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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二)

  孫巡撫在範俞嶸的陪伴下,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


  範俞嶸一路上道盡了花家男兒的不是,哪怕現在仍舊口中振振有詞,“孫巡撫有所不知,那花家男兒根本就是欺負我範府無人懂武,竟是想要對我的妻兒大打出手。”


  孫巡撫單名一個澈,年方二十有五,飽讀詩書,公正廉明,正是如此,永昌帝才厚視於他,將西涼主城內的百姓安危交與他親自掌管著。


  “範侍郎大可放心,既本官今日前來,便絕不會袖手旁觀。”孫澈話說的不偏不袒,但卻對範俞嶸的刻意討好並不旁色。


  初出聽聞範俞嶸如此說,孫澈的心裏並不是太舒服。


  當年醉伶進門,花月憐便是帶著五歲大的範清遙離開了範府,雖百姓們都說花月憐是自恃清高,善妒善嫉,但他卻讚賞著花月憐對感情的那份忠貞不渝,更是心疼花月憐的所托非人。


  奈何此事一來牽扯著範府,二來又關係著花家。


  而他現在隻是一個外人……


  但是眼下,無論範俞嶸和花月憐之間孰是孰非,花家男兒大鬧範府都未免太過衝動且莽撞了。


  遠處的醉伶看著範俞嶸和孫澈越走越近,眉眼一轉,那眼淚便是湧了上來,唇也跟著顫了幾顫。


  這事兒既不好說,她便索性先裝起了可憐,隻要她說剛剛自己絆了腳,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想來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


  瞧那滿臉是血也不說一句話的範清遙,根本就是個一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悶葫蘆,想來定是不敢與她爭辯的。


  “少爺……”


  “嗚啊——!”


  醉伶醞釀了半天的話不過是剛冒出一個字,便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哭聲給生生壓了下去。


  坐在假山旁一直沉默著的範清遙,忽然就扯著嗓子的嚎哭起來。


  如此驚天地泣鬼聲的聲音,直接將範俞嶸和孫澈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來。


  “舅舅,舅舅,疼,疼……二娘推得我好疼……”範清遙巴掌大的笑臉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直將花家四子哭得心髒抽痛。


  “範清遙,你說誰推你!”醉伶尖銳地叫著,氣得險些要昏過去。


  一旁才剛還滿道盡口花家不是範俞嶸,怎麽也沒想到會看見這麽一副別開生麵的場景,呆愣當場,臉紅的發疼。


  花家四子被範清遙哭得手忙腳亂,哪裏還有空搭理大喊大叫的醉伶?

  四個鐵血錚錚的男兒第一次如此束手無策,看著麵前這個半大的小娃娃,哄不知該如何哄,安慰又不知如何下手,生怕再碰疼了她。


  孫澈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範清遙被四個硬漢包圍在假山旁,趕忙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捂在了範清遙的額頭上。


  “清遙乖,不哭了。”孫澈的聲音很溫柔。


  這張臉像極了他記憶中的她,而這張臉也是記憶之中那個她的孩子。


  隻是他和她之間……


  哎!

  範清遙看著麵前的孫澈,記憶清晰。


  百裏榮澤登基時,這孫澈已是朝中一品大臣,百裏榮澤很是欣賞孫澈的才華,本是想要拉攏棄用,卻不曾待真金白銀送進孫府,換來的卻是孫澈的一封辭官信。


  後來的後來,範清遙才得知,辭官歸隱的孫澈一直守著容山自耕自重。


  所有人都說孫澈瘋了,放著大好前途於不顧。


  但卻沒人知道,在那山上其實還有一座墳。


  花月憐的墳。


  範清遙也是無意知曉,孫澈竟是她娘的青梅竹馬。


  所以對於孫澈此人,範清遙不但記得深,更是印象好。


  孫澈平生第一次,被一個孩童看得渾身發毛。


  明明她是在哭的,可是那雙黑黑的眼睛卻亮的滲人。


  孫澈實在是承受不住,正要起身,範清遙卻借坡下驢,順勢賴在了他的懷裏,哭得更是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叔叔,叔叔,清遙頭疼……”


  孫澈瞧著那大大的眼睛包滿了淚水,巴掌大的小臉哭得通紅,好笑是有的,心疼更是有的。


  轉眼朝著醉伶看去時,孫澈的臉已經沉了下去,“範家正夫人雖說離開範府多年,但據本官所知,範家並不曾休妻,就算範家二姨奶奶身世可憐不知禮數,也莫不要忘記了主次才好。”


  孫澈的一番話,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紮得醉伶臉色發青。


  範俞嶸見自己的女人被欺負了,自是趕忙走了過來。


  不過他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來責罵的,“清遙,你既是當姐姐的,又怎能如此的懂事?不但先前打了妹妹,現下更是帶著花家人來範府大鬧?”


  範俞嶸是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再怎麽解釋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將錯全都推給才十歲的範清遙轉移重心。


  隻要花家這四個莽夫聽不下去直接動手,那眼前的事情也就沒啥可解釋的了。


  花家四子聽了這話,果然,手又開始癢了。


  不過還沒等他們掄起拳頭,就聽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


  “舅舅們教導清,清遙,不得欺負弱小……所,所以特意帶著清遙來給二妹妹道歉……清遙能理解二娘對清遙的怨氣,所,所以就算二娘推了清遙……清,清遙也絕對不會多抱怨一聲。”範清遙哭得可憐兮兮。


  然而正是這句話,不但為花家男兒的莽行開脫,更是將矛頭對準了醉伶。


  這下別說是醉伶了,就連範俞嶸都險些氣得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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