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以愛為名
幾乎第一時間,楚雲帆就知道楚槿顏說的是什麽,他亦如同楚槿顏一般,眼中滿是傷痛。
“那是蕭臨風的孩子。”沒有為自己多做辯解,隻此一句,便將這罪名認了下來。
他心中明白,無論他說什麽,在楚槿顏的心中,始終會因此事而對他留下一些痕跡。
他們之間,終是回不到從前了。
果不其然,楚槿顏聞言,眼中原還壓抑的傷痛一下子化為實質,如同刀刃,砍在楚雲帆的心間。
隻聽得她道:“他還是個孩子!”
蕭當歌於她除卻初見時那莫名的熟悉感,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更令她將那個整日喚她“姐姐”的小小孩童,當做弟弟一般疼愛。
她時常在想,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是否就是天麟在天上送到她麵前的禮物――瞧,他甚至與父皇一般,吃不得那核桃。
可如今,這個小男孩卻被她心中宛若兄長一般的師兄下了毒,若非她隨身攜帶著琥珀的解藥,怕是今日,便連當歌也要離她而去。
本想著待一切塵埃落定,她必要將當歌帶回楚國,帶到師兄麵前,將他好生撫養長大。師兄也定然會十分歡喜當歌。
可誰曾想,師兄竟對當歌痛下殺手。
楚雲帆嗤笑一聲道:“孩子?哼,他北齊鐵騎踏入我楚國疆域屠城之時,可曾想過邊境的小鎮裏,那些年僅七八歲的也不過是天真稚嫩的孩童?”
“屠……城?”楚槿顏聞言麵色大變,眼中的神色難以置信之下又藏著深切的痛色。
“哼。”楚雲帆冷哼一聲,原先浮於表麵的溫和早已盡數收斂:“我原先擔憂你的身子,一直未曾將此時告知於你,可今日,你既以那蕭當歌還是孩童來責怪於我,此事,你便也需得知道一二。”
“我楚國與北齊接壤處,有一處村落名曰東關村,北齊破關那日,東關村三百一十二人盡數被殺,無人生還。”
楚雲帆將掩藏在心裏的那番話吐露,目光灼灼的瞧著楚槿顏,道:“他蕭臨風兒子的命是命,我楚國的子民就不是了麽?”
楚槿顏踉蹌著退後一步,險些跌倒在地,她最終喃喃:“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可楚雲帆那言之鑿鑿的模樣,卻令她不得不相信確有此事。
她的眼角溢出淚意。
瞧見楚槿顏眼角的晶瑩,楚雲帆心中一痛,幾欲上前將她抱入懷中,悉心安慰,可腳尖微動,他忽然想起楚槿顏方才質問的模樣,心中微痛,腳步便生生停了下來。
“怎麽不可能?你且去問問楚國的子民,哪一個不對北齊怨恨不已。”楚雲帆直言道。
楚槿顏抬起頭來,瞧著楚雲帆的眼中已是一片混沌,沒了往日的清明。
楚雲帆見狀,歎了一口氣,道了聲:“罷了,你且好好想想吧。”便轉身朝外走去。
屋外已有涼意,涼風撲麵而來,將楚雲帆刺激的清醒了幾分。
他轉身瞧了瞧屋內,見楚槿顏仍是一副大受打擊,不敢相信的模樣,嘴角便微微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顏兒,師兄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可能明白師兄的心意?
及至於自己臨時居住的地方,楚雲帆召開一仆從道:“喚孟得前來見朕。”
片刻時間後,孟得趕至楚雲帆麵前,垂手而立,恭順的等待著楚雲帆的吩咐。
楚雲帆卻是一言不發,隻沉默的瞧著孟得,眼中滿是陰厲。
孟得見楚雲帆這般模樣,心中忽然有些懼意,他轉了轉眼珠,麵上揚起一抹諂媚的笑意問道:“陛下?”
楚雲帆似突然回神,他站起身來,越過桌案,來到孟得身側,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開口道:“自你來了楚國,朕可曾虧待於你?”
孟得心中泛上絲絲不好的預感,他趕忙垂下腦袋,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道:“陛下待臣甚是親善,臣心中不甚感激。”
楚雲帆嘴角溢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道:“不甚感激?嗬。”
他嗤笑一聲,忽一掌拍在身側的桌案上,發生巨大的聲響,麵上一片陰鬱。
“朕是否與你說過,要你將那孩子身上的毒解開?為何至今未有動作。朕原要你下些普通的毒藥便罷,可你竟偷偷取了朕的琥珀。你便是這般感激朕的?”
孟得聞言便知自己陽奉陰違之事敗露,當下便跪在了地上,將頭貼在地上便道:“此事確是微臣之過,未曾按照陛下的吩咐行事。可微臣這般做也是為了楚國啊!陛下您想想,若是那孩子沒了,蕭臨風那廝必定會失了理智,我們再趁機發兵,必然能令楚國脫離北齊的控製啊!”
見孟得這般言辭懇切的模樣,楚雲帆怒火稍熄。麵上露出一絲不屑,道:“你當真以為蕭臨風會因一個私生子而喪失了理智?”
孟得抬起頭來,麵上似有所不解,心中卻亦如楚雲帆那般不屑道。
他自然知曉憑著蕭臨風為人之狠辣,一個私生子的生死還不足以使得他喪失理智至耽誤國家大事。可到底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那小孽種的死必然會使得他心中難受上一段日子。
若蕭臨風當真是那鐵石心腸之輩也無妨,橫豎那小孽種身上留著蕭臨風的血,也是該死之輩。
可楚雲帆接下去的一番話卻使他心中的得意全然消失。
“況你當真以為那琥珀之毒能奈何的了那孩子?”
楚雲帆麵上的不屑加劇,可那不屑中卻宛若夾雜了些許疼痛。
“雖琥珀是天下至毒,可你別忘了,它是我師妹楚槿顏配置的。雲汐,她既與顏兒是骨肉血親,手中自然也有琥珀的解藥。”
孟得低垂的眉眼裏閃過一絲愕然,心中暗恨自己竟然忘了這一茬。
“罷了。”楚雲帆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孟得有些疑慮,卻因懼自己再多問些什麽,反而會為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故而行了禮便朝外走去。
待屋裏空無一人,楚雲帆的麵上忽然浮上一抹疲色,宛若飽經磨難的暮年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