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元公公
“你可害怕？”楚槿顏思索著自己的小心思時，冷不防身側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側身看去，竟是身著一襲白衣的蕭臨風。
楚槿顏一時間有些驚嚇，心緒不穩，以為自己的小心思即將被發現。
然而蕭臨風將雙手負於身後，隻看著下方那人頭攢動的景象，如鷹般的雙眸中劃過一絲傷痛，隨後竟像自言自語一般自顧的開口道：“他們，原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我北齊的棟梁之材。”
楚槿顏從蕭臨風的話裏聽出了他的痛心疾首。
下方這些引頸待戮的人裏除卻原先便已在朝堂中浸泡良久，熟知國本的良臣，還有滿腔熱血，充滿幹勁的可造之材。這些，得之是幸，失之是痛。
蕭臨風於父不疼母不愛，兵權即將被收回的四麵楚歌之境下，將太子急落馬下，博得至尊之位，此中諸多大臣受到牽累，已是喪失了一批國之精英。
眼下，北齊朝堂已受重創，蕭臨風最缺的便是有勇有謀的可用之人。
如果……如果這批人能為他所用，該有多好啊！
蕭臨風看著下方與乞兒無異的人們，眼眸中閃過一絲可惜和沉痛。
而這抹情緒落入了楚槿顏的眼中。她想了想，轉身輕聲對清秋和檀雪道：“你二人去幫我問問，離這斬首之刑開始還有多久，若是時間還短，便想些法子拖延些許時候，待我喚你們回來時，你們再回來。”
清秋還想再問些什麽，卻被檀雪一把拉走。
檀雪自是知曉，公主此舉意在將她們支開。
蕭臨風本就沒有攜什麽人來，楚槿顏將清秋與檀雪支開後，皇宮的宮牆上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楚槿顏上前一步與蕭臨風一同看著下麵的景象道：“陛下可是心生不舍了？”
蕭臨風卻根本沒有回答楚槿顏的問題，他頭也不回道：“坊間素有傳聞，你與前太子有私情，今日必將為這些大臣求情。你……可要求情？”
楚槿顏巧笑道：“即便我今日不求情，陛下也不打算將這千餘人盡數斬殺，不過是挑些無用的亂臣賊子殺雞儆猴罷了，雲汐又何必當這個出頭鳥呢？”
蕭臨風轉頭看了一眼楚槿顏，見她滿臉笑意，心生讚賞。他開口道：“依愛妃所見，此中誰人為這亂臣賊子最為合適？”
楚槿顏的麵上閃過狡黠，她轉身麵對蕭臨風道：“陛下向來英明神武，自是陛下說誰是，誰便是了。”
蕭臨風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側過身來，楚槿顏麵上的狡黠尚未完全散盡，他不由的心中一動：“話雖如此，可朕已下令誅其九族，若出爾反爾，恐皇家威嚴受損啊！”
“陛下大可以將斬首之刑替換為洗髓之刑。北齊向來便有‘熬過洗髓便得新生’的說話，將這些大臣的家眷盡數放了，隻留下大臣或願代父受刑的嫡長子，施以洗髓之刑，若這些人熬過來了，便是得到了新生，前塵往事，一概不論。”
說這話時，楚槿顏神色淡然，饒是閱遍千般人物的蕭臨風也沒有看出她這雲淡風輕的語氣下暗藏著什麽樣的刻骨銘心。
“相信這些人有了今次，便不敢再對陛下生出什麽異心來。”楚槿顏依然在這邊說著。
可蕭臨風卻以尋得知己般的眼神極為欣賞的看著楚槿顏道：“既是愛妃所言，朕便隨了你。小陶子……”他朝階梯處喊了一聲。
小陶子匆忙跑了上來，原來他早就在不遠處等著吩咐。
“傳朕旨意，汐妃心善，感念舊情，特向朕求情以洗髓之刑替換斬首之刑，命監官將除要受洗髓之刑外無關之人放了，若家有嫡長子願代父受刑者，也一並允了，將這些人的名字登記造冊，明日早朝時呈到朕的麵前來。”
蕭臨風顯然是有備而來，一番吩咐又快又準確。
楚槿顏隻在一旁看著，眼角微露嘲諷。
“是陛下。”小陶子領命快速向下跑去。
而清秋和檀雪在見到自家公主的手勢後，一路小跑著朝宮牆處來了。
“十日後的封妃大典，愛妃可有準備？”平靜下來的蕭臨風又忽然拋出一個話題，看向楚槿顏的眼神中隱含某種期待。
楚槿顏猝不及防，片刻慌亂後才道：“臣妾定當好好準備。”
蕭臨風眼中的那抹期待迅速消失，變為冷漠：“那愛妃可要好好準備啊！”說罷，一甩袖，大步離去。竟是有了些生氣。
宮牆的樓梯處，另有一名太監隨侍，楚槿顏的目光在觸及那個太監時，猛地一暗，隨即閃爍出極大的恨意。
冷月，我定當為你報仇。
那太監，竟是先前她於囚室受罰時端著刑具的太監。蕭臨風便是將冷月賞賜給了這人，才導致冷月未等及她便命喪黃泉。
檀雪與清秋二人在蕭臨風走後不久氣喘籲籲的爬了上來，然而未等她們喘上一口氣便聽得楚槿顏問：“你們可知方才隨侍在陛下身邊那名太監是誰？”
清秋聞言略微思考了一會兒道：“公主說的可是方才下去時，為陛下打傘的那位公公？”
“正是。”
“聽聞那是陛下身邊的親信元公公，專司宮內刑罰一事，為人極其陰狠，死在他手裏的宮女數不盡數。”清秋說著抖了抖身子，似是十分害怕。
“前些日子，聽檀香宮的茗香姐姐說，這元公公身上竟還有武藝，深得陛下賞識呢！”檀雪接過楚槿顏手中的傘，為她擋住雨水補充道。
“竟是這般……”楚槿顏若有所思的看著下樓的階梯，那裏已經空無一人，隻她依舊記得方才初見那太監時的恨意。
有武藝的太監，可也還是太監。她定要他死。
“公主好端端的怎的問起了那太監之事？”清秋好奇的問。
“無事，我與那太監曾是舊識，有些來往，故此問問。”楚槿顏的神色恢複淡然，一番謊話說的麵不改色心不跳。可轉念一想，這也算是真話。畢竟，她與這太監真是舊識，也的確有過來往。
“老夫不服，老夫不服啊……”正當清秋與檀雪好奇為何遠在楚國的公主會與這北齊皇宮內小小的太監有所來往時，宮牆下傳來一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