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陸濃頭巨疼,像要裂開一樣,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扶起,灌下一碗難喝的醒酒湯,一直哼哼著難受。


    夢裏有人問她:“哪裏難受?”


    不問還好,一問陸濃更委屈了,胡言亂語道:“我頭疼,胃疼,不要蓋被子,熱……”


    她真的難受,頭疼的厲害,胃裏像有個冰疙瘩泛冷氣,偏身上燥熱,一冷一熱難受得她想哭,好像就真的哭出來了。


    夢裏的人哄她,“別哭。”


    陸濃哭的更厲害了,憑什麽不讓她哭啊?


    這時候額頭突然冰冰涼,好受多了,接著一隻大手放到了她的胃上,慢慢給她摩梭,唯一不好的就是這人始終不讓她踢被子。


    頭不疼了,胃也舒服了,陸濃舒展眉頭,漸漸睡過去。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後肚子撐得慌,爬起來往廁所跑,沒想到在廁所門口和裴錚狹路相逢。


    兩人對視一眼,下一秒都突然發動起來,誰也不讓誰擠在廁所門口。


    裴錚仗著個子高,用胳膊攔住陸濃不讓她進去:“讓我先,後媽應該有點後媽的樣子。”


    陸濃雙手握住門把手,同樣不給裴錚開門的機會,怒說:“什麽啊?你懂不懂尊老愛幼?我是老,應該讓我先上。”


    “我還是幼呢,你該讓我。”裴錚理直氣壯地說。


    陸濃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越來越不要臉了,懶得跟他掰扯,鬆開手,“你先你先你先。”


    “哎,這就對了嘛,正如你說的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裴錚得意地說。


    陸濃一臉黑線,她都讓了,這小子還給她得寸進尺,眼珠一轉,趁著裴錚不注意靈活從裴錚胳膊下鑽進了盥洗室,幹淨利落地關門鎖門。


    裴錚:“……”


    “陸濃,你耍詐!”裴錚拍著門咬牙切齒地說。


    陸濃慢悠悠地逗他:“兵不厭詐,虧你還天天跟著你爸往部隊跑,這點道理都不懂。”


    “走開啦,一會兒再過來或者去樓下廁所,站在門口你不尷尬嗎?”


    裴錚氣呼呼走了,剛走了沒幾步就飛快往樓下跑,他實在憋不住了。


    陸濃小解完,正準備洗手,突然從鏡子裏看到自己殷紅的嘴唇,大驚失色,怎麽又又又腫了?

    難道她又做夢咬自己嘴巴了?


    對了,昨晚好像是做了個來著,夢裏發生了什麽?

    陸濃敲了敲腦袋,昨晚喝到斷片,不但不記得喝醉以後的事,就連做夢夢到什麽都給忘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睡衣,應該是幹媽下樓看到她喝醉了把她扶回房,又給她換上了睡衣吧?

    回到臥室,又看到自己的小吊帶放在床頭揉搓的不成樣子。


    陸濃沉默了,她昨晚到底幹了些什麽啊?真的沒有耍酒瘋嗎?


    正想著,吳媽站在門外敲門,臉上帶著笑意說:“濃濃?用不用換床單啊?”


    陸濃莫名,床單不是昨天才換的嗎?難道昨晚吐到了床上?

    想到這個可能,陸濃趕緊掀開被子,仔細搜尋床單上有沒有嘔吐物。


    她把床單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好在上麵幹幹淨淨,不然一想到自己竟然在沾著嘔吐物的床單上睡覺,陸濃就渾身不舒服。


    雖然沒有嘔吐物,但陸濃總覺得上麵沾了酒味,於是對幹媽說:“那就換換吧,一股酒味。”


    “哎,換換。”


    吳媽走進屋幫著陸濃一起換床單,瞄了眼陸濃,然後暗搓搓在床單上找什麽。


    陸濃:??我真的沒吐!


    “幹媽,您找什麽呢?”


    吳媽沒找到想找的東西有點失望,隨口說:“哦,沒找什麽。”


    過了一會兒又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陸濃一眼。


    陸濃茫然,她沒吐床上幹媽怎麽看起來還不大高興?到底是怎麽了?

    中午裴寂安沒有回來吃飯,陸濃沒在意,甚至還舒了口氣,鬼知道她昨晚有沒有耍酒瘋,她一點都不希望別人告訴她她喝醉以後都幹了什麽離譜事。


    午飯過後,陸濃決定給顧淮做了缽仔糕豐富童年回憶。


    先把泡久的普通米和糯米磨成粉漿,過濾掉沒有磨好的殘渣。


    然後開火倒開水放糖,再倒一半米漿進鍋裏,在鍋裏快速攪拌,直至米漿變成漿糊狀粘稠,把鍋裏呈粘稠狀的米漿和未加熱的米漿混合攪拌撞漿。


    最後將撞好的米漿倒進提前準備好的小碗裏,加入紅豆、綠豆、芝麻等小陷,最後上蒸籠蒸二十分鍾。


    米香醇厚的缽仔糕就做成了,除了單純用米粉做的缽仔糕,陸濃又做了抹茶缽仔糕和大白兔奶糖缽仔糕。


    做好以後,裴錚這個饞鬼順著香味兒鑽到了廚房,小顧淮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裴錚身後,一大一小眼巴巴瞧著陸濃……手裏的缽仔糕。


    缽仔糕不愧是廣式茶點裏饞哭小朋友的小吃,裴錚吃起來一個接一個沒完,崽崽年齡小不能吃太多,陸濃隻讓他拿著一個啃,至於裴錚兩三口就能吃一個,陸濃已經數不清他最後吃了幾個了。


    崽崽:“媽媽,好呲……”


    裴錚:“後媽,明天還做行不?”


    崽崽:“嗯嗯!”


    陸濃沒搭理兩個小鬼,她拾掇出幾盤缽仔糕和糖果要去送給大院臨近幾家的鄰居們,都搬來幾天了,作為新入住的女主人,再不去和鄰居們打招呼各方麵都有些不合適。


    陸濃問裴錚:“你給我說說周圍鄰居都有哪些唄,我去送糕點時候也能有數。”


    裴錚遺憾要分出去大半,想了想從隔壁開始給陸濃普及,“隔壁住的是崔叔一家,崔叔和我爸一個級別,家裏八九口人,這幾天你沒見著他們家人,應該是霍阿姨和崔叔吵架帶著自己生的孩子回娘家,崔叔生氣住部隊了,家裏隻剩下崔奶奶和保姆。”


    “哦對了,霍阿姨是後媽,崔叔前頭妻子生的老大和老二不住在這,等崔阿姨回來你別惹她,她凶得很,打架你肯定打不過她。”


    裴錚說得雲淡風輕,陸濃滿臉問號,所以她前幾天看到的澆花老太太不是女主人,而是女主人的婆婆?虧她還以為鄰居好相處,到底凶到什麽程度竟然還打架。


    “他們經常吵架?”雖然不想問,但是兩家住的太近了,要是隔壁晚上吵架聲音大的話,勢必能聽到點什麽,陸濃很為以後的睡眠質量擔心。


    “吵,經常吵,白天上班沒時間吵,一般都是晚上回家吵。”


    裴錚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說實話他原本是覺得自己家裏冷冰冰的沒一點溫度,可是隔三岔五聽到隔壁吵架吵得房頂都要掀開,就再不覺得家庭不溫暖了。


    陸濃一言難盡,“那其他幾家呢?有沒有和你爸爸關係好的或者你爸上級?”


    小紅樓屬於部隊高級軍官家屬樓,這一片一共有十幾幢和裴家格局差不多的紅樓,再往前走是筒子樓式家屬樓。


    十幾幢小紅樓被單獨圍城了一個小區大院,小區門口有扛木倉的士兵站崗,進出都非常嚴格,外人想要進來非常難,非家屬想要進來是需要出入證的。


    這也是當初孫保姆被趕走後,陸濃再也沒見到她的原因,不是孫保姆不想進來,是沒了出入證,壓根進不來。


    陸濃觀察過,十幾幢樓裏並不是全部住滿,加上裴家在內,差不多也就十戶住了人。


    裴錚又往嘴裏塞了一個缽仔糕,含糊說:“上級沒有,比我爸軍銜職位再高的人都住內城了,和我爺爺奶奶他們住一起。”


    “關係好的四五家,張開平蔣聿家,還有隔壁崔叔關係也不錯,其他家都是麵子情,去也行不去也沒人說嘴。”


    陸濃眉頭一挑,注意到裴錚竟然沒說沈既明家,要知道沈家可不單單是鄰居,還是裴錚舅舅家,看裴錚和沈既明的關係以及裴寂安對沈既明的態度,不應該關係不好啊。


    裴錚被陸濃盯得吃不下缽仔糕,知道陸濃聽出了他話裏的不對勁,“是沈既明他爸……昨天跟你說了我爸媽的事,但外人包括爺爺奶奶小姑都不知道是我媽有問題,他們覺得我爸對不起我媽。”


    說到這裏裴錚放下缽仔糕歎了口氣,“沈既明他爸我親舅舅,總以為我爸對不起我媽,處處找我爸的麻煩,我媽存著和我爸重歸於好的心,舅舅自然希望我媽得償所願,所以我勸你別去他家,免得被欺負。”


    裴錚能把話說到這裏,算是徹底接受了陸濃,陸濃聽得出來,心想沒白吃她做的點心。


    細細琢磨裴錚話裏的意思,陸濃有點了悟。


    昨天聽了裴錚母親的事後,她就覺得裴家人對沈以梅的態度有點太好了,好到不可思議,哪有父母親近犯錯的媳婦疏遠親兒子的。


    原來症結在這裏,大家並不知道裴寂安和沈以梅離婚的真正原因。


    不過陸濃還是覺得奇怪,即便所有人不知道裴寂安和沈以梅離婚的真正原因,可離婚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麽大家都把錯推到了裴寂安的頭上,都認為是裴寂安拋棄沈以梅,反而沈以梅清清白白摘出去了。


    裴寂安不告訴外人他和沈以梅離婚的真正原因她理解,畢竟涉及到一個女人的名聲問題,何況這個女人還是裴錚的親媽,傳揚出去不但沈以梅不好過,裴錚也會被別人笑話。


    再則相信裴寂安也不願讓別人知道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


    但裴寂安為什麽連父母妹妹也不告訴?就連裴錚也任由家人誤會他爸?


    陸濃欲言又止,既想問出自己的疑惑,又覺得讓裴錚親口說出親媽的事有些殘酷。


    昨天裴錚能隱諱說出母親出軌的事,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算了,陸濃沒有繼續問下去,到此為止,裴寂安怎麽想的和她沒有關係,涉及到她的問題,裴錚能說的全都說了。


    裴錚卻輕易看出了她沒說出口的話,有時候裴錚確實敏銳的可怕,這一點尤其像他爸爸。


    “你覺得奇怪,為什麽不把真相告訴爺爺奶奶和沈家他們?”裴錚漫不經心地說,“告訴你也沒什麽,反正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我說過一次,但沒人信,至於我爸說沒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壓根沒說吧。”


    陸濃多少有點驚悚了,突然覺得裴家除了裴寂安和裴錚以外,非常莫名其妙,和裴明霞給她的感覺差不多,偏信偏聽到了極點。


    陸濃說裴寂安很可能沒說,為什麽沒說?是因為知道說了也沒用,所以一開始就放棄了嗎?

    還有裴錚曾經告訴過爺爺奶奶關於沈以梅的事,可他們不信,如果有一點關心兒子,也會去查查是不是真的再下結論吧?

    陸濃搖搖頭,不打算摻和裴家的事,告誡自己以後還是躲遠點吧,她拿起缽仔糕和糖果盒子說:“我去拜訪鄰居,你和小淮乖乖在家看家哦。”


    裴錚怒:“都說了不要把我當小孩!”


    陸濃出了門,先敲開隔壁鄰居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先是被陸濃的樣貌驚了一下,回過神來遲疑地問:“你是……”


    “您好,我是隔壁裴寂安的妻子,來給您家送點喜糖和點心。”陸濃把分好的糖遞給中年女人。


    “哦哦,那您快請進來吧。”中年女人接過缽仔糕和糖果,忙把陸濃迎進門,對身後大聲回道,“崔姨,是隔壁裴參謀的妻子,她來給咱家送喜糖了。”


    陸濃跟著中年女人進了門,崔家格局和裴家大體相差不大,但可能住的人口多,就連一樓都被隔出幾個小房間,顯得有些逼仄,客廳直接和餐廳並到了一起,沒有了沙發,隻剩下餐桌餐椅。


    那天和陸濃隔空示意的老太太從椅子上起身,態度熱情地對陸濃說,“快坐吧,不知道怎麽稱呼?”


    “我就不坐了,阿姨,您叫我小陸就行,今天過來就是送喜糖,順便拜訪一下鄰居,我還要去下一家。”陸濃笑著說。


    崔老太太聞言哦了一聲,“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有空過來玩啊小陸,小王你替我送送小陸。”


    王保姆送陸濃出了門,關上門後,崔老太太拿起陸濃做的缽仔糕嚐了一口,說,“這味兒不錯,留著給老大回來嚐嚐。”


    又說起陸濃來,“是個有禮貌的,手巧,歲數小長得頂頂好,怎麽想不開去給人當了後媽?”


    王保姆一聽就聽出來老太太話裏帶著刺,這是懷疑人家小媳婦衝著裴參謀的權勢地位才嫁給他的。


    王保姆對陸濃的印象不錯,像老太太說的,有禮貌得很,對著她您您的稱呼半天,走的時候知道她是保姆也沒改變態度,還塞給她幾塊糕點和糖讓她也嚐嚐味道。


    於是王保姆替陸濃說了幾句公道話,“她是二婚呢,還帶著個兩三歲的孩子,嫁給裴參謀兩人都不吃虧。”


    崔老太太看了保姆一眼,“是,這兩人光看樣貌倒是相配的很,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對小錚好,畢竟是後媽……”


    剩下的話崔老太太沒說出口,保姆也不敢再多說,崔老太太一共說了兩句話,句句不離後媽,她這是由陸濃聯想到自家兒媳婦了。


    另一邊陸濃朝下一家走去,她嚴格按照裴錚提供的情報路線,先後去了張開平和蔣聿家,中途路過沈既明家,目不斜視地走開,堅決不給自己找麻煩。


    到了張開平家,一進門,陸濃就被一群小蘿卜頭團團圍住,原來小蘿卜頭都聽過哥哥說裴叔叔新娶的阿姨會做好吃的冰激淩,至於張開平怎麽知道的,自然是裴錚說的。


    張開平的媽媽揮揮手把孩子們趕走,“去去去,趕緊回屋寫作業,大平看好弟弟妹妹,再讓他們跑出來我就揍你。”


    張開平耍寶苦著臉帶弟弟妹妹回了屋。


    “弟妹,不好意思,孩子們沒禮貌,沒嚇著你吧?”秦晴不好意思地說。


    她一連生了四五個孩子,身材嚴重走樣,顯得有些臃腫。


    “沒事沒事,孩子們都很可愛,對了嫂子,我做了些點心,你拿給孩子們吃吧。”陸濃把缽仔糕遞給她。


    “哎好,這都是你做的嗎?手也太巧了。”


    秦晴看得出來陸濃說的是真心話,臉上笑意真誠許多,她是個愛孩子的人,說打孩子其實就是嚇唬嚇唬他們,從沒有真打過,最煩那些嘴裏誇她孩子,心裏看不上她和孩子的人,孩子們胖怎麽了,胖點有福氣。


    這話可以特指某人,想到沈家媳婦,一對比秦晴對陸濃的態度就更好了。


    “我聽我們家老張說過,寂安娶了新妻子,一直沒機會見你,這回終於見到了。”說著秦晴仔細打量陸濃,“我的乖乖啊,你是怎麽長得,剛剛你一進門我們家老小直喊仙女兒,要不是我抓著她,她就奔著你撞上去了。”


    張家最小的孩子陸濃見過,是個敦實的小妞兒,幸好秦嫂子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不然陸濃可能真會被她撞個屁股敦,事後再聽秦嫂子開玩笑般提起,一時間啼笑皆非。


    秦晴主動說:“以後都是鄰居,有什麽事盡管說,咱們鄰裏鄰居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陸濃和秦晴對彼此的印象都不錯,告別秦嫂子後,陸濃往蔣聿家去,蔣聿家沒人,陸濃敲了半天門沒人應,隻好帶著最後一份缽仔糕打道回府。


    這天晚上,裴寂安破天荒的沒有回家,而是讓小周帶話,罰裴錚每天負重跑五公裏,至於其他人沒有旁的交代。


    起初陸濃並沒有在意,可是一連一個星期,裴寂安都沒有回家,秦嫂子和陸濃關係好了,特意來問陸濃是不是和裴寂安鬧別扭了。


    陸濃一頭霧水,還沒等她想明白,開學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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