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空殼
第133章 空殼
澄縣的縣衙裏，阮才眉頭緊皺，看著桌案上的公文，唉聲歎氣，不知道要怎麽做，幹脆放下了公文，站起身背對著大門看著頭頂的匾額。
上麵書寫著“天理國法人情”六個大字，這每一個字現在都壓著他有些喘不氣來。
“大人。”
阮才轉頭看向進來的人，心裏就是一咯噔：“王巡檢，你不是在城門嗎？可是出了什麽亂子？”
“大人，城外一切安穩，是有人想要見大人。”
“有人要見我？是誰？”阮才思考了半天也沒想到會是誰，在這個時候來見自己，還是在城外。
“大人可記得，幾個月前讓我們上山狩獵的女孩。”
阮才才恍然驚醒：“你說是闞聽南？”
“正是，她現在就在城外，想要見大人一麵。”
“她可是有難處？”阮才現在怕自己沒有辦法幫他們。
王巡檢搖搖頭：“並不像。”
阮才背著的手攥成了拳，猶豫了再三道：“走吧，去看看吧，說不定她能給我指一條明路。”
王巡檢也隻是點點頭，兩人一起出了城門，去了帳篷裏，看到兩人已經困得打哈欠。
“闞姑娘。”阮才看到長高不少的兩人，看來他們日子要比他們好過一些。
闞聽南和北辰起身向他行了一禮：“阮大人，好久不見。”
“別客氣，快坐吧，不知道你們這次來找我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闞聽南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王巡檢，畢竟有些話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阮才也發現了她的目光：“王巡檢是自己人，闞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我這次來是想向你打聽局勢的。”
“局勢？”
“大人，其他城鎮，可都在抓災民，你別說你這裏沒有收到消息。”闞聽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阮才歎了一口氣：“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畢竟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是不是邊境要開戰了？”
阮才點點頭：“是，現在我們每個官員手上都有一份公文，抓捕災民，送往前線，抵禦敵軍。”
“可我看你這裏的災民並沒有被抓。”
“抓他們送去了又能如何，不過是死士，本來就苟且偷生，現在是要讓他們連活路都沒有了嗎？”阮才情緒有些激動，嗓音不由得大了幾分。
“大人。”王巡檢出聲提醒了一句。
阮才也知道自己情緒激動了，忙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坐在了椅子上。
“阮大人，你不送他們去，又能照顧他們到幾時？”
“能照顧一天照顧一天，等照顧不了的時候，我也無能為力了。”
“阮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還望你直言。”
“你問吧。”
“如果開戰，勝算幾何？”
“無。”阮才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為何？”
“現在的大運看似地大物廣，實則是個空殼，國庫也好，糧庫也好，早已經掏空，和另外兩國的兵強馬壯相比，我們所做的隻是垂死掙紮。”
北辰突然出聲問：“南，他們拿去有什麽用？”
“啊？”闞聽南一下子沒跟上他的思維：“北辰，什麽拿去沒用？”
“就是這個國家，像阮大人說的，要什麽都沒有，拿去做什麽呢？”
闞聽南笑了，揉揉他頭頂的頭發：“有些東西不是覺得沒用，別人就不會來爭搶的，就算現在沒有，隻要好好經營，他也會變成非常有價值的。”
“所以還是要看管理者對嗎？”
“對。”
阮才驚訝於兩人的談話，簡單的幾句話已經說明了現在的局勢了：“你們兩人看得還真是透徹。”
“阮大人，我想問一件事，如果守不住會如何？”
“這要看別國的皇帝會如何了，遭殃的怕是百姓。”阮才不敢想象，燒殺搶掠，這種事在戰爭發生的時候從來都不可避免。
“你們會怎麽樣？”闞聽南看向眼前的兩人，這兩人算是難得的好官了，如果死了真的很可惜。
阮才苦笑地看了看王巡檢：“王巡檢，你會如何？”
“澄縣在，我在，澄縣亡我亡。”一句話說出了將士的豪情萬丈。
“哈哈！老夫陪你。”
闞聽南之前已經看過了，澄縣的周圍一馬平川，任何遮擋物都沒有，一旦敵軍攻打到這裏他們必死無疑。
她在猶豫，是不是要救這些人，可是要如何救？
全救不是她沒有能力，而是糧食一條，就已經把她勸退了。
不救？
難道看著兩人真的困死在城池裏？
阮才以為她在為兩人惋惜，還出聲安慰她：“闞姑娘，人本來就有一死，能為百姓而死，我不覺得虧。”
“是啊，隻可惜我不能私自前往前線，不然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兩雙都是我賺的。”王巡檢一直都有一個將軍夢。
闞聽南抬頭看他：“為了這麽一個帝王值得嗎？”
“我為的是百姓，這裏也有我的家人，也有我想守護的人。”
闞聽南看到了他眼裏的淚光，有柔情，有堅定，也有擔當。
阮才看著兩人道：“這次離開就不要再來了，找個地方好好躲幾年，災荒年你們都能活著很好，躲個幾年，應該也不成問題，等局勢平坦了，你們再出來，聽明白了嗎？”
“阮大人，開戰的時候，帶人跑吧，往木安山脈跑，隻有活著才有希望。”闞聽南隻知道他們那邊山林叫木安山脈，卻不具體叫什麽。
“闞姑娘，我們是官。”阮才說了自己最無奈的一句話。
“那又如何，你當官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阮才沉默了，他當年科舉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飛黃騰達？
不是，如果為了飛黃騰達，那麽多機會擺在他眼前，早已經可以升遷。
為了榮華富貴？
不是，他現在兩袖清風，官服下的裏衣，都還是補丁的。
王巡檢也同樣沉默了，思考著他當武將到底是為了什麽？
北辰看著兩人都沉默了，低頭小聲的在闞聽南的耳邊道：“南，官是什麽？”
“官是為百姓辦實事，辦好事的官府人員，而這官裏也分好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