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凝兒,是你麽?
今日已是大年初七,年味逐漸消退,百姓們結束了走親訪友,開始回到生活,集市上也恢複了以往的喧嘩。
楚槿顏坐在未央宮院內的躺椅上,腿上蓋著白色的絨毛毯,手上捧著一本醫術,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偶爾疲乏了,便拿起一旁溫熱的茶水,飲上一口。
待一杯水盡,她將目光再回到書上時,一旁的檀雪便從燒的滾燙的爐上取下水壺,為她添滿一杯茶水。
午後的日光照射在她身上,暖暖的而不灼人,一派冬日懶散的模樣。
可在這樣的午後,未央宮的後庭,那間屬於淩泠的屋子裏卻在發生著別樣的一幕。
“混賬。”琴姑姑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桌子,直將桌麵上的水壺和茶盞震得顫了顫,杯中更是溢出了些許水來。
淩泠直接跪倒在地,卻倔強的一言不發。
“好啊你,竟敢用假的《生離死會》來糊弄我?”琴姑姑站起身來,用手指著淩泠,想起將那東西拿回去仔細研究時的模樣,她便氣不打一處來:“你為何不說話?當真以為我不會打你?”
說把,她抬起手來便欲朝著淩泠的麵上打去。
可淩泠卻依舊低垂著頭,維持著先前的沉默。
用假的《生離死會》來欺騙琴姑姑固然不對,可單單是瞧著那書的名字,便知定是極為珍貴之物,若要她從汐妃娘娘身邊將它偷了出來,她如何能下得去手?
到底左右為難,當時又急著要救汐妃娘娘,索性便將這本假的交給琴姑姑,能否過關,全憑天意。
“好啊,你連一句辯解的話也不曾有,必然是你誠心將這份假的給了我,要我受了那般重的內傷。”見淩泠隻跪在地上,沉默不言,竟是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辯解,琴姑姑當下便怒火衝心,牽動了前些天受的內傷,向後踉蹌了兩步。
淩泠聞言驚訝的抬起頭來,果見琴姑姑麵色蒼白,虛弱的不像話,當即從地上爬起,跑到琴姑姑身側將她扶到凳子上坐好道:“姑姑,您沒事吧?”
琴姑姑白了一眼淩泠,卻見她麵上均是真摯的關切,遂也軟了些許口氣道:“真的東西呢?”
淩泠聞言避開了琴姑姑的目光,再度不語。
琴姑姑見狀猛地甩開淩泠的手,先前好不容易柔和些許的態度又堅硬了起來:“很好,想來你是要吃些苦頭,才願意將真的東西在哪裏告訴我了。”
說話間,她便一把抓出淩泠,從袖子裏拿出一顆黑兮兮的藥丸,強行塞進了淩泠的嘴裏。
淩泠大驚失色,趴伏在地上拚命嘔吐,卻一無所獲。
“別白費力氣了,這蠎毒製成的藥丸,入口即化,順著你的咽喉便進入了你的身體,融入了你的血液,無論你如何催吐,都無法將它吐了出來。”琴姑姑雙手抱胸,一副高傲的模樣瞧著淩泠,嘴角一絲冷笑浮起。
淩泠聞言停下動作,絕望的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眨巴眨巴眼睛想哭,卻到底什麽都哭不出來。
“別哭喪著臉了,若你在三月初七前帶著真的東西來見我,解藥……我自既然會給你。但若你沒來或你沒能帶著我要的東西來,那可真是抱歉了,我怕是要將你送回你早該去的地方了。”說罷,琴姑姑便從窗口向外一個飛躍,消失在淩泠的麵前。
琴姑姑與淩泠隻當兩人此番見麵唯她二人知曉,卻料想不到,此時淩泠的門外,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將她們對話的全部內容盡數聽在了耳中。
眼看著屋內再無動靜,門外的楚當歌眼睛咕嚕嚕的一轉,便轉身朝著某個方向跑去。
而那座正對著未央宮,素來便無人前去的小樓上,蕭臨風正在某間屋內裏,對著一副畫像出神。
微風微起,畫像被風吹開一角,楚槿顏的身影便已隱約可見。
竟是楚槿顏。
大年初七,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工作,朝內的大臣們正等著他批複奏折,給予所問之事的最終答案,可身為帝王,此時,他竟躲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緬懷著那段沉痛的過去。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方才又將那段日子仔細的回想了一遍,卻發現每當楚槿顏與旁的男人相談甚歡時,他總會心中大感不適。時至今日,他才發現原來那時的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楚槿顏。
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最終卻香消玉殞在了他自己的手上,還真是諷刺啊。
“唉……”微微歎了口氣,蕭臨風便將那副畫卷卷好,細心的為其擦拭了麵上的灰塵,便將它放回到了原處。
複又拿出一個檀木匣子,裏麵是一隻通體翠綠的鐲子,鐲子的內麵刻有凝兒二字,顯然,這便是宋凝兒的遺物了。
蕭臨風將那鐲子取出,拿在手上輕輕的摩梭著,仿佛這般便可以撫摸到在另一個地方的佳人的臉頰一般。
“凝兒,朕……又歡喜上了一個女子。”想起楚雲汐的模樣,蕭臨風的眼裏溫柔的化出水來:“她常常在朕麵前裝出一副膽小怯弱的模樣,卻偏偏因為身遭之人,隻能被朕逼著去做那出頭鳥。”
他向著宋凝兒的鐲子詳細的說著他與楚雲汐之間發生的一切,眉眼含笑,一派幸福的模樣。可此時,門外的日光忽然暗淡,仿若被什麽遮去了。
覺察到異樣的蕭臨風抬起頭來,果見門外有一道人影正在做著隔牆的耳朵,他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又悄無聲息的打開門。
隨著“吱呀”的一聲,蕭臨風已經跨在外麵,與那道人影麵麵相覷了。
那道人影帶著麵紗,看不真切模樣,可那雙luo露在外的眼睛卻告訴眾人,這定然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
可蕭臨風卻並不關心那道人影的模樣,方才瞧見的那雙眼睛,給了他極大的熟悉感,令他一時之間竟呆滯在原地。
轉身回屋,屋內的鐲子已經不翼而飛,他一下子沉下了眸色,也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方才那雙眼睛。
凝兒,是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