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盼君複歸信
楚槿顏聞言,心中隻覺一陣疲乏。
她急急忙忙自巡按府中趕來,不過是為了問師兄一聲,為何要這般做?孟得與那巡按又達成了何等協議,他這般做,可曾考慮過一旦失敗,將會為楚國帶來什麽的噩夢?
可眼下,她那一番怒火俱被師兄攔在門外,阻在心中,她知曉,師兄這般作為,無非是因著先前與他爭吵時,她未能及時為自己對那蕭臨風重燃愛意而辯駁。
抬起頭來瞧了眼那間包間,楚槿顏眼中閃過一絲低落,轉過身,便要垂頭喪氣的回去。可正當要跨出屋門之際,她忽的想到了些什麽,猛的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定足有十兩的銀子擺在了掌櫃麵前道:“掌櫃的,借你筆墨一用。”
說罷,便將那銀子扔給了茶館掌櫃的,拽過他桌上的筆墨,扯下一張紙來,便急速的在上麵寫了起來。
不一會便是滿滿的一頁。
她將這頁紙張撕扯了下來,用力吹了吹,待它幹了,便將其折了起來,連同懷中另一錠十兩的銀子,朝著掌櫃遞了過去道:“我有一事相求,還望掌櫃的能協助一二。”
那掌櫃的眼睛早在瞧見楚槿顏拿出第二錠銀子時,便直了,他忙不迭的點頭道:“姑娘請說,姑娘請說。”說著,還伸出手去夠楚槿顏手裏的銀子。
楚槿顏將那錠銀子往前遞了遞,直送到掌櫃的手裏,這才佯裝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道:“實不相瞞,那位常來的公子乃是家兄,數日前,他因與家中父母發生爭吵,便留下書信一封,離家出走了。”
“這一走便是數年。在這數年裏,他倒是尋了如杭州城這般如天府一般的地界享福,可憐家中年邁父母因思念過度,雙雙病倒,如今正纏綿病榻,小女子這才迫不得已,千裏迢迢的趕來這杭州城,欲使兄長歸家再見父母最後一麵,可眼下,他竟是連見都不願意見小女子一麵了。”
楚槿顏說著,眼角便浮起一片晶瑩。撚起手絹兒擦淚之際,她偷偷抬眼瞧了瞧四周,隻見那掌櫃的與小二眼中亦流露出些許淚意,似是極為觸動,竟抓起楚槿顏的手道:“姑娘且寬心。”
說罷,便從楚槿顏手心裏拿過那張寫滿了字的紙張,堅定道:“小老兒必為姑娘將此信送至您兄長手上。”
楚槿顏滿是感激道:“多謝掌櫃的,多謝掌櫃的。”可目光落在那包間門口一閃而過的熟悉衣衫上,心中滿是得意。
她做了方才那樣一出戲,編造出那樣一個不存在的故事,為的便是掌握人心。
人心這個東西,說複雜真的挺複雜的,可說簡單,也確確實實十分簡單。她抓住了人性中的貪婪與感觸點,令這些掌櫃的和小二對她持有萬分同情,再加上收了她的銀子,如此一來,這掌櫃的在為她送信之際,必然會盡其所能的為她說上許多話,便是拿封信也定會督促他看了。
最最關鍵的是她來這裏尋師兄這麽多回,這裏又人多眼雜,難免會有些流言蜚語,如今她為自己和師兄套上這樣一個故事,想來便是鬧得開了,蕭臨風也必然不會想到,那話題中的女子是她。
簡單的擦了擦眼角早就消失了淚水,楚槿顏再次朝著掌櫃道:“那此事便麻煩您了。”
“姑娘您就放寬心吧。”那掌櫃堅定的回複。
楚槿顏感激的瞧了幾眼掌櫃的,便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那茶館。
茶館外冷風瑟瑟,待拐過彎兒,行至於暗巷,刹那間她便變了臉色,眸中一片暗沉。
楚雲帆透過包間的窗,瞧著楚槿顏的身影漸行漸遠,終於完全消失在拐角處,眼中一片苦澀與深沉。
也不知楚雲帆在窗口站了多久,那窗外的涼風吹在他的身上,竟使他揚起萬千墨發,宛若暗夜裏忽然出現的謫仙。
然而此時,他的房門忽然被敲響。
“叩叩叩”的敲門聲,驚擾了那如畫的一幕,他回過神來,將眸中的思戀與苦澀盡數收起,關上窗,至於桌前坐下,這才開口道:“進來。”
掌櫃的躬身而入,將那紙張遞上道:“爺,這是那位姑娘托小的轉交給您的。”
楚雲帆瞥了一眼掌櫃的手心裏的那頁紙,卻不曾理會,隻抬起手上的杯盞,輕輕抿了一口其內清茶,亦不曾開口說話。
那掌櫃的略覺尷尬,可想起懷裏沉甸甸的銀子與楚槿顏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硬著頭皮道:“爺,您便看看這封信吧,那姑娘千裏迢迢的來尋你,也著實不易。”
楚雲帆放下茶盞,側過頭來,定定的瞧了掌櫃的許久,終是歎了口氣道:“罷了,放此處吧,我會看的。”
那掌櫃的趕忙應道:“好嘞。”說罷,便將那頁紙張恭順的擱置到了楚雲帆喝茶的桌上,再次感歎了一番眼前男子的驚人相貌,掌櫃的便緩緩向外退去。
待屋內一片清淨,楚雲帆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猶疑的拿起那頁紙張便細細的查看了起來。
紙上,熟悉的字樣依舊娟秀,話裏行間也具是曾經親昵的語氣,可楚雲帆卻是心中苦澀,自知當楚槿顏撞見孟得的那一刻,他們便再也回不去了。
待目光及至這紙張的末尾,一行:“盼君複歸信。”令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將那張紙緩緩靠進燃燒著的蠟燭,沒一會兒,這紙便就變成了一片灰燼,混雜在其他的灰塵裏,微不足道。
他眯起了眼睛,眼前仿佛出現了楚槿顏尚還在他麵前時的模樣,道:“顏兒,朕想做什麽,從來就不需要向任何人稟告。”
然則片刻,他揚聲喊道:“來人,將孟得帶過來。”
楚槿顏冷冷的瞧著麵前突然出現的男子,責問道:“聽雨,你究竟想做什麽?”
沒錯,那在暗巷中忽然出現,攔住了楚槿顏去路的黑袍男子,便是聽雨無疑了。
隻見聽雨那俊逸的麵上,忽的皺起了眉頭,神情之中,似十分不解道:“你去那家茶館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