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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歸罪

  任何記憶都會尋求表達,即便被深埋、被壓抑。而痛徹心扉的記憶,被囚禁於名為恐懼的盒中,無從表達,便只能悄悄地積攢起尋求到的痛苦,直到再度被釋放的那一刻……


  「咯咯咯嘎嘎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厲的笑聲不斷侵入千莎的耳中。


  她不顧額頭上不住滴下的冷汗,強撐起了心頭的恐懼,和現今被警方認作為閻王嫌疑人的凱樂對峙著。扭曲的笑臉,伴隨著歇斯底里的獰笑,凱樂的狀態可謂是喪心病狂到了極致。


  眼前真實發生的恐怖畫面,與千莎記憶深處讓她絕望的記憶開始漸漸重疊,極度驚恐之下,她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意識中竟漸漸開始產生起了幻覺。


  她看到,這個瘋了的男人一邊獰笑著,一邊拿著一把刀不斷捅進她最親愛的人的胸膛。


  (…清醒過來!這個瘋子…一定是殺死爸爸媽媽的兇手…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他們報仇………)

  「啊!!!!!」


  千莎吼出了聲,已是拼盡了所有力氣,只為壓住不斷襲進心頭的恐懼。可無奈,在她剛剛向著凱樂邁出一步后,只覺得渾身脫力,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地上。


  報仇的決心,終究沒有敵過心魔。


  「咯咯咯嘎嘎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千莎暈倒不久,凱樂的笑聲,也戛然而止了,整個昏暗的空間里,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


  …………


  「唔…怎麼吃,都不太對啊……」


  此時的易楓,正一個人坐在上午和福吉旺一起來的那家快餐廳里,作為這個時間點唯一的顧客,他咬著右手拇指的指甲,盯著左手的半個漢堡琢磨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進店的時候觀察過,廚師,店員都沒有調動,這麼說,難道是食材進貨的渠道變更了…?)


  易楓自己也說不清,他為何會對這種無聊的事如此耿耿於懷,或許真的是閑的慌吧。不過他的潛意識裡,也確實感覺到最近發生的不少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對勁,但是真要他明說哪裡不對,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奇怪的感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麼說起來,好像自從教學樓爆炸,短暫失憶之後,就開始出現這樣的感覺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嘀嗚——嘀嗚————


  快餐店外,一陣凄厲的警笛聲打斷了易楓的思緒,讓他放下了手中的漢堡。


  (這已經是十分鐘里的第三輛警車了吧…看這樣子,應該是附近出了什麼大事啊……等等,這附近,不就是…)

  想到這裡,易楓忽地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一把推開快餐店的門,跑了出去。


  (我記得之前福吉旺把那棟屋子裡有可疑人物躲在裡面的事告知了千莎,難道說,她先一步行動了?而現在,從這三輛警車駛去的方向來看……)

  這下子,易楓再也沒工夫思考什麼漢堡味道對不對的問題,而是努力分析推斷起可能發生的情況,同時,身體也完全沒閑著,向著下午去過的那棟公寓樓飛奔而去。


  嘀嗚——嘀嗚————


  又一輛警車鳴著警笛自他身旁飛速駛過,他焦急的神色也愈加明顯,再次加快了奔跑的腳步。


  整整四輛警車向著同一個方向趕去,這無疑代表著此次事件的嚴重性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而易楓也明白,當今時代,警方會出動四輛警車,除非是發生什麼武裝恐怖分子劫持人質之類的大事件,不然,能讓警方有這等架勢的危險分子,也只可能是一個人了。


  至今為止,警方連行兇手法都無法破解的,那名傳說中的殺人犯。


  隨著易楓奔跑速度的加快,不多久就看到了四輛警車的停靠地點,如他所料,正是他與福吉旺在當天下午前去調查的公寓樓。而當他看到這棟公寓樓時,臉色也變得越發鐵青,只能拚命地期望著事情的發展,不要和自己所想的一樣。


  如果說,真的是閻王藏匿於那棟公寓樓的屋內,而從他和福吉旺這裡得知情況的千莎因為某些原因,孤身一人便趕去查明情況的話,那千莎的處境,無疑將會非常危險。即便千莎的格鬥技巧很高超是沒有錯,平時防身也絕對輪不到易楓來擔心,但對方,可是一個能夠殺人於無形的連環殺手啊,即便是最專業的格鬥家,對上這樣的人物,也絕對是凶多吉少。事實上,在易楓今天看過的報道資料中,就有地下黑拳拳王遭其毒手的案例。


  而就目前情況來看,公寓樓下停靠的只有警車,而沒有救護車,已經發生命案的幾率非常之高,這如何不讓他焦急?

  這一刻,在易楓腦中閃過的,只有那個扎著馬尾的少女,冷冷的表情,以及那個時候,那節課上,她的憂傷,她的美…


  (該死,我為什麼要讓福吉旺那傢伙把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告訴她啊!)

  如果是因為自己,讓千莎遭遇了什麼不測,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要怎樣做,才能背負如此的罪孽。


  啪!

  易楓狠狠地在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巴掌,終於是平息了情緒。要是再繼續這樣沒完沒了往下想下去,還沒看到真相,他就會先一步崩潰了吧。他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公寓樓。


  …………


  …………


  恢復了意識的千莎,只感到一陣頭疼,她晃了晃頭,依稀記起是自己因為抵不住心理壓力,又受驚過度暈倒了。


  (為什麼我會暈倒?……對了,那個最有可能殺死爸爸媽媽的兇手,之前就站在我面前,我卻因為害怕昏倒了?…真是沒用啊……可是,如果我當時是暈倒在他面前,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想到這裡,她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雙眼。一時間,她只感到視線有些模糊,可能是昏倒前,眼睛被淚水或汗水浸濕的緣故,於是她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揉一揉眼睛。


  「呃?這是?!」


  意外的情況讓她不禁瞪大了眼,漸漸清晰起來的視線中,千莎清楚地看見自己雙手的手腕上,竟然戴著一副警用手銬。


  「你醒了啊,莎莎…」


  熟悉的聲音…是那個待她如女兒的警長的聲音。


  「武伯?為什麼要給我戴上手銬…………呃?!」聽到了武偉聲音的千莎,正想對現在的情況問個究竟,而當她抬起頭時,臉上的肌肉因為驚愕徹底僵住了,像是木頭一般一動不動,口中,也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千莎所在的地方,依然是這個給予過她巨大心理陰影的屋內,而數名刑警,如當年一樣對這個房間的各處物件進行著調查。而能令她如此驚訝,以至於忘記恐懼的,是正對著她前方不遠處,那個在她昏迷前還瘋狂獰笑著的人——凱樂…


  …的屍體。


  一把匕首,赫然豎插在凱樂的頭頂,儘管他的臉上布滿著自傷口處流下的道道鮮血,卻還露著詭異的笑容,看上去甚是駭人。


  這個目前幾乎已經被警方認定為閻王的人,死了?!而且,就在自己面前,死了??!


  太多的疑問,出現在了千莎心頭,讓她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只能整個人獃滯於原地,不知所措。


  而武偉臉上的表情也很是複雜,他輕輕拍了拍千莎的肩膀,嘆息道:「對不起,莎莎。警方趕到時,現場只發現了你一個人,而我們也仔細調查過了,完全沒有其他人出現過的痕迹……還有,有名警官,從你的身上發現了這個……」


  而在武偉的眼神示意下,一名身材高挑,姿色秀麗的金髮女警官走上前來,此人,便是是解開屍體消失一案的張曉穎了。此刻,她的手中拿著千莎的智能手錶,在她的操作下,手錶「嗶」的一聲出現了投影畫面,畫面中播放著不少警方才有的資料,其中,也包括了警方對凱樂是閻王嫌疑人的懷疑。


  武偉繼續說道:「你這孩子,闖大禍了啊…這下子,你不僅是唯一出現在死者死亡現場的人,更有殺人的動機,你的嫌疑,真的沒那麼容易洗清啊。我也只能照規矩來,給你戴上手銬,你知道伯伯現在,心裡的滋味么…」說到此處,武偉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厲聲質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千莎不可置信地看著武偉的眼睛,大聲喊道:「武伯!我沒有殺人!難道你認為,是我殺了人嗎?!」


  聽了這話,武偉似是鬆了口氣,他扶起了千莎,說道:「我也撫養了你近五年,我知道,莎莎,你的仇恨心很重,這一點我這個當警察的也是看得出來。所以,我一直儘力讓你避開和案件有關的事,更是反對你跑到這個地方來,我真的不希望,你在仇恨和陰影中長大,失去大好的青春年華。在聽到你這句話之前,我的確懷疑你就是這樁案子的犯人…但是我知道,莎莎,你不管做了什麼事,至少都敢作敢當,你既然能說出你沒有殺人,那我就可以確信你沒有殺人!」


  說到這裡,這名老警長竟是潸然淚下,他哽咽著、情緒激動地說道:「只怪伯伯沒用…當初,答應過你,要為你抓到殺害你爸爸媽媽的兇手,可是…可是特媽的竟然整整過了近五年都無法完成,」他一拳錘在了牆上,繼續說著:「只因為我抓不到兇手,現在還…還讓你陷進這種案件中,本應該戴在那個混蛋手上的東西,我……我還不得不親手給你戴上……莎莎,伯伯真的,對不住你……這一切,全是我的錯…我…我的罪啊……」


  周圍所有的警察,都徹底安靜了下來。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的警長武偉,一直是個脾氣烈,性格堅毅的人。在場,包括千莎在內的所有人,甚至連想都沒有想象過,武偉流淚的樣子。


  「武伯…想不到你,這麼放在心上…」千莎低下了頭,也是鼻子一酸,她想要張開手抱緊武偉,卻因為戴著手銬,無法完成擁抱的動作。


  身邊的張曉穎,向武偉遞去了一張紙巾,小聲道:「警長大人,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武偉畢竟性格也是要強,他別過頭去,止住了眼淚,對千莎說道:「按規定,你現在,作為本案當事人,我作為撫養你的臨時監護人,不能參與這樁案子的調查行動。我身邊的這位張曉穎警官,雖然才剛上任,但是天資聰慧,你只要把知道的事情老老實實告訴她,一定可以幫你洗清嫌疑。」


  張曉穎的臉微微一紅,假裝羞澀地笑了笑,說道:「就包在我身上啦,只要千莎妹妹你沒有殺人,我一定不會辜負警長大人,還你清白的,放心吧~」


  武偉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做交代,轉身走進了電梯,離開了案發現場。而當他到達底樓,通過旋轉門離開公寓時,正巧與一名匆忙跑入樓內的少年,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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