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瘧疾
蕭臨風瞧見楚槿顏宛若出神一般,自顧的朝著那方牆隅之後走去,才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不料被徐晴晴一把捂住了嘴。
他抬頭朝著徐晴晴看去,卻見她眉眼彎彎,伸出一個手指便在她的嘴唇上豎了一下。
他雖是不解,可未曾再掙紮著開口說些什麽,直勾勾的瞧著楚槿顏與蕭臨風一前一後,朝著那牆隅走去的背影。
再朝前走上一步,便到了那牆隅的後方。當那一片蓬頭垢麵的人們爭相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之時,楚槿顏與蕭臨風心中隻覺滿是震驚。
在那牆隅之後是一片極大的空地。這空地約有三畝田地大小,此刻卻遍布瘦骨嶙峋的人。
他們年紀不等,或如年幼稚兒,或如垂髫老者,或如而立之人;男女也參差不齊。他們均麵瘦饑荒,衣衫襤褸,骨瘦如柴。
此時,瞧著楚槿顏與蕭臨風走了進來,他們的眼中瞬間便爆發出了某種矛盾而複雜的光芒,希冀中帶著些許絕望。
楚槿顏難以用言語來描繪此時自己的感受。她是個醫者,眼前這約莫數百人,均身患惡疾,她的心中不免波瀾頓起,滿是肅色。
眸光忽然掃到了某個角落,楚槿顏跌跌撞撞的朝著那邊走去。
在她的身後,蕭臨風一個箭步跨上前來,瞧著眼前這一幕,目色微冷。自他掌有兵權,且在這北齊有了一席之地後,他往這杭州城播發的銀錢並不在少數,便是前幾日也才將將撥了兩百萬兩白銀至於杭州城,用以解決難民問題。
可眼下,在杭州城內那最最繁華的街道旁竟藏著一條與其產生鮮明對比的新巷子?
蕭臨風的心因才方想到的可能充滿了怒火,可他眼前忽然出現楚槿顏靠近半倚在牆根處的老婦人的景象,這令他壓抑住了自己的怒火,抬起腳步朝著楚槿顏走去。
那老婦人一隻手虛弱無力的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隻則垂在地上,滿是泥溝,那尖銳的骨頭仿佛就要破皮而出。
牆隅並未徹底掩蓋住這老婦人的手,令楚槿顏一眼便瞧見了它,從而使得她與蕭臨風二人發現了這片別樣的天地。
那老婦人瞧著方才走進來的那兩名衣著華貴的人,至於自己跟前,緩緩蹲了下來,心中雖有萬般疑惑,卻終是無力再開口詢問一二。
楚槿顏才不管那老婦人眼中泛上的防備,她一把抓住她的手,便開始了細細的把脈。
蕭臨風便站在她的身後耐心的瞧著。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楚槿顏猛的站了起來,一雙往日秋水微漾的眸子滿是沉重。
瘧疾,竟是瘧疾。
楚槿顏皺緊了眉頭,不死心般又尋了這其中的幾人分別把脈細診,終是確認下來——這數百餘人均患有同一種疾病,那便是瘧疾。
饒是醫術高明如楚槿顏,此時也不由的皺緊了眉頭,深覺大事不妙。
倒不是說這瘧疾如何難治,隻是這般多的人同時患有瘧疾,這瘧疾又可由人傳染於人,僅憑她一人,救治起來著實有些吃力。
瞧見楚槿顏那低頭沉思的模樣,蕭臨風上前一步問道:“何事?”
楚槿顏轉過身去,麵色嚴峻,道:“是瘧疾。”
此話一出,便是蕭臨風也變了臉色,他一把拉過楚槿顏的手,使上些許力氣,便快速將她向外帶去。
楚槿顏倒也未曾拒絕,待出了外麵隻道:“沒有用的,瘧疾可由人傳於人。但凡這杭州城內有一人患有瘧疾,其餘諸人便均有可能患有此疾。此處有這般多患有瘧疾之人,倘若僅以一個傳染一個來計算,不過月餘,這杭州城內便會空無一人了。”
蕭臨風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瞧著楚槿顏,隻見她麵色嚴謹,不苟言笑,眉眼中滿是肅穆,隨即便道:“你所言,可屬實?”
瞧見楚槿顏輕輕的點了點頭,蕭臨風的臉色也不由得隨之沉了下來。
任他如何都想不到,那方露天的天地裏待著的這許多人,竟都是患了瘧疾之人。
他複又瞧了瞧楚槿顏,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接碰撞,卻是如出一轍的沉重。
此時,那繁華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楚槿顏與蕭臨風二人暫時收斂了自己內心的肅穆,動作統一的朝著那驚呼的方向看去。
隻見那街道之上的人們從遠處便自動分成兩排,一匹通體雪白的烈馬正由一男子駕著,極快的朝此處跑來,而他們的前方不足十尺之處,一妙齡少女站在道路的中央。
她瞧著那馬匹飛快的向她跑來,確實被驚懼的失去了所有的思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那匹白馬。
那白馬也並未將速度降低,依舊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眼看著便要撞上了那妙齡少女。
蕭臨風與楚槿顏二人再度眸子一沉,對於膽敢在杭州城內的繁華街道上,縱馬行凶而感到萬分憤怒。
蕭臨風微微揮了揮手,不知何處便射來一顆石子,正準馬腹。
那匹馬的兩隻前蹄高高抬起,一下子便將那馬上之人甩落在地,可那少女卻依舊未曾動彈。
蕭臨風再次揮了揮手,黑影一閃,一名全身黑色的男子便從蕭臨風身後的那片黑暗中飛躍而出。
那黑影在半空中打了個滾兒,終於在白馬放下馬蹄前,將那少女抱在懷裏,救了出來。
這個當口,馬背上的人也落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隨即,他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是誰,竟膽敢暗算本小爺?”
隻見他身著一身繡有竹節的黑衣,頭戴星冠,那冠上似鑲有寶石,如星般的劍眸中此時正滿是怒火,一把橫七豎八的折扇正別在他的腰間,一派書生模樣。
細細打量,這男子必是出自家境殷實的富貴人家,便是那扇墜也價值千金。
可當這富貴書生的臉露在楚槿顏麵前時,她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與這縱馬行凶之人,竟是舊識?
蕭臨風目光陰寒的瞧著這個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的人,心中燃燒的烈火,似欲將其千刀萬剮,可當他瞧見這人腰間那扇上的扇墜時,到底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都重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