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其實並非是與從前天壤之別的大變化,卻猶如死水泛起的微瀾,足夠叫他驚訝。


    宇文瀾愣住了。


    這種景象已經闊別他快三年,今日竟然又重現了?

    當然,此為男子正常狀態,在人醒來後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但他卻久久不能回神。


    帳外忽然傳來富海的聲音,“陛下,該起了。”


    今日有朝會,再不起來,該叫大臣等他了。


    宇文瀾應了一聲,先起身下了床,下意識的回頭看去,見那姑娘還在睡著,長發微亂,雙腮粉紅,依然蹬了被子,前襟淩亂。


    宇文瀾,“……”


    這是什麽睡覺習慣。


    他默默給她拉了拉被子,又將帳子合好,並沒有叫醒她。


    ~~

    宇文瀾不露異樣,回到乾明宮洗漱更衣,又來到勤政殿上朝,隻是耳聽著官員們陸續奏報政務,腦間卻還在回想那件事。


    他當然是高興的,卻也更想知道,今早的變化是因何發生?

    回想一下,昨日他不過一如往常的看折子處理要事,見了幾個回京的大臣及宗室君王,行程與平常並沒有什麽區別,飲食也一如往常,除過去了甘露殿睡覺。


    對了,甘露殿。


    他心間一動,其實自打發現了李燕姝,他的日子便陸續有了變化。


    他以往冷靜,如同激不起浪的深潭,但每次麵對她,便總是有些克製不住。


    她令他警惕,惱怒,也無奈,好笑,甚至……意亂情迷。


    是的,每次與她親近之時,他總是難以抑製的情動。


    所以,難道是她?


    他還記得初到甘露殿那一晚,她打算給他醫治來著……那麽從頭一次主動吻他,再到昨夜莫名其妙鑽進他懷裏……


    難道?


    這便是她的法子?

    ……


    這一日的朝堂之上,大臣們驚訝的發現,君王居然頭一次走神了。


    ~~

    一大早,周貴妃便到了慈安宮。


    眼見宮女端了才熬好的藥入殿,她又主動請纓,“叫臣妾來服侍太後喝藥吧。”


    太後卻道,“叫她們來就好。你也不必日日都來,幹自己的事去吧。”


    這丫頭從小嬌生慣養,哪裏伺候過人?每回喂藥不是把人燙著就是嗆著,太後這個親姑母也是發怵了。


    胡音落下,周貴妃卻一臉懨懨道,“臣妾也沒什麽事,還不如陪您說說話呢。”


    說著又道,“陛下這日還是總去甘露殿,臣妾見一麵都難……聽說李貴儀昨兒病了,陛下居然還去那裏過夜……”


    太後不耐道,“凡事多多自省,想一想自己是否哪裏做得不足。”


    周貴妃卻覺得委屈,“聽說陛下今早朝堂都走神了,莫不是被李貴儀迷……”


    “住口。”


    話還沒說完,卻被厲聲打斷,周貴妃一個哆嗦,卻見太後青著臉道,“前些天冰戲的事還沒吃到教訓?你身為後妃,打聽前朝的事是想做什麽?”


    周貴妃嚇的忙跪到了地上,道,“太後息怒,並非臣妾故意打聽,是今早朝堂眾人都發現了,閑話傳到了宮裏,臣妾才知道的……”


    太後卻又罵道,“寧妃與長公主的例子就擺在你麵前,還不長教訓!非要自己也嚐一嚐才知道厲害嗎?”


    周貴妃哭道,“都是臣妾不好,請太後息怒,臣妾隻是擔心陛下被迷惑……”


    “還不快住口!”


    太後氣得簡直想踢她一腳,“這幾日不必到哀家跟前來,回去好好想想,你若有安嬪一半腦子,也就不會是這幅樣子了!”


    “是。”


    周貴妃捂著臉走了。


    ~~

    周貴妃回到自己宮裏發脾氣的時候,燕姝正在吃早餐。


    今早起來照鏡子,發現火癤子果然消退了,她一雙杏目瀲灩,美貌依舊不減。


    這下總算放了心,她忙叫忍冬取了些碎銀送去給昨夜那位醫師。


    昨晚說好等她好了再賞,她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辦完這些,也該吃早飯了。


    然而……今日這早飯卻著實有點清淡。


    小米金瓜粥,兩碟素菜,還有一道鹹水豆腐,主食是素三鮮包子,嘖,竟是一點肉丁都沒見著。


    見她一副苦瓜相,忍冬在旁苦口婆心道,“昨兒那位醫師說了,魚生火肉生痰,您這幾日一定要盡力清淡。主子就忍一忍吧,禦廚手藝高超,素的一定也好吃的。”


    燕姝歎了口氣,雖不情願,但也著實怕再長那個難看的東西,隻好勉為其難的拿起了筷子。


    不過實話說來,禦廚的水平確實不錯,小米金瓜粥絲絲清甜,鹹水豆腐豆香十足,韭菜素三鮮的包子十分鮮美,連兩道小菜亦是有滋有味。


    這一頓雖沒有葷腥,卻是返璞歸真,令人品出食物的本味。


    隻是才將早飯吃完,便聽小冬子近來稟報,“主子,太後傳您過去呢。”


    燕姝一愣。


    前幾日太後病著一直不叫人探望,現在忽然找她做什麽?

    不過係統並未預警,想來應該沒有壞事,她便應了聲好,忙更換衣裝去了慈安宮。


    一路到了地方,她乖乖行禮,看起來仍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太後叫她起了身,卻並未賜座,隻道,“自打晉了你的位分,聽聞陛下心情好多了,此為你的功勞。”


    燕姝品出了敲打的意味。


    看來是皇帝連日在甘露殿留宿,惹了別人的眼了。


    不過這也早在預料之中,誰叫自己是皇帝的箭靶子呢?

    她隻好裝作惶恐道,“太後言重,能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榮幸。”


    太後又問道,“聽說你昨兒病了,眼下可好了?”


    燕姝道,“多謝太後惦念,臣妾隻是有點小毛病,現在已經好了。”


    太後歎道,“還是年輕好啊,病好的也快,不像哀家。”


    話音才落,卻見一宮女上前稟報道,“太後,張院判來給您請平安脈了。”


    太後頷首,“進來吧。”


    宮女應是,便去撩簾子,緊接著,便見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頭進了房中,正是太醫院院判張勝康。


    燕姝立在一旁,默默將對方打量一眼,心道這老頭滿麵紅光一臉官相,不愧是太醫院一把手。


    不過,太醫都來請平安脈了,太後怎麽也不叫她回去?


    留著等會兒還要敲打嗎?


    卻見那位張院判行過禮後,便跪在地上給太後搭起了脈,須臾,道,“太後娘娘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不過近來天寒風大,這陣子還是要少去戶外。”


    太後頷首。


    卻忽然將目光投向燕姝,道,“不妨也叫太醫給你瞧瞧,看看病好全了沒。”


    燕姝,“……”


    這怎麽還有順道看病的?

    看病倒也沒什麽,隻不過如此一來,她貪嘴上火的醜事不就要暴露了……


    然而此乃太後的恩典,根本無法拒絕。


    畢竟這宮裏除了太後跟皇帝,誰有資格能叫院判瞧病不是?

    她隻能應道,“那就有勞張院判了。”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忍冬趕忙取了一張絲帕覆在她手腕上,張院判便將手指放了上去,好一番凝眉細思,似乎比給太後瞧的還仔細。


    趁這個空檔,係統叮的一聲,【有個張院判的瓜。】


    燕姝正有些無聊,立時問道,【什麽瓜?】


    係統,【此人少時曾拜一位神醫為師,學醫二十載,當上官後卻忘恩負義,不但竊取師父祖傳密集,還將師父趕出京城,最終抑鬱而終。】


    燕姝,【……】


    瞬間對麵前的老頭好感全無。


    好在此時,對方也終於移開手,道,“貴儀身體康健,就是稍有些上火,飲食上當以滋養潤燥為主,切記太過溫補。”


    這病看得倒挺準,想來還是有點本事的,燕姝於是禮貌道,“多謝院判提醒。”


    便見太後揚了揚手,同她道,“你先回去吧。”


    燕姝應是,乖巧的退出了殿中。


    待她走遠,太後支走身邊人,問張勝康道,“如何?”


    張勝康低聲道,“若娘娘想要皇孫,還得再等等,李貴儀隻怕還是處子之身。”


    ~~

    離開慈安宮,一路吃著張勝康的瓜回到甘露殿,燕姝卻越想越不對勁。


    ——太後幹嘛要太醫給她診脈?


    起初她以為,是太後急著想要皇孫,所以看看她可有懷孕。


    然而仔細想想,從皇帝第一天去甘露殿算起,到現在也還不過半個月,她就算有了,也診不出來吧?

    太後可是生育過孩子的,不可能沒有這個常識。


    加之那張院判還是神醫親傳弟子,料想醫術一定非常了得,否則也不會得太後信任……


    她忽然嚇了一跳——


    這人會不會能看出自己其實根本沒有侍過寢?

    從而知道皇帝不行!

    ~~

    暮色四合,宇文瀾再度踏進甘露殿。


    今日他一直都有些急切,極想驗證一下,看今早的變化是否與她有關。


    是以一路腳步匆匆,甚至沒叫宮人通傳便直接進了殿中。


    抬目一瞧,卻見那姑娘正坐在暖榻上,一手托腮,皺著眉頭,仿佛在思量什麽難題。


    直到餘光瞥見他,才遲鈍起身行禮,“參見陛下。”


    嗯?

    宇文瀾打量她一眼,好奇道,“在想什麽?”


    燕姝唔了一聲,隨口道,“臣妾隻是在想話本子怎麽寫……”


    餘光瞥了他一眼,卻忽然在心裏歎了口氣,【皇帝啊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的秘密要暴露了?】


    什麽?

    宇文瀾一頓,他的秘密要暴露了?


    這是何意?


    他警惕的想,難道她告訴給別人了?

    然緊接著卻見她主動道,“太後今早招臣妾過去說話,正碰見張院判請平安脈,太後開恩,還叫張院判給臣妾瞧了瞧身子。”


    宇文瀾一時沒弄清她的意圖,依然警惕道,“瞧得如何?”


    燕姝道,“也沒什麽大礙,張院判說臣妾有點上火罷了。”


    心裏卻急道,【還不明白嗎?都說那張院判醫術高強,他沒準會看出我沒跟你上過床!】


    【放著我這樣的美女不動,人家會懷疑你的知道不?】


    【還不快想辦法應對?不然他們都要知道你不能XX了!!!】


    宇文瀾,“……”


    好吧,他終於反應了過來。


    ——以他的了解,太後絕不會無緣無故叫張勝康給她探脈。所以,太後確實是想知道些什麽。


    當然,比起燕姝,太後必定更願意叫周貴妃得他寵幸。


    但那女子自私愚笨又惡毒,更何況還是周家女,他連表麵樣子都做不出來。


    天下是宇文氏的,並非周氏。順從的給她貴妃之位,保周家榮華富貴,已經是他最大限度報答太後養育之恩。


    他對太後可孝敬,卻不可完全相信,所以盡管知道張勝康醫術高明,自打身體出現異樣後,他卻從未叫其為自己診過脈。


    當然,他三年未進後宮,太後大約心間對他也早有些猜測,所以此次才會叫張勝康給燕姝診脈。


    不過他早已做好了準備,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了轉好的跡象。


    他將目光投向麵前的姑娘,心間一時有些說不出得感覺——原來她這番苦思冥想,竟是在替他擔心?

    然而,在他溫柔目光得注視下,那姑娘卻忽然打起了哈欠,一雙眼睛淚汪汪的。


    宇文瀾,“……”


    難為她為自己殫精竭慮一整日,他道,“實在想不出就明日再想,你病才好,不要太過勞神。”


    燕姝心道說了這麽多,他堂堂君王總應該明白了,要是實在不明白她也沒辦法了,便應了聲是,先去淨房洗漱。


    待洗好出來,卻見皇帝已經寬了衣等在了榻上。


    燕姝,“……”


    她真是有點佩服,這人為了掩人耳目真的很努力的,不惜日日來跟她擠著睡。


    正靜候佳人的宇文瀾,“???”


    這是什麽話?


    難道不應該覺得感動嗎?


    他拍了拍床邊,“快些上來,不要著涼。”


    燕姝應是,爬了上去。


    才躺下,卻被他擁進懷中。


    又聽見他低聲在她耳邊道,“昨夜為何鑽進朕的懷中?”


    語聲竟是空前的溫柔。


    啥?

    燕姝卻一臉茫然。


    她昨夜往他懷裏鑽了?她怎麽一點都不記得?

    宇文瀾,“???”


    不記得?

    難道她不是有意在幫他複原?


    卻見她一臉假笑的打哈哈,“大抵臣妾昨晚做夢,不小心衝撞了陛下……”


    宇文瀾哦了一聲,“那你昨晚做了什麽夢?”


    燕姝試著回憶了一下,“臣妾昨晚夢見被人追殺來著,起初漫山遍野的逃命,後來剛好找到一個樹洞可以容人,就躲了進去……”


    宇文瀾,“……”


    好麽,原來自己被當成了樹洞。


    是他想多了。


    心裏忽然莫名有點涼,不過再想想,除過她,他還是找不出別的原因會令自己出現今早的變化……


    算了,就算不是她所為,想必也同她有關。


    所以今夜他打定主意要再試一試,看看明早是否還有驚喜。


    這樣想著,他道,“那就睡吧。”便閉上了眼。


    然而沒過多久,他的耳邊湧進她在心裏念叨的聲音——


    【剛出鍋的水煎包啊,底下焦脆,上頭暄軟,最絕的是裏頭的餡兒,茴香豬肉一咬一包汁水,韭菜蝦仁滿口都是鮮,嘖嘖!】


    宇文瀾,“???”


    沒等開口問一問,又聽見她繼續道,【不成,光吃煎包噎得慌,還得來玩小米麵兒粥順順肚子才成,嘖,新磨的小米麵熬的黏黏糊糊,滿口都是糧食香……】


    【不不不,小米麵粥有點寡淡,必須得配五香羊肉才夠味,煎包還得是熱乎乎的豆腐腦才合適,白嫩嫩滑溜溜的豆腐腦澆上剛出鍋的鹵湯,再來點辣椒油韭菜花,芫荽末可千萬不能少!】


    【哦不,香辣味的豆腐腦配水煎包可能還是有點太鹹了,配剛炸好的大油條才對頭啊!一口咬下去那個酥脆!】


    宇文瀾,“???”


    這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某皇:感動,愛妃為朕殫精竭慮,可見心裏隻有朕。


    燕姝:水煎包大油條五香羊肉豆腐腦,個個都比某人好。


    某皇:……


    ,


    某皇:那啥尚未成功,朕仍需努力!小夥伴們不要著急,朕肯定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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