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翌日休沐,寢殿內除了巴哥的碎嘴,落針可聞。


    殊麗盯著漏刻,恨不得將還在熟睡的天子掐醒,都幾時了,還讓不讓小宮人回去練舞了?今夜太皇太後要約天子聽戲,不是擺明了要她去獻舞麽。


    禦貓又來腳邊蹭腦袋,殊麗動動眼皮,彎腰揪了幾下白絨毯,將揪下來的毛戳成球,故意砸向龍床。


    禦貓以為她要同自己玩耍,哧溜一下撲了過去,伸出兩隻貓爪去抓毛球,哐當一聲撞在帷幔上,撞響了懸掛的玉鉤。


    帷幔中傳出一聲低沉的鼻音,像是帶著起床氣兒。


    殊麗狀若無辜地跑過去,撿起毛球搓成碎末,散開吹飛,整套動作又快又準。


    “陛下醒了?”


    帷幔內傳出陳述白的嗓音,還帶著晨早的沙啞,“剛剛怎麽回事?”


    殊麗抱起瞪圓眼睛的禦貓,斂笑道:“貓兒調皮,撞到了玉鉤,奴婢這就抱它出去曬太陽。”


    她內心的小人兒在咆哮,若是辰時,她也沒什麽怨言,可這都巳時二刻了,日光璀璨,還睡什麽睡,她可一夜未眠!

    帷幔被挑起,陳述白冷著臉看向一人一貓,總算發了一次善心,“帶它去尚衣監透透氣。”


    殊麗求之不得,她福福身子,抱著禦貓退出燕寢,一路上腳步輕盈,還顛了顛貓身,玉肌伴輕風的模樣映入每個路過之人的眼中,也包括又來求諒解的元利康。


    “以漁,以漁!”


    殊麗聞聲回眸,見黃瓦紅牆內,自己的三舅舅做賊似的跑過來。


    看他一臉焦色,殊麗輕抬黛眉,擺出漠不關心的模樣,“元大人有事,可去往司禮監詢問。”


    元利康搖搖頭,遞上一個紙袋子,“這是你舅母烙的餡餅,家常味道,你回去嚐嚐,要是覺得好吃,我以後多給你帶些。”


    他們會親自烙餅送給她?殊麗笑笑,笑意蔑然,“可我習慣吃大鍋菜了。”


    **

    回到尚衣監,殊麗睡了個回籠覺,之後就跟著女師傅練習起熱辣四溢的豔舞,看得木桃幾個小繡女目瞪口呆,臉紅心跳。


    臨到掌燈時分,天子移駕福壽宮用膳。


    膳後,太皇太後邀天子去往禦花園的閣樓聽戲,說是從外城請來個戲班,以後專為皇室唱戲。


    天子陪著聽了一場,看著極有耐心,算是很給太皇太後麵子了。


    名角兒們退場,戲台突然安靜下來,太皇太後屏退其餘宮人,隻留下一個老尚宮,之後笑著與天子解釋:“哀家知道陛下不喜歡聽戲,便又為陛下安排了一支舞。”


    陳述白轉了轉玉扳指,低笑一聲:“皇祖母不會是要送美人吧。”


    什麽事能瞞得過天子啊,太皇太後撇嘴:“若真如此,還希望陛下能哂納,別嫌我老太婆的眼光不好。”


    說著,她拍了拍手,戲台上方忽然垂下百尺輕紗,輕紗拂動間,幾名女樂師板著木凳登台,坐在了角落裏。


    陳述白知道這是太皇太後的故弄玄虛,卻沒急著離開,頎長身軀慵懶地倚在玫瑰椅上,拿起角幾上的果酒,漫不經心地看著若隱若現的舞娘。


    舞娘身穿碧藍相交鳳尾裙,原地起舞時鳳尾蹁躚,如流線劃過繁紅,激起層層凡欲。


    舞姿雖平庸,但那曼妙身姿,皙白膚色,亦能讓觀者收盡驚豔之色。


    這舞娘看著有些像殊麗。


    一想到那個時刻防備自己的女子,唇邊溢出一抹嗤笑,剛要起身,就見那舞娘背對閣樓,側頭轉眄,抬手撚住自己的衣襟,慢慢向外褪/去。


    陳述白頓住身形,複又坐回椅子,眼帶審視地看了過去。


    柔韌的腰肢繼續扭著,衣衫層層疊疊落在腳邊,隻等舞裙之中的靡欲香/豔。


    太皇太後偷瞄天子一眼,見他目不轉睛盯著戲台,深覺有戲,暗自拽了一下老尚宮的衣袖。


    老尚宮會意,走到禦前執起酒壺,“老奴去換酒。”


    陳述白沒有在意,依舊盯著寬衣解帶的舞娘,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層層衣裙下,舞娘並未穿上露臍舞裝,而是穿著一件讓人敗興的普通宮裝。


    太皇太後眸光一凝,流露出不悅。


    身側的天子倒是淺淺笑開,飲了一口老尚宮新遞上的酒。


    酒味發膻,並不可口,男人瞧了自己的皇祖母一眼,將酒放回了原處,眼中的笑意斂個幹淨,卻始終沒有一句責備。


    一曲畢,舞娘和樂師跪安,依次退了下去。


    太皇太後臉色愈發難看,卻不好當場發作,待天子起駕回寢後,才讓老尚宮將殊麗傳了過來。


    此時,殊麗已經換回自己的衣裳,亦步亦趨跟在老尚宮身後。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後語調轉冷,慍眉質問:“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殊麗故作為難,“陛下早已給奴婢立下規矩,不準奴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老祖宗也知陛下的脾氣,順者昌,”


    “那你可知哀家的脾氣?”


    殊麗跪地,露出無助和焦慮,“奴婢一直是按著老祖宗的意思練習,也試穿了那件舞衣,可臨到頭上,還是打了怵,怕陛下當場發怒,不瞞老祖宗,奴婢很懼怕陛下,怕陛下砍了奴婢的腦袋。”


    她臉色慘白,像是懼怕到了一定份兒身體的本能反應。


    太皇太後緘默,細細揣度她的想法,若真是因為懼怕掉腦袋而臨時改意,也情有可原,畢竟陛下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一旦發怒,殺掉一個宮婢如捏死一隻螞蟻。


    罷了,是自己心急了,殊麗一直聽話乖順,膽子不大,也是為難她了。


    “你退下吧,若陛下問起,就說是哀家強迫你的。”


    殊麗垂目,擦去淚水,福身道:“奴婢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陛下還能殺了自己的皇祖母?”


    “諾,”


    殊麗站起身,彎腰行禮,可轉身之際,就冷了眸子,太皇太後對她有恩不假,但也沒到非要為之賣命的地步,命是她自己的,別人說的不算。


    回到燕寢,她如沒事人一樣服侍陳述白更衣,眉眼比尋常淡了兩分。


    陳述白低頭看她,在她雙手搭在褲沿上時,還是叫了停,“舞跳得不怎麽樣,老祖宗還真敢讓你登台獻醜。”


    殊麗抬眸,目光與那雙深邃瀲灩的眸子相碰,帶了一點兒委屈道:“奴婢盡力了。”


    她沒有辯解,擺明了是不情願的。


    陳述白知道太皇太後沒什麽壞心思,隻是想要他盡快接納女色,充盈後宮,便不想去追究這件事,不過,


    他忽然掐住殊麗的下巴,略往上抬,迫使她揚起頭,“朕身邊不留他人眼線,你要想好立場,左右不定會讓你很快喪命。”


    殊麗琢磨著他話裏的意思,又一次察覺到他對她的縱容,不禁更為疑惑,不過眼下,她總要表明些什麽以消除他的顧忌,“奴婢是陛下的人,一直都是。”


    女子依順乖巧,帶著討好和示弱,美目盈滿水汽,讓人憑生憐惜。


    陳述白撫上她纖細的脖子,收緊虎口,虎口下的“生命”脆弱如瓷,稍一用力,就會支離破碎,“殊麗。”


    感覺呼吸變得困難,殊麗攥緊裙擺,有氣無力地回應著:“奴婢在。”


    “要記著自己的立場,你是朕的人,不得有二心。”


    被扼住脖子,殊麗看著眼前這張如珩如瑰的臉,嘴上說著最恭維的話:“陛下是曦光,奴婢願向光而生。”


    陳述白眼底帶笑,笑意幽暗,他指腹向上,以虎口托起她的頜骨,兩指掐住她的麵頰,迫使她微張紅唇,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記住你今日的誓言,朕不會給人一而再再而三犯渾的機會。”


    殊麗靠在屏折上喘起粗氣,胸口起伏不定,袒領旁的小痣映入男人的眼眸。


    似意識集中在那顆妖冶的痣上,扼住殊麗脖子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摩挲起來,摩挲在殊麗如瓷的皮膚上。


    殊麗激靈一下,感受到他指腹上的粗糲,天子雖文雅,卻是實打實地上過沙場,吃過苦、受過傷,指腹留下老繭很正常。


    陳述白反應過來時,發覺自己在撫觸殊麗的肌膚,一時怔然,卻沒有收回手。


    指腹下的觸感難以言語,像羊脂玉一樣,越撫越滑。


    殊麗摳緊掌心,竭力讓自己表現得親近於他,適才表明了立場,說自己是他的人,不能這麽快打臉,惹他不快。


    可脖頸癢癢的,像是有人在故意撓癢癢。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溢出笑,可牙齒在不受控製地打顫,嗓眼發出一道柔媚入骨的“唔”聲。


    細細軟軟,令人浮想。


    陳述白斂起鳳眸,抬高她的下巴,“你叫什麽?”


    問話時,嗓音染上了沙啞。


    殊麗白淨的臉蛋紅個通透,她哪裏叫了,明明是受不住癢癢發出的顫音,“太、太癢了,陛下。”


    這麽敏,感?

    陳述白盯著她微啟的紅唇,看見下唇上留有一排整齊的牙印,是她自己咬的,還留有一層晶瑩的水光,在昏暗的燈火下尤為誘魅。


    他喉結滾動,移開眼,感覺有什麽在逐步失控。


    作者有話說:


    陳述白:舞姿一般。


    麗麗:你要不想看,以後我都不跳了。


    陳述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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