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殊麗醒來時, 身上披著一件鑲嵌珠纓的衣袍,做工精美,價值不菲。


    衣袍披在她和幼童的身上,將他們裹得嚴嚴實實。


    意識逐漸清醒, 殊麗鬆開幼童, 揉了揉發酸的手臂, 將衣袍工工整整折疊好,扭頭睃了一圈, 發現天子端坐在緗綺紗簾之中。


    她快步走到紗簾外,福福身子, “奴婢,”


    “又想說失職?”


    簾中傳來陳述白帶著磁性的嗓音, 染了困倦。


    侍奉天子入睡已成了習慣, 殊麗壯著膽子走進去,就見燈火縈繞中, 男子身披玄黑鶴氅, 倚在憑幾上懶洋洋翻著書卷。


    殊麗跪在塌前, 軟著嗓音道:“夜深了, 陛下該就寢了。”


    長指劃開一頁紙張,陳述白耷著眼皮,繼續盯著書上的文字, “你覺得遭遇刺殺後,朕能高枕無憂?”


    那自然是不能的, 換作是她,約莫要連做半個月的噩夢。


    經曆過這場廝殺後, 殊麗真真切切體會到帝王的不易, 以及能夠理解他融入骨子裏的警惕和薄情。麵對隨時隨地被設計、出賣、利用, 若非懷有異於常人的定力, 早就瘋掉了,難怪天子心悸久治不愈。


    想到此,她對眼前這個不近人情的男人多了一絲憐憫,想來挺可笑的,她竟然對他產生了他最不需要的憐憫之心。


    陳述白放下書卷時,發現塌邊跪著的女子汪著一雙剪眸盯著自己,那目光極富慈愛,甚至帶了點母親的垂憐,“在看什麽?”


    一時大意,殊麗趕忙收回目光,抬手為他捶腿,“奴婢怕陛下勞累,如今已經抓獲刺客,禁軍也控製了場地,陛下還是多加休息,養精蓄銳。”


    她還挺關心自己,就不知,這份關心摻雜了多少目的性,陳述白坐直身子,將她拽了起來,攬入懷中,“跟朕說說,今兒被綁縛時,可曾害怕或妥協?”


    被抱坐在腿上,殊麗驚魂未定,想要站起身,卻聽男人命令道:“老實別動。”


    殊麗僵著身子坐定,靡顏流露幾許羞澀,幹巴巴低下頭,看似沒有一點兒心機,不知利用這個機會上位,亦或是真的不想。


    陳述白說不出心裏的滋味,總歸是不太痛快,看得出,她是真沒有上位的心思,就這個節骨眼,但凡是有一點兒野心的妃嬪,都會竭力取悅君王,哪像他,木頭似的隻會僵坐。


    “抬頭。”


    殊麗依順地抬起腦袋,微微翹起嘴角,強行壓下懼意,迎上男人犀利的眸光,“奴婢那會兒很怕,可絕不會背叛陛下,說出陛下的行蹤。”


    燭火之下的美人更為豔麗動人,陳述白不能免俗,盯著人兒的目光漸漸炙醇,如火星抵在醇釀上,大有燎原之勢,可眼下煩心事猶在,他沒那個興致,也隻是抱著她解解壓。


    是啊,抱著她就能解壓,比做什麽都要管用,真夠費解的。


    “真如你說,絕不會背叛於朕?”


    殊麗點點頭,自己都不知這話是真是假,“比純金還真。”


    純金?陳述白冷哂,明知她有虛與委蛇的傾向,卻還是心生愉悅,大手褰開她衣裙的邊兒,隔著綢緞褲子,上下觸著她細膩的小腿,“跟朕說說,你攢了多少金子?”


    小腿上傳來酥癢感,直擊尾椎,使得雪肌一路泛紅,美不勝收。殊麗暗自掐了一把掌心,叫自己冷靜,決不能讓天子知道她有一個打賞而來的小金庫。


    “有一點兒。”


    陳述白笑了聲,顯然不信,雙指一用巧勁,掐疼了懷裏的姑娘,“你當朕傻?”


    打賞給她那麽多珠寶首飾,這小丫頭不記得感恩就算了,還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該罰。


    心裏想著,他突然勾起殊麗的腿彎,在她的驚呼中,翻身壓了上去。


    她身上有股清香,隨著體溫蒸騰,能安撫他的情緒,什麽刺客不刺客,還沒有掌中美人衝擊他的感官。


    美,色惑人,大抵如此。


    他深知殊麗是荼毒的花卉,越豔靡,越引人淪陷,可一物降一物,他不覺得自己是被降住的一方,任何人都降不住他。


    可塌上的女子過於妖美,美到令他亂了心跳,逐漸心悸,算是一件煞風景的事。


    不看她的臉便是。


    拿出袖中錦帕,抖開,蒙住。


    殊麗正惴惴不安,冷不丁被遮住視線,更為惶恐,她“唔”了一聲,透著討好和示弱,想拿下臉上的錦帕。


    然而陳述白不給她那個機會,隔著帕子尋到她的唇,印了上去。


    錦帕不薄,幾乎交織不了呼吸,可殊麗還是驚恐萬分,雙手攥皺了塌上的墊布。


    天子在吻她,卻還隔著帕子,是在嚐試男,歡,女,愛,又嫌她身份低微嗎?若不是,很難解釋他這多此一“帕”的行為。


    唇上隻有錦帕織網的菱格感,並未有任何溫度和氣息,偏偏這樣若即若離的接觸,最是廝磨人的意誌,殊麗幾乎要敗下陣求饒,求他去跟別人嚐試。


    可在宮中,麵對為難的事時,要麽拒絕,要麽迎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辦法,眼下,她若拒絕,推開天子就會失寵,那將步入更為艱難的境地。


    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奸佞臣子,天子至少在皮相上占了絕對優勢,罕見的俊美,單論外貌,幾乎找不到瑕疵,這算是自欺欺人吧,算是吧,


    雙眸微合,她陷入無盡的朦朧,讓自己沉浸在兩情“不”悅的虛假溫情中。


    隔著一層錦帕,陳述白目光帶著不自知的癡迷,心悸也隨之越來越重,折磨得他快要嘔血。


    心弦微動,他拉起殊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落地銅鏡前,將她摁在身前,通過鏡麵凝睇她泛紅的臉頰。


    用驚心動魄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跳,他剛剛經曆了驚濤駭浪、波濤洶湧。


    錦帕落地,他撐開虎口,抵住女子精致的下頷,附身靠近,通過鏡子讓彼此相望,“殊麗。”


    殊麗顫著睫羽,氣息紊亂地回道:“奴婢在。”


    陳述白貼近她耳畔,用唇峰去刮蹭她耳邊的絨發,一下下,似能通過發絲傳遞一種柔情。


    可這個男人哪裏有柔情在,殊麗深知自己幾斤幾兩,萬不敢去奢求天子的愛意,況且,她也不愛他,不會因為他的青睞就欣然雀躍,隻不過,天子的寵愛是最堅韌的鎧甲,可保她和木桃安穩度日。


    柔滑的青絲被挑起,殊麗望著鏡中交頸的一對,意識逐漸恍惚。


    天子在她後頸流連,那副閉眼沉醉的模樣,估摸除了她,無人再能瞧見。可她還是不信,他會為她著迷,即便她知自己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天子太過狡詐陰冷,哪裏是會沉溺柔情的人,不過是拿她練練手。


    畢竟,在她之前,後宮沒有一個特例。


    可就在這時,她通過銅鏡,瞧見紗簾被人掀開一個角。


    那人矮矮胖胖,挺著圓圓的肚子,甚是可愛。


    是那個孩子。


    殊麗徒然變臉,本能轉身去阻擋陳述白的靠近,語氣染了幾分求饒,“陛下,有人來了,”


    陳述白掀開眼簾,睇了她一眼,隨即看向鏡中映出的身影,小小孩童,正懵懂地看著他們。


    垂下手臂,他轉過身去,正對上幼童的眼睛,“有事?”


    語氣疏離,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嚇得幼童縮下脖子,抬起胳膊去撲殊麗。


    這裏沒有爹娘親人,隻有殊麗能讓他安心。


    “我怕!”


    殊麗彎腰抱起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卻聽見咕嚕咕嚕的肚子叫,方知孩子是餓了。她有些為難地看向冷著一張臉的男人,“陛下,可否容奴婢帶他去一趟禦廚那裏?”


    陳述白看向殊麗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家夥,沒好臉地坐回軟塌,拿起書卷,道:“傳膳吧。”


    意思是,在皇帳內擺膳?

    殊麗沒做停留,抱著幼童走到帳篷門口,讓侍衛傳膳。


    沒一會兒,各式各樣的膳食被端上桌,殊麗請天子入座,陳述白卻沒有動筷的意思,讓她和幼童先吃。


    殊麗哪敢先吃,又擔心跟在她身後屁顛屁顛的小孩子餓肚子,於是盛了一點飯菜,帶著孩子退出紗簾。


    小家夥餓得不輕,吭哧吭哧地吃起來。


    “慢點。”殊麗端上水,遞到他嘴邊,“別噎到。”


    小家夥很感激殊麗的關切,揚起小圓臉彎起眼,“姐姐,你也吃。”


    殊麗笑笑,“姐姐不餓。”


    小家夥繼續吃起來,許是察覺簾中之人沒有惡意,還送他飯菜,他抓起吃剩的麵食,挺著圓肚子走到天子麵前,“叔叔也吃。”


    正在翻閱書卷的男人抬眸,微微蹙眉,“嗯?”


    “叔叔吃。”


    “放那吧。”


    陳述白懶得跟個幼童計較稱呼的事,等殊麗進來,讓她將人抱了出去,之後又傳來殊麗。


    “睡下了?”


    “剛哄睡。”想著天子可能未曾用膳,殊麗溫聲問道,“陛下可要重新傳膳?”


    陳述白也不是挑剔之人,指了指食桌,“湊合吃吧。”


    殊麗會意,剛想請他入座,卻聽男人不緊不慢地要求道:“像剛剛那樣,喂給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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