的領民，與他們進行交易而不繳納一個銅板的賦稅！」
「沒錯！」
聽到黃金白銀等字眼，子爵大人的呼吸一下就粗重了幾分：「這些海商……不，異教徒！他們很有錢么？」
「這是肯定的！」
梅爾克主教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們駕駛著一艘很大的船，大概有三層樓那麼高！」
「三層樓高的船？那差不多就是帝國軍艦的標準了吧？」
鐵勒堡子爵回想起當初在翡翠港見到軍艦的震撼，一種貪婪就在心裡浮現，不斷蔓延開來。
……
此時正在被子爵與主教議論的寶船，正停泊在一個小漁村之外。
船長張帆，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新大陸的一切：
低矮，破落的小漁村。
衣衫襤褸，滿面風霜的漁夫，還有幾乎沒穿衣服，光著身體在泥巴地里亂跑的小孩……
「唉……真是民生多艱，縱然我國沿海最破落的漁戶，生活也要比他們好得多吧？」
良久之後，張帆悠然一嘆。
「大人，情報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
這時候，他的一名手下笑呵呵地撒了一把糖，這才從那些光屁股的漁戶小孩的包圍中脫身，上來稟告情況。
「此地名為瑟爾大陸，據說由一名強大無比的國王，不老者，藍色的巨龍，威廉·華萊士統治。」
「此國行分封制，有公侯伯子男騎士六等爵，都是實封……」
「面積廣闊，大體可以分為五塊，以風螢平原為中心……」
……
「層層分封，互相架空？」
一些情報說完，旁邊的術師就是一笑：「如此就不怕藩鎮割據之禍？帝國早在八百年之前，就廢除實封，只有采邑收入摺合的俸祿本金……如此才可收地方之權，避免尾大不掉！」
「一方水土一方人么！」
張帆對此卻是不以為意：「我聽聞西方諸國，似乎也是行的此法，看來或許這片大陸還是我們世界……」
他還抱著一絲回家的念想，自然不想就這麼漂泊在異世界。
畢竟，除了那些神通廣大的仙人法師之外，能做異世界旅行的高人，實在少之又少。
一旦流落異世界，回去的希望就當真渺茫了。
說到這個，術師的神色也變得疑惑起來：「大人，我也有著其它發現。」
「這幾日我夜觀星象，雖然發現了諸多詭異的星野，但也有幾片，卻是非常熟悉的二十八宿與黃道星宮……另外，船上的幾名低階祭司，特別是媽祖神的祝師，還能感應到女神的力量，這一切都說明，我們都還在原本的世界，只是似乎又有著變化……」
他摸著額頭，顯然十分苦惱的樣子。
畢竟，宇宙晉陞，世界擴張什麼的，對於他而言，實在是太過高深的知識了。
想弄懂這些？先回去苦讀一百年，再升級到金仙先！
「此地雖然貧瘠，但似也有些商機所在……我們先休整幾日，補充好食物清水之後，就沿著海岸線走走……」
張帆說著，眼睛裡面就流露出一絲詭秘之色：「說不得，還可以去風螢平原一趟，見識見識那個征服王的風采！」
「嗯？大人您是想……」
術師轉了轉眼珠，彷彿猜到了什麼。
「不錯！」
張帆得意一笑：「那些番邦蠻夷，之前就曾經假冒使節，託辭進貢，從帝國這裡佔了老大便宜……有的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貪得無厭，今日我們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何？」
這個時代，敢出海討生活的，實際上都沒有什麼好人。
甚至，吳明前世，西方的大航海時代，一開始那些船上，幾乎就是各國人渣的集中營，為了利益，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