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如意的日子
已是深秋, 從曹府回來的時候下了細雨,夜裏就寒涼了起來。
翁璟嫵做著瀾哥兒新春要穿的虎頭鞋虎頭帽時,聽到在屋外守著的婢女喚了聲“侯爺”, 她抬眼朝著房門望去。
謝玦披著烏篷從外跨過門檻, 步入屋中。
他身上的衣服與鬥篷, 還有頭發都是半濕的。
翁璟嫵還想著今日下了雨,他晚上不會回來了呢, 可他竟還是回來了。
眉頭微微一蹙, 心道:他會不會回得太勤快了?
心下雖疑惑, 但還是放下了針線活,起身去拿帕子的時候,念道:“下了雨還回來作甚?明日一早還要趕回去。”
說著話轉身, 才發現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她睨了他一眼:“走路怎一點聲音都沒有?”
“反正明日也不打算去軍中,便也就回來了,不過是個把時辰罷了。”
翁璟嫵沒好氣的道:“都快入冬了, 這晝短夜長的, 你從軍中趕回來, 天都黑了, 城門也關了, 你還怎麽回來。”
說著, 便抬手給他擦臉上的雨水。
“那便提前回來。”
謝玦說著話之際, 垂下眸子,目光落在妻子那濃而翹的睫羽上, 視線緩緩移下, 把她認真仔細的神色望進了眼中。
心底本該是滿足的, 可時下卻很沉重。
翁璟嫵目光一移, 便與他對上了視線。
看到謝玦那似乎格外黑沉的眼神, 她愣了愣,然後問:“可是軍中有什麽難事?”
謝玦眸色微斂,然後搖了頭,嘴角多了一絲弧度,應道:“沒什麽事。”
翁璟嫵卻納悶道:“你方才的神色那般凝重,我還以為你軍中出了什麽事。”
給他擦完了臉,然後道:“先把濕衣服換下,一會再泡個熱湯。”
謝玦點了頭,扯著腰封走入裏間,問她:“還這麽早,瀾哥兒可是睡下了?”
之前一回來,便能在屋中見到瀾哥兒。
“許是天涼,瀾哥兒有些不舒服,奶娘正在給他泡澡。”
說到瀾哥兒,她輕歎了一口氣,憂心得很,坐下後又拿起針線活繼續縫虎頭帽。
謝玦走到了櫃前,往月屏外的身影望去,問:“可尋大夫了?”
“尋過了,大夫說沒什麽事,給他泡一會熱湯,明日就好了。”
謝玦想了想,道:“若不然今晚便把瀾哥兒抱回主屋照顧,晚間我看見些。”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吩咐了奶娘,待泡完熱湯後就抱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回雲縣的時候,謝玦常伴著瀾哥兒,再加上這段時日也幾乎日日都在府中的緣故,所以瀾哥兒越發依賴他了。
又或是父親很有安全感,平時哭鬧不止的時候,一到了父親的懷中便會安靜下來。
這時,明月敲了門,在屋外說道:“娘子,有消息了。”
翁璟嫵眉眼一抬,把東西放下,然後朝房門走去。
房門打開,明月壓低聲音把方才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翁璟嫵聽了之後,吩咐:“讓那人注意些,莫讓曹大姑娘真病了。”
明月應了一聲“是”,隨後便退了下去。
翁璟嫵闔上房門轉身的時候,便見脫了外袍,隻餘一身素色裏襯的謝玦從裏間走了出來。
“是曹家大姑娘的事情?”謝玦約莫聽到了那幾個字,也不難猜。
翁璟嫵也不瞞他,把今日在曹家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話到最後,無奈道:“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話屬實不錯。”
她呼了一息,繼而道:“現如今曹大姑娘被她繼母關了起來,隻希望這苦肉計能讓那謝家大怒,從而態度強硬的與那霍氏對抗,也能讓曹大姑娘有個堅定有力的後盾。”
“總歸你也幫到這了,就不必多想了。”
翁璟嫵點了點頭。
半晌後,奶娘把瀾哥兒抱了過來。
瀾哥兒不舒服,一雙大眼濕漉漉,且委屈巴巴的。
被爹爹抱入了懷中,抽抽噎噎了幾下,然後小腦袋就往謝玦的懷中蹭去,邊蹭便哼唧個幾聲,那模樣好似在訴苦一樣。
本來心疼兒子的翁璟嫵,見他這般撒嬌的模樣,忍俊不禁。
才多大點就知道和他父親撒嬌了?
再長大一些,會說話了,可不天天把爹爹掛在嘴邊?
早在剛懷瀾哥兒的那會,翁璟嫵便尋思著該怎麽樣才能讓謝玦對孩子不那麽冷淡,可現在看來,倒是不需要她擔心了。
謝玦抱著瀾哥兒在屋中來回踱步,不過幾圈,喝了奶的小家夥便睡著,便是睡著了都吸吮著自己的小手指。
謝玦動作溫和地把他放到了床上,然後把他的小手拉開。
一把他的手從口中出來,他便閉著眼睛哼哼唧唧的,小臉都皺巴巴的,正要哭的時候,謝玦輕輕拍著他的小胸脯。
翁璟嫵坐在床邊上,看著他這鐵漢柔情的模樣,有暖流從心底流過、她心下歡悅,所以眉眼彎彎,嘴角也忍不住浮現了柔和笑意。
她也在瀾哥兒身旁躺了下來,手臂枕著腦袋,眼中噙著笑意看著他。
謝玦與她對上目光,他也躺了下來,慣來清冷的臉上也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說,一家三口就這麽躺在同一張榻上。
翁璟嫵想,往後餘生能一直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下去,這日子就已經很如意了。
*
虎頭帽子做好了,天氣剛好也轉涼,翁璟嫵便把小帽子戴到了瀾哥兒的頭上。
白白嫩嫩的小團子戴上了虎頭帽,就好似一個小虎娃,可把老太太稀罕壞了,一口一個乖孫的喊著。
或是不習慣頭上戴著個帽子,他老是伸手去拽。他一拽下,翁璟嫵也隻能頻頻地給他戴回去。
老太太也沒問曹家的事情,在她看來,這孫媳才接手侯府一年,就能把這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那麽曹家的事,她自己有成算就好。
翁璟嫵從老太太的院子出來,在巷中便見明月麵色匆匆地走來。
翁璟嫵最信的便是明月繁星,而明月尤為機靈,所以就讓她去盯著曹家的事情。
她這般匆匆,定是曹家那邊有什麽消息了。
明月走近,翁璟嫵與她說:“回去再說。”
待回到了屋子,把瀾哥兒抱在腿上,屏退其他下人後,隻留明月繁星。
她與明月道:“說吧。”
明月略顯激動道:“如娘子所料,謝家今兒個早上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去了曹家,那霍氏被打了個猝不及防。謝家老太太直接張口就說要見孫女,霍氏說曹大姑娘不在府中,去庵裏頭給她生母上香了,讓老太太等幾日。”
“可謝家老太太霸氣得很,追根究底的問是那個尼姑庵,她現在就派人去接回來。”
繁星聞言,疑惑道:“你說得這麽仔細,怎好似在一旁看著似的?”
明月應道:“我去打聽的時候,那個丫頭繪聲繪色的,可不像在一旁看著麽,可惜的是後邊下人被打發出去了,後續也沒打聽到。”
翁璟嫵拉了拉瀾哥兒的虎頭帽,暗暗鬆了一口氣,道:“看這架勢,那謝家是決意要護著這個外孫女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這時繁星卻是納悶道:“既然現在這麽在意,為何之前卻不聞不問,不該是因為曹大姑娘要成為穆王妃才來的吧?”
翁璟嫵仔細想了想上輩子的事情。
謝家雖然也來了金都參加喜宴,但也沒有逗留太久,反倒金都都在笑穆王妃的陪嫁不值錢的時候,那謝家默默的往穆王府送去了幾抬禮。
因此,也讓霍氏被議論了許久。
霍氏空有小算計,卻沒有大遠見。
她覺著自己的女兒有貌有才,入東宮是沒問題的。
可卻不知自己的名聲便把這堵去了大半。再者又因穆王的親事把太後皇帝都給得罪了,所以最後她那女兒連皇家的門檻都沒碰上,隻能退而求其次嫁給了伯府世子。
回想到這,翁璟嫵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會,隻是可能有這裏頭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吧。”
明月琢磨了一下,猜測道:“謝家在梁州,也不在金都,曹家屬於謝家的舊人都被清得幹淨,謝家會不會每年都有送東西來,或是派人來瞧,隻是被欺瞞了,不知真實的情況?”
翁璟嫵:“誰知道呢。”
繁星這時又納悶道:“謝家都來了,那接下來會怎麽樣,會不會再度被欺瞞?”
翁璟嫵猜想,現在曹家因謝家的事情煩著呢。
估摸那霍氏怎麽也想不通謝老太太為何會忽然出現。
隻是,繁星說的事情也是個問題,若是曹家再耗個幾日才讓老太太見孫女,那曹大姑娘就白被關了。
說不定霍氏還會想什麽陰損的法子來遮掩曹素芩身上的舊傷。
翁璟嫵神色中露出了幾分思索,片刻後,問明月:“那丫頭呢?”
明月應道:“她出來采買,約莫午時前要回府,現在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她說她回去前會去一趟天香樓給她們家三姑娘買糕點。”
聞言,翁璟嫵忙把瀾哥兒給了明月,然後起了身去取了筆墨紙,然後用左手書寫。
左手寫不慣,字體有些許歪扭,但這也是翁璟嫵想要的。
信上說了曹大姑娘被虐打,身上皆是舊傷的事情,還說人根本就沒有去什麽尼姑庵,而是被關了起來。
不到半刻,便把信寫完了,她交給明月,吩咐:“再去取二兩金子送去天香樓,與那丫頭說,她若是能把這信送到謝家老太太那去,我再給三兩金子。讓她想明白了,幫了這一次,便是向未來的穆王妃投誠,往後前程自然不會差。”
雖然她不會讓曹大姑娘重用這等出賣了主家的下人,但還是會把她從曹家帶出來,不然被查到也是個死。
明月應了聲,接了信,匆匆趕去天香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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