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二天早上,陸濃難得五點多鍾就醒了,炸著毛從床上爬起,往下擼了擼跑到胸口的睡衣,沒注意到身旁的位置今天不是空的。


    一轉身,赫然發現裴寂安閉眼躺在床上。


    陸濃:“……”


    沒看到沒看到他睡著了什麽也沒看到……陸濃一路催眠自己,悄咪咪爬下床,抓起床頭的裙子就急急忙忙走出臥室,沒注意到床上的人在她出門一刹那睜開了眼睛。


    從盥洗室裏出來後,陸濃整理一下新裙子下樓,她今天穿的是和這個時代穿衣風格比較接近的田園風淺綠格連衣裙,不過頭發編成了溫柔係蓬鬆辮子,還在頭上別了一枝紫藤花發卡,超級溫柔大氣。


    吳媽打著瞌睡從樓上走下來,“濃濃,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今天開學第一天,遲到了不好,您要出門買早點嗎?我去吧。”陸濃接過幹媽手裏的竹籃子。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向非中午不起床的陸同誌也有起的這麽早的時候?”


    裴錚整理著腰上的皮帶和腳上的束帶,從二樓下來,看到陸濃陰陽怪氣地說。


    陸濃嗬嗬一笑,“警衛員小裴,看來你今天已經做好接受組織賦予你重任的準備了?”


    “重任”被陸濃著重讀音。


    裴錚:“……”抄,大意了。


    他天天跟陸濃鬥嘴都鬥慣了,見到陸濃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鬥嘴能壓過陸濃的點,哪還記得昨天打賭打輸的事。


    裴錚神色大變,掙紮一番後最終認命的閉了閉眼,不再還嘴。


    “咳咳,”陸濃占了上風,心裏樂死,麵上假模假樣地說,“既然小裴同誌如此積極,那好吧,經組織一致決定,從今天開始賦予小裴同誌買早點的任務,喏,你吳姥姥的菜籃子,記得買齊一家人喜歡吃的東西。”


    裴錚嫌棄地接過裹著小藍花土布的籃子,買早點倒沒什麽,反正他每天早上都要早起跑步,但他一個大男人拿著這玩意兒像什麽樣子?

    他剛想放下籃子,眼睛一轉,不行,這福氣不能他一個人獨享,說好了有福同享的,弟兄們既然一起當了警衛員,就不能把他們落下。


    於是裴錚拎著籃子出了門。


    見他走了,陸濃哈哈笑出聲,不得不說,裴錚和小碎花違和感有那麽一點大。


    “我出門散會兒步啦。”她把辮子甩到腦袋後,難得早起,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有點虧。


    剛走兩步就聽身後幹媽說,“……小姐,指使裴錚做這些事會不會不大好?你畢竟不是他親媽。”


    都說後媽難當,吳媽有些擔心裴錚心裏有疙瘩,也擔心外人誤會陸濃。


    陸濃停下腳步沉思,她過分了嗎?

    從昨天到現在,不限於讓裴錚洗崽崽的尿布和臭襪子、打掃廁所、種菜種花、給幹媽燒火洗菜捏肩打洗腳水……


    是有點過分,但是……她好快樂哈哈哈哈哈哈。


    “沒事,”陸濃安慰幹媽,“裴錚不是小氣的人,他昨天和我打賭打輸了,答應要給我做一個月的警衛員,我吩咐他做些小事不過分的。”


    吳媽無奈,“刷廁所這種小事?我看你就是想折騰他。”


    好吧,陸濃不掙紮了,老實承認,“是的,我就是想折騰他。”


    話音剛落,就見裴寂安從樓上走下來,不知聽了多久了。


    陸濃:“……”


    吳媽:“……”


    救命,親口承認折騰人家兒子,結果被親爹聽個正著該怎麽辦?

    不會覺得她是惡毒後媽吧?該怎麽解釋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陸濃看著裴寂安幹巴巴地說,“我和裴錚鬧著玩的,首長別誤會。”


    裴寂安:“我知道。”


    裴寂安披著軍裝外套朝門口走來,若說他扣緊扣子時是禁欲男神,那麽不那麽規矩的他便是蕭疏軒舉,一派湛然溫和氣質。


    他顧及著身上的傷,慢步走過陸濃身邊,見陸濃沒有跟上,回頭看著陸濃說,“不是要出門散步嗎?”


    陸濃:??


    ……最終她還是跟在裴寂安身後出了門。


    嗯,狀態還好,頂多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擺,走路同手同腳罷了。


    啊!!陸濃心裏又嚎出了熊叫表情包,昨晚升旗事件的影響還沒徹底從她腦子裏剔除,今天又被當眾抓包,救命,裴寂安到底是怎麽做到一臉淡定好似昨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陸濃:我可以,裴寂安都可以我也可以!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嗯,好像可以了。


    偶然間瞥到裴寂安的褲子,好大就是說……這誰能受的住?


    淦!又破功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陸濃咳了咳嗓子,時不時側頭看一眼裴寂安,問道:“首長,為什麽你會相信我剛才說和裴錚鬧著玩的話是真的?”


    問完後陸濃就後悔了,她這什麽破問題,人家都相信了,幹嘛還要提醒裴寂安再去想這個敏感話題?

    不過她也是真好奇,裴寂安對她的人品就這麽相信嗎?還是說她長了一副善良的臉,天生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

    很快,裴寂安就打破陸濃的幻想,實事求是地說:“裴錚昨晚把你們打賭的事情告訴我了。”


    再說她和裴錚的相處模式他一直看在眼裏,又怎麽會誤會?

    陸濃聽了失望,不是受她的人格魅力影響啊,於是幹巴巴地應了聲:“哦,這樣啊。”


    夏天的清晨是一天當中最為清爽的時候,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一絲絲微風柔和撲麵,蟲鳴未歇,鳥兒枝頭叫,還沒經曆過工業化汙染的環境,隻有草木芬芳和著各家煙囪裏冒出的炊煙氣味。


    陸濃很快就被這幹淨的煙火氣吸引,從各家路過時甚至能聞出每一家做了什麽早飯。


    兩人慢悠悠地散著步,不慌張不急湊,一側頭便能看到高大的身影,倒讓陸濃生出些歲月靜好,仿佛在這個一切都很慢的年代裏,她真的可以和身邊的人白頭偕老。


    可惜是錯覺……奇怪,她為什麽要說可惜?

    直到他們看到裴錚、張開平、蔣聿站在沈家門口,裴錚正拿著小石子往沈家一扇窗戶上仍,吳媽的小花籃子被張開平挎在手裏。


    過了片刻,沈既明打開窗戶看到裴錚三人站在樓下,張開平舉了舉手裏的籃子說,“明子,下來幹活了,陸濃姐的新指示——買早點。”


    陸濃:“……”倒黴弟弟,還學會假傳聖旨了。


    沈既明很快就從屋子裏出來,四人小聲說了一陣話然後背對著陸濃和裴寂安走遠了。


    從頭到尾四人都沒有發現拐角處的陸濃和裴寂安。


    圍觀了裴錚耍心眼,裴寂安恍若沒看見兒子一般繼續散步,陸濃走了這麽長時間見裴寂安沒有為難她,膽子也大了,四下看新鮮,徹底忽視了身旁的裴寂安。


    “小陸?和老裴散步呢?”


    一道女人的聲音喚回陸濃的注意力,她打眼看去,是張開平的媽秦大姐,陸濃跟秦大姐關係不錯,對秦大姐的稱呼已經從前些天的秦嫂子轉為親切的秦大姐了,她笑著和秦大姐打招呼:

    “秦大姐,您也散步呢?”


    秦大姐舉著手裏的油條和豆漿:“哪能呢,家裏一堆事兒,我哪有那閑工夫散步,開平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隻好自己出門買早點,這不剛回來。”


    陸濃聽了汗顏,裴錚那個壞小子把張開平叫走了,秦大姐自己家倒沒人幹活了。


    “你這身衣服可真好看,”秦大姐羨慕地看著陸濃纖細的腰肢,低頭瞧了瞧自己粗壯的腰,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還有這頭發梳的可真漂亮,你說都是一雙手,怎麽你就這麽心靈手巧呢?”


    長得好、脾氣好、會打扮、還手巧,怪不得老裴巴巴娶回來,要她是男人她也娶這樣的媳婦兒。


    還沒等陸濃說點什麽,秦大姐又瞄了裴寂安一眼,有些拘謹地對裴寂安說:“老裴啊,我聽我家老張說你受傷了,傷的嚴重嗎?”


    裴寂安拿出昨天那套說辭來,輕描淡寫地說:“嫂子不用擔心,擦破點皮而已。”


    要說方才秦大姐在裴寂安麵前還十分拘謹,一聽他這話瞬間變了氣勢,頗有些恨恨地說,“我還不知道你們當兵的,說什麽流血流汗不流淚,可你們在我們這些軍人家屬麵前也這套說辭,未免太讓關心你們的人傷心了,你說是吧小陸?”


    說完秦大姐向陸濃尋求認同。


    陸濃幹笑點頭,裴寂安也難得露出受教的神情,秦大姐這才緩下神色,隨後不知想到什麽,欲言又止打量一眼裴寂安,隨後下定決心咬了咬牙說,“……嫂子借小陸說點事,老裴,你不介意吧?”


    裴寂安側過身表示讓秦大姐隨意。


    秦大姐一把拉過陸濃,瞄了眼裴寂安確定他沒看她們,神秘兮兮地跟陸濃說:“小陸,你可別怪嫂子多事,我聽張開平說,你家老裴現在就開始喝補湯了?是不是這次傷的不是地方?嫂子這裏有幾個方子,趕明兒嫂子給你送去?”


    陸濃:“……”


    陸濃一言難盡地看向裴寂安,發現他麵色有一瞬間龜裂,她懷疑裴寂安能聽到她們說話,可再仔細看去,裴寂安臉上又什麽表情都沒了,仿佛剛才是她的錯覺。


    陸濃收回視線,艱難地對秦大姐說,“大姐,不用了,他……那裏沒受傷,補湯是我在喝,我身體不好,他就是順便補補。”


    秦大姐皺眉,覺得陸濃沒說實話,張開平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那大海碗的王八湯獨獨給裴寂安喝,不是給男人補那方麵的才怪,轉念一想,覺得可能是年輕小媳婦臉皮薄,不好意思說這方麵的事兒。


    “行,是你喝,他順便跟著你喝,姐信了行不?”


    陸濃:“……”你看起來可不像信了的樣子。


    秦大姐也不糾纏,心想總有你跟我求方子的時候,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小陸啊,你嫁進來也好些天了,前幾天姐就想跟你說件事。”


    “大姐,您說。”陸濃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秦大姐於是拍了拍陸濃的手繼續說:“咱們大院呢人不多,家屬們隔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我知道你前些天給親近的人家喜糖,不過到底不夠正式,正好趁這周聚會,大姐給你引薦,你看怎麽樣?”


    這是好意,而且一聽就是夫人外交,有人帶她入這個圈子,總比傻乎乎被排斥在外好,陸濃就算再傻也不能拒絕,她麵帶感激地說,“那就謝謝大姐您了。”


    秦大姐滿意地點點頭,知道陸濃明白了她的意思,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


    “那我就先回家了,小崽子們都等著這口吃的,你們慢慢散步吧。”說完秦大姐和裴寂安打了個招呼,雷厲風行地走了。


    秦大姐走遠後,陸濃把秦大姐剛才說要帶她進夫人圈子的事說給裴寂安聽,“……你覺得怎麽樣?”


    這事兒總歸要詢問一下裴寂安的意見,看他有沒有要她注意的地方。


    裴寂安安靜聽完,隨意說:“去吧,處的舒服就當交幾個朋友,處的不舒服也不用勉強。”


    陸濃側頭看他,這話表麵聽著沒什麽,可是細想就能聽出裏麵帶著裴寂安式的驕傲,大致意思就是:我不需要你對誰小心翼翼。


    所謂夫人外交,自然是通過各家夫人的關係,拉近彼此的關係,不能說獲得什麽利益,但到底是對男人有些幫助的。


    可裴寂安卻絲毫不在意這些,說明在他心裏,從不屑靠這些手段進步,也是,裴寂安都沒妻子十幾年了,他從來靠的都是自己。


    陸濃覺得這樣的裴寂安有點帥,比他外表更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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