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紫金草

  午後的日光透過窗戶映射進來,冬日的太陽光並不灼熱,可耀眼的光芒卻為屋內帶來了一絲暖意。


  楚遠帆端坐在木桌的一端,瞧著楚槿顏的眼中盡是胸有成竹的篤定。


  而楚槿顏,目光深邃的瞧了楚遠帆半晌,才揚起笑意,捧起那黑盒子瞧了瞧,狀似平常般好奇道:“師兄怎知槿顏需要此草?”


  聽出了楚槿顏話裏深藏的試探,楚遠帆心知其必然對他有了懷疑。可他毫無辦法。


  初時,他本不願使顏兒來此行那複仇之事,隻求她平平安安的活著即可,然而如今,不僅因為在出宮巡查時,瞧見楚國的百姓受著北齊士兵的欺辱,更因為此時的楚槿顏已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


  她總是將所有事情都壓在她自己的肩膀上,全然不曾想過她的肩膀是何等瘦弱,除了一身過人的醫術,她能依靠的也不過是他和師傅二人了。


  他該將一切都準備好,為她鋪就一條康莊大道的。


  思及此,楚遠帆的心底浮上一絲苦澀,可嘴角高高揚起,甩甩袖子便站了起來道:“但凡顏兒所思所想,師兄必全然知曉,顏兒想要的,師兄都可以給你,若師兄沒有,也必會想盡一切法子去取來給你。”


  楚槿顏聞言眸色一變。這便是承認他在自己身邊安插了人了。


  她下意識的朝著自己身側垂首而立的藝橘看了一眼,卻不動聲色的再次收斂起麵上的所有異樣,勾了勾唇角道:“那便多謝師兄了。”


  藝橘好奇的瞧了一眼楚槿顏與楚遠帆,見他們眼中神色各異,卻透著一致光芒,心中不解,卻也知曉這是屬於他們二人的心有靈犀。


  楚槿顏想要的是什麽,隻有楚遠帆最清楚了,不過是使得楚國百姓安居樂業,不再受北齊鉗製。


  她想從北齊的內部入手,也想借此機會,與前塵往事做個幹幹淨淨的了斷,為父母幼弟報仇雪恨。


  可她到底是一個醫者,即便是麵對北齊百姓也心懷善意,下不去手。


  沒關係,所有的肮髒,楚槿顏所有的不忍心,都由他來做吧。終有一日,他會帶著楚國驍勇善戰的兒郎們,將她從北齊風風光光的接了出來,而她卻依舊保持著最初的真實與純白。


  想到這裏,楚遠帆越發堅定了心中那個不曾為人知曉的念頭。


  而楚槿顏也知道,楚遠帆必然是背著她在謀劃些什麽,可這些謀劃又到底是什麽呢?


  已至申時,門外天色漸暗,楚槿顏站起身來,揚著一臉笑意道:“天色已是不早,槿顏便先行告辭了。”說罷,便抱起那個黑匣子朝外走去。


  待回到方才溜走的地方,那老太監正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白胡子老頭兒,滿臉焦急的在馬車的不遠處尋找著楚槿顏與藝橘。


  見兩人結伴歸來,那老太監忙一路小跑過來道:“汐妃娘娘,您這是去哪兒了,可讓奴才好找啊。”


  楚槿顏將那黑色匣子在自己寬大的袖中藏了藏好,便抬起臉來,麵對朝自己跑來的老太監,神色淡淡道:“方才覺著腹中有些許不適,便讓藝橘帶本宮去遠些的地方散步消食,誰知,走的遠了些,竟迷了路,這才找著路回來。”


  那老太監聞言便是一臉關切的模樣道:“娘娘可有要緊?”


  “無妨,天色已晚,快些回宮吧。”說罷,楚槿顏便轉過身子,踏上馬車。


  可她彎腰進馬車時,袖內那黑子匣子隱約露出的一個邊角卻落入了那老太監的眼中。那老太監的眼中隨即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被掩飾好,待藝橘也上了馬車,便身子輕輕一躍,坐在馬後,駕起了馬車。


  馬車顛簸著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馬車內卻是一片沉寂。


  楚槿顏隱含探究的目光在藝橘的身上來來回回的打轉,直將藝橘瞧得低下了腦袋,心中暗自忐忑。


  瞧著藝橘微微有些顫抖的身子,楚槿顏忽的開口道:“藝橘,你可知這紫金草的背後有何故事?”


  不是盤問的話語,令藝橘抬起頭來,瞧了眼緊閉的黑盒,她道:“回娘娘的話,醫書上曾有記載,言明這紫金草乃是刑法之草,因深愛之人生離死別,而相互思念成疾,閻王念其妻心誠,便開了恩旨,命其重返人間,化生一株草,陪伴其夫君左右,兩人終成眷屬。因閻王喜紫金服飾,其妻又化生為草,故此其妻便將自己命名為紫金草。”


  藝橘說著便瞧向楚槿顏,目光中似隱含某種自豪,可更多的卻是不解。娘娘……為何要問此草來曆?

  楚槿顏絲毫不意外藝橘能將紫金草的典故說清楚,但她隻含笑著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沒錯,可我今日要說的,卻是紫金草的另一個故事。”


  “你可知昔日楚襄王手下第一神將周將軍曾受上天眷顧,得到一株神草,他憑著這株神草打了下諸多疆土,使得當時的楚國成為這四海天下中,疆域最為廣闊的國度。可他卻開始自大起來,滿以為自己可以將楚襄王取而代之……


  在一次義軍叛亂,楚襄王趕往秦州時,周將軍趁機發動兵變,企圖將楚襄王留在秦州,可誰知關鍵時候,神草阻止了周將軍的舉動。周將軍幡然醒悟,而神草也灰飛煙滅,臨散去之時,那神草化作一片紫金色的煙灰,灑向楚國的角落,這才使得後來的楚國生出了許多這樣與神草相似的紫金草來。”


  三言兩語簡單的將這個故事說罷,楚槿顏便瞧了一眼藝橘,眼中盡是深意,卻不再言語。


  藝橘再次將頭低了下去。


  她自幼飽讀詩書,卻從未在哪本醫術上見過有關於紫金草這般的描述。可這典故出自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槿顏在借此典故向她傳達些什麽。


  叛主者,必然不會有好下場,而知錯能改者,方能善莫大焉。


  不論她曾經的主子是誰,如今她的主子都是楚槿顏……


  馬車緩緩的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車內再次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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