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明明是同一個人,又不似一個人
燭光透過帳幔入了床內, 影影綽綽,翁璟嫵眉眼微眯地望著上方的謝玦,有些不真實。
謝玦眼神幽深, 雙唇緊抿, 下顎線與喉結都緊緊繃著。
壓抑卻又狂放。
這樣的謝玦全然與上輩子的謝玦重合在了一起。
兩輩子的謝玦分明都是同一個人, 又好似不是一個人,讓翁璟嫵有些許的迷亂。
察覺到了妻子的分心, 謝玦俯下身子, 在她身上輕咬了一口。
在這一瞬, 謝玦不管妻子是不是多活了一輩子。
也不管她多活的那一輩子是否有沒有改嫁他人。
他隻知道不管如何,她這輩子還是他的妻子,隻是他一個人的妻子。
……
月色如水, 幽幽沉沉。
翁璟嫵手枕著腦袋,背對著謝玦,遮不住圓肩與毫無瑕疵的半背, 隱隱燭光之下, 肌膚散發著滑膩誘人光澤。
翁璟嫵有了困意, 正要入睡之時, 身後滾燙的身軀便貼了上來, 從背後擁住了她, 肌膚相熨, 粗糲的手掌在被衾之下細細愛撫。
謝玦低下頭,在肩頭落下溫熱一吻。
翁璟嫵擔憂自己才生了瀾哥兒又接踵有孕, 便拒了他:“別了, 莫等瀾哥兒百日的時候又有了。”
她在謝玦沒有度過那戰死一劫前, 不打算再生一個。
身後的人動作一頓, 許久未有動作。
半晌後, 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呼出濁息,啞聲道:“那我日後再想法子。”
翁璟嫵有些疲了,也就含糊的應了一聲。
謝玦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腰腹。
心下也生出了不解,夢中孩子沒了,他們好似也做了許久的夫妻,為何就沒有給她留下一兒半女?
但總歸不會重蹈覆轍,謝玦也沒有再糾結。
隻是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妻子。
便是親密無間,謝玦卻也依舊有一種她依舊離自己很遙遠錯覺。
想到此,攬住她腰身的手臂忽然用了些力氣,把人擁得更緊。
翁璟嫵不知他的那些個想法,隻當是他還沒緩過來,便也就隨他了。
夫妻二人一直無話,隻如此擁著。
翌日。
天色漸亮,有清亮日光透過雕花窗入了屋中。
翁璟嫵醒來的時候,發現謝玦還在睡著。
倒難見他睡懶覺。
她瞧了一眼緊攬著自己的謝玦,想起昨日他好似說過有幾日假,不需要上朝也無須去軍中。
她好似聽到了瀾哥兒在哭,也顧不得把他吵醒,忙從他的懷中伸出手臂,伸手把榻上的衣服撈來,推開他坐了起來,匆忙的穿著衣裳。
謝玦自然醒了,也聽到了瀾哥兒在哭,他便起了,幫她把外邊掛著的外衫拉進了榻中。
看了眼她身上的痕跡,略微心虛。
翁璟嫵忙穿上衣裳,道:“瀾哥兒早間起來都是我來哄,今日晚了,自是要哭的。”
說著,便下了床,朝著外邊說道:“把瀾哥兒抱來。”
謝玦也起了身,套上了褻褲,見她的一縷發絲壓在了衣內,便伸手撩了出來。
翁璟嫵微微側身扭頭看了他一眼,勾唇淺笑:“多謝夫君。”
眼神如絲,笑意淺淺,謝玦麵上雖毫無變化,心頭卻是略一顫。
翁璟嫵傳了裏衣,簡單披了件外衫便朝外間走去。
房門打開,奶娘抱來哭紅了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瀾哥兒。
翁璟忙抱了過來,低聲與明月他們說:“準備熱湯送到耳房。”
瀾哥兒到了阿娘的懷中,便真的不哭了。
房門闔上,奶娘從外邊把房門給關了上來。
謝玦也穿上了裏衣,從裏間出來,看了眼抱著瀾哥兒在哄的妻子。
許是昨日鬧了有些狠,所以她有些不適的扭了扭脖子。
謝玦走了過去,與她說:“瀾哥兒我先抱著,你且先梳洗吧。”
翁璟嫵抬眸瞧了他一眼,道:“瀾哥兒早間誰也不跟,你來哄,怕會鬧。”
“不試過怎知曉不跟。”謝玦瞧向她懷中的兒子,如是說道。
翁璟嫵想了想,便嚐試地把孩子遞到了他的懷中。
許是謝玦身上還摻著淡淡的香氣,瀾哥兒到了他的懷中,出乎意料的沒有哭鬧。
翁璟嫵等了半會之後,瀾哥兒依舊還是乖乖的,她這才放心去耳房沐浴。
泡了熱湯身子也舒緩了許多。
從耳房出來的時候,瀾哥兒已經睡在了軟塌上,梳洗過後的謝玦則坐在一旁。
翁璟嫵過來瞧了眼熟睡的兒子,然後掖他身上的小被衾後,拉起了謝玦的手,低聲道:“夫君與我來。”
謝玦瞧了眼她牽著的手,便也就站了起來,隨著他到了桌旁。
鬆開了手,翁璟嫵瞧了眼兒子,繼而輕聲問:“再有一個餘月就是瀾哥兒的百日宴了,祖母的意思是大辦,夫君你怎麽看?”
謝玦道:“那就大辦吧。”
翁璟嫵略微詫異,謝玦向來勤儉,竟這麽簡單就應了?
詫異之後,她便提道:“既然要大辦,不若也把軍中的副將和校尉請來,我聽說這回春獵驍騎軍取得了頭籌,不僅得了賞,還各得了三日假。”
謝玦思索了一瞬,不知她這忽然提起軍中的將士,是真的隻是順口提起,還是有別的打算。
她畢竟多活了一輩子,很多事情都知道得比他全,比他清楚。
謝玦能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想他再次戰死。
或許她知道一些什麽,也有別的安排,想到這,謝玦點了頭。
“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他們來一趟,若定下後,便把名帖給你。”
翁璟嫵見他這麽容易說得通,便與他一笑:“好。”
說這事,她又道:“那與穆王定親的曹家也下帖子?”
永寧侯府與那曹家沒有什麽交情,她雖不喜曹家對待嫡女的方式,但這與穆王已經有了親事,往後多少都算是有些沾親帶故的了。
謝玦不甚在意的道:“你拿主意就好。”
片刻後,想起這親事,便低聲道:“那曹家似乎對這親事不滿。”
翁璟嫵詫異地望向他,驚詫道:“夫君竟也對這些事感興趣?”
這輩子的謝玦還真讓她驚訝。
謝玦略移開目光,神色平靜道:“也就不經意的聽旁人說了些。”
但實則,謝玦再三夢到自己與她做夫妻的那些個畫麵,幾乎無話可說。
幾番夢醒後,謝玦也認真的思索了他們之間為什麽會相處成了這樣。
琢磨之後,便猜測是因他長居軍中,不可能與她說軍中的事。
而她後宅的那些事,換做以前,他自然是沒有興趣的,她自然也不會說。
她那輩子他們夫妻之間也沒有孩子,更是沒有話題可聊。
謝玦想改變現狀,便也就對周圍之事留心了些,往後也好有話可說。
翁璟嫵翻了兩個杯子,倒入茶水,道:“不滿無非是穆王殿下手殘了,現在虞部一職也暫緩了,隻餘王爺名頭,看著無實權了,曹家又怎會心甘情願用精心培養的嫡女去結親。”
說著,給他遞了茶水。
謝玦接過,隨而皺眉道:“若非穆王手殘,這婚事也輪不到他曹家。”
翁璟嫵飲了一口茶水,好奇的問:“夫君與穆王殿下交情頗深,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待這婚事的?”
謝玦回想了穆王在春獵上的反應,隨而道:“好似與聖人爭吵了一番,隨後便先回了城。”
聞言,她不免納悶:“可怎就定了曹家呢?”
她都不知,謝玦更是不知了。
沒有再說這曹家與穆王的事,兩杯茶水過後,謝玦低聲問:“身子可好了些?”
翁璟嫵一下沒反應過來,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在聽到他低聲說了聲“昨晚”後,翁璟嫵頓時反應了過來。
差些被茶水噎著,輕咳一聲,臉色微紅的應:“好些了。”
昨晚許是在清醒之下,謝玦第一回 這麽的放縱聲色,所以再提起這事略有不自在。
他端起茶水淺抿,目光也沒看她,挺直著腰板道:“我記得藥房裏有極好的祛瘀膏,早膳後我去取。”
翁璟嫵瞧了一眼情,事稚嫩的謝玦,點了頭:“好。”
越發覺得,這輩子的謝玦是真的比上輩子謝玦好了許多。
起碼這人有事是真的在與她商量,也有幾分為她著想。
明明就是他,可這輩子瞧來卻又不是他,怪得很。
即便如此,翁璟嫵也沒了那些個風花雪月的心思,她隻想好好的培育瀾哥兒長大,再等著阿爹阿娘到金都來團聚,過好她自己的日子。
**
不知不覺便到了瀾哥兒的百日宴。
五月天氣已暖和,日頭正好。
侯府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此次百日宴依著侯府老太太與主母的意思,大辦特辦,宴席做了一百桌。
更是做了許多擔喜果發給百姓。
翁璟嫵看了眼瀾哥所在,隻見老太太抱著曾孫與她那些老姊妹在炫耀,翁璟嫵笑了笑。
這時見明月從月門走入,穿梭過一眾賓客,似乎朝著她走來。
她略一思索,笑意淺斂,然後轉身往後院走去,站在了池子旁,隨手拿起了一旁的魚食撒進池中。
魚食一落,便有一群鯉魚湧了過來。
不一會,明月便尾隨而來。
一禮後,便低聲道:“娘子,那人來了。”
她語聲淡淡的問:“都安排妥當了?”
明月應:“都妥當了,不管是大公子那處,還是婉娘那處,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翁璟嫵轉頭看向她,麵色肅嚴:“這事,隻你知我知,阿兄知道,還有婉娘知道,絕不能再讓第五個人知道了。”
明月雖然不大清楚娘子這麽做意欲何為,但應道:“娘子放心,奴婢已經再三叮囑婉娘了,她是簽了死契的,若是敢透露一句,便亂棒打死。”
翁璟嫵點了頭,沉吟了一瞬,道:“晚間見機行事。”
說罷,便把小罐中的魚食全撒到了池子中,放下罐子離開了院子,臉上嚴肅之色斂下,隻餘溫婉笑意去待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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