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修)
第203章 (修)
在場之人都愣住了。
倒是墨大夫, 一直緊張留心老爺子狀態,見老爺子呼吸和麵色都有些不對,當即變了神色。
“老爺子。”他手指快速在劉老爺子身上幾個大穴揉按。
劉宴征麵色一變, 幾步回轉到劉老爺子身邊,扶住了劉老爺子,墨大夫忙從袖中拿出針袋,取出一枚銀針,手上動作極快的開始施針。
這變故來得突然,好在墨大夫反應快,對劉老爺子的情況也極清楚, 幾針下去,神色緩了下來,他看了柳漁一眼, 緩聲與劉老爺子道:“老爺子,您的身體切忌大喜大悲。”
跟著劉宴征祖孫倆過來的一眾下屬都懵了,自家老爺子對著一個年輕女子行大禮,且因情緒太過激動讓墨大夫都緊急出手了, 眾人麵麵相覷,也不禁去打量柳漁。
柳漁自己也愣住, 很快,兄妹四人反應了過來。
柳漁長了一張與祖母年輕時幾乎一般無二的臉。
墨大夫起身, 看了看柳家兄妹幾人, 目光落在看著年齡最長的柳晏清身上,拱手道:“小兄弟, 我們老爺子身體不大好, 此次不遠千裏來尋故人, 一路上已經是強撐著, 現在……不大好移動,可否借貴府歇息片刻?”
隻看那老者看到自家妹妹的反應,柳晏清幾乎就能確定來人恐怕確實是與自家祖父母有舊,也不敢怠慢,點了點頭,先行去開了家中大門,讓柳晏安稍作收拾,邀墨大夫一行人入內。
劉宴征此時全副心思都在劉老爺子身上,親自把老爺子送進去了。
柳晏平落在最後方,想起當日在泉州陸承驍見到那人的反應,連海商的生意也不願再做,再聯係三人剛才的反應,漁兒被驚得連退了兩步,那是猝不及防下最真實的反應,單純的被仰慕不至於此。
柳晏平看看二人,低聲問陸承驍:“你們和方才那人,到底怎麽回事?”
柳漁心尖顫了顫,指尖也跟著微抖。
陸承驍握緊柳漁的手,並不答柳晏平的話,隻道:“我看漁兒不太舒服,我帶她先回去。”
這話回的是柳晏平,卻是看著柳漁說的,他也有滿腹的疑惑,但柳漁狀態明顯不對,陸承驍直覺柳漁現在最想要的應該是離開。
果然,柳漁低眉並未說什麽。
柳晏平將二人神色盡收眼中,而後點頭:“也好,等我一下。”
轉身進去院裏和柳晏清說了一聲,他去袁州接衛氏回來。
來人與祖父母有關,不管這一趟來所為何事,都不可能是他們小輩自己處理,在袁州管著繡莊的衛氏勢必得接回來。
柳晏清點了頭,往後邊客房看了一眼,低聲道:“你和承驍、漁兒同行吧,送他們回縣裏,這邊有我。”
劉宴征看到柳漁的反應太古怪了,柳漁麵色也不好,兄弟幾人都看在眼裏,不管來人和自家是什麽關係,眼下柳晏清都不願柳漁再留在這裏。
然而劉老爺子見到柳漁反應那麽大,島上來的那一幫人怎麽肯讓柳漁就這麽離開,說到底常在朝廷管束之外的地方,一切是以劉老爺子為先的,柳晏平幾人才要走,嚴四幾人就出手攔了下來。
柳晏平和陸承驍神情都冷了下來:“幾位什麽意思?”
嚴四也拿不準這幾位和老爺子到底什麽關係,不敢開罪,躬身道:“三位莫怪,實在我們老爺子千裏迢迢尋到這邊,這位……夫人似乎就是老爺子要尋的人,他老人家現在身體不適,一會兒想必還是要見這位夫人的,還請幾位再留一留。”
陸承驍和柳晏平都很清楚這一幫人是什麽來路,能掌得住一方海域,也絕非善類,隻是在安宜縣地界,他們倒還真不至於就懼了,嚴四幾人若是強留,要動手的話陸承驍和柳晏平還真不待怕的,可是拿剛才那老者的身體來求懇,兩人倒是皺了皺眉。
因為從老者剛才的反應來看,和柳家說不好是有什麽淵源。
柳漁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處,想到老者明顯是把自己錯認成祖母了,又想到柳家那條不入行伍的家規,以及大伯娘說的連她對祖父母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到底還是鬆動了。
雖說劉宴征方才那樣子極像是認得她,這是上次在揚州遇見時柳漁就懷疑過的事情,可反過來想一想,與其落荒而逃惹人疑心,倒不如就坦坦蕩蕩留下來,碰都碰上了,還是在自己家門口碰上的,真要是劉宴征也是個重生的,她還能跑得了不成?
確實跑不了,兩邊還在僵持的工夫,裏邊劉老爺子才緩過來些許,差人來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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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外院正廳裏,劉老爺子在廳中坐著,柳晏清和柳晏安都在,劉宴征和墨大夫立在劉老爺子身側,看著柳漁幾人進來,柳晏清神色不虞看了看柳漁三人身後的嚴四幾人,顯然剛才院外的動靜裏邊也聽到了幾分。
劉老爺子看了嚴四幾人一眼,並未斥責,隻是親自與柳家兄妹幾人道了歉,也解釋了幾句。
這幾個“小子失禮了,也是怕我著急,我尋一位故友三十年了,越老越是成了心病,他們才著急了些,還望幾位原諒則個。”
劉老爺子這年紀,放下這話來,柳家兄妹幾人還真不好說什麽,兩邊客套幾句便罷。
劉老爺子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柳漁身上,好半晌才道:“是我糊塗了,三十年了,夫人哪裏還會是這個年歲。”
視線在柳家兄弟和陸承驍四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還是在柳晏清臉上停得略久了些,道:“細看的話,你眉眼倒與將軍很有幾分相似,看年齡,應當是將軍和夫人的孫兒?”
柳晏平和柳晏安看了看柳晏清。
家中有人行伍出身他們是猜到的,柳家的家訓就是不入行伍,普通人家哪裏會立這樣的家訓,兄妹幾人心中都有猜測,可是什麽將軍,這倒是沒想到,哪個將軍這樣落魄,住在這小山村裏?
柳晏清揖了一禮,道:“未知先生指的將軍是?”
這一回換劉老爺子愣住:“你們不知嗎?”
柳家兄弟幾個都搖了搖頭。
劉老爺子見這家中到現在也沒個長輩出來,一時想到了什麽,嘴唇顫了顫,“將軍姓柳,名景成,我可有尋錯?”
柳漁那張臉,劉老爺子也覺得自己絕不可能尋錯,若非血脈,這世間哪裏能有這樣相像的兩個人。
柳晏清聽他道出祖父名諱,便知不假了,點頭道:“是先祖父。”
這一聲先祖父,劉老爺子一雙昏老的眼裏就溢出了淚光來,他閉上眼,胸膛起伏,好一會兒才緩過那股勁來,一手按著心口,啞聲問道:“那你們祖母?”
氣氛就有些沉重起來,柳晏清怕刺激到老者,一時猶疑,老者身子微微向後邊椅背上靠了靠,道:“無妨,說吧。”
幾十年了,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自然,也有這最不好的一種。
柳晏清垂首,道:“先祖母已故去十幾年了。”
劉老爺子嘴唇顫了許久,撐著拐杖起身,道:“可否帶我去祭拜你祖父母?”
雖確定了這確實是祖父的故友,柳晏清還是問了一聲,“未知老先生與我祖父是?”
“我嗎?”劉老爺子有些恍惚:“我是將軍的親隨。”
說完看到柳晏清神色,笑道:“看我比將軍大年歲大不少可是?”
柳晏清點頭。
劉老爺子目光落在虛空處,似穿越了時空:“我是個夥頭兵,你祖父剛從軍那年從死人堆裏給我扒出來的,那以後我就一直在他身邊,看著他從小兵一步一步爬上去。”
劉老爺子後邊也任了校尉職,可在他心裏,他永遠是將軍的親隨。
柳家兄弟幾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家祖父的事跡,也有些新奇,柳晏安問道:“我祖父是個什麽將軍?”
眾所周知,能被稱一聲將軍的,至少是五品以上。
劉老爺子沉吟片刻,卻是搖頭:“既然你們祖母不曾說過,或者有她的道理,我也不便多說。”
既是故人,柳晏清也沒有拒絕劉老爺子祭拜的請求,引著一行人隨他往柳家墓地所在行去。
柳晏平、柳晏安都跟著過去,柳漁和陸承驍便也同往。
劉宴征扶著劉老爺子,心神卻有些恍惚,自見到柳漁起,腦中便不停閃出許多畫麵,奚明月、柳漁、留仙閣……
記憶在一點點湧出,劉宴征終於能確定,眼前這一個才是真正的奚明月。
腦中多出了一段自己完全不曾經曆過的人生,哪怕還未梳理順暢,劉宴征受到的衝擊也不小。
他喜歡一個人。
初見的驚豔,相處時的心喜,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心心念念惦記一個人,第一次嚐到何謂痛徹心肺……
記憶不曾理順,這種種情緒卻幾乎將他淹沒。
常與她對弈的那個房間裏,剛手談過一局,他從袖中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她:“無意得來的小東西,瞧著還算精致,你看看可喜歡。”
她挑眉看他:“什麽東西?”
隻是這樣簡單一句話也讓他心裏極歡喜,勉強壓住了未露聲色,以一種頗尋常的口吻笑道:“你打開看看。”
少女打開精致的錦盒,看了一眼,頗捧場的彎了眉眼:“很好看。”
就要走了,忍了許久的話到底還是得說:“我有些事,需離開揚州一段時間。”
少女臉上的笑意僵住。
他似乎瞧出她怕的什麽,問道:“是定在二月裏出閣?”
少女點頭,眼裏有些期盼。
他看到記憶中的自己微笑了笑,“我會在你出閣前回來。”
彼此都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承諾,終換得她歡喜展顏,比看見那價值千金的眉心墜時的笑容真切了太多。
畫麵一轉,再回到揚州,是郊外孤墳一座,碑上是柳漁二字。
守墓的丫鬟舉著掃帚就往他身上劈打:“我們姑娘不稀罕你的祭拜,滾!”
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劉宴征心中似被利刃刺進了一刀,疼得肩背都微顫了顫,手中還扶著爺爺,他強抑住想要去按壓住心口的衝動,側頭去看另一邊的柳漁,對上的卻是她身邊男子泛著冷意目光。
劉宴征眉心微攏,半年前的記憶回攏。
是福來客棧那個賣瓷器的客商?
柳漁的身形被陸承驍遮擋了大半,劉宴征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再看向陸承驍時,那一瞬間心中竟莫名升騰起一片壓之不住的戾氣。
他薄唇微抿,看向陸承驍的眸光也漸漸冷厲了起來。
這樣明顯,陸承驍又怎會覺察不到,他也不示弱,原本是握著柳漁的手,這一回直接改成了十指交扣。
這般動作,柳漁又怎會不知,她抬眼看陸承驍,無意間看到劉宴征一眼,意識到了什麽,主動回握住了陸承驍。
陸承驍看柳漁一眼,意識到她有意配合,那一瞬間眉眼都飛揚了起來,唇角更是抑不住瘋狂上揚。
劉宴征死死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喉中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偏陸承驍回看他時,臉上的笑容晃得他覺得紮眼。
一個有心刺激,一個腮角繃得死緊,短短幾步路,目光能化實質的話,兩人已經劍影刀光交鋒了十數個回合。
作者有話說:
在第一版和第四版反複橫跳,又改回了第四版,躺平……
感謝在2022,08,05 18:46:17~2022,08,06 23:55: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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