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解惑
輕輕舒了一口氣，瞧著遠去的方淩雪的背影，楚槿顏便是一陣沒來由的心悸。
她忽然想到方淩雪的出身——方家，也是北齊赫赫有名的武將世家，也曾出過許多赫赫有名的將軍，饒是方淩雪自己與那看似柔弱的方淩月也是身懷武藝之輩。
楚槿顏眉頭緊簇，難怪始終覺得自己與蕭臨風的謀算中遺漏了些什麽，原來竟是這裏生了差錯。
可縱然此時她心中有無限感慨也終不能在這夜半當空之時跑去皇城外尋蕭臨風說些什麽，再沒了覓食的心思，她緩緩站了起來，挪動了一下因久蹲而發麻的雙腿，便朝著冷宮的方向走去。
冷宮內，她的屋子裏，淡黃色的燭光搖曳的打在窗戶上，雖已漸入初冬，卻仍令楚槿顏心生絲絲暖意，對於自己先前的想法，她忽然覺得十分荒謬。
噙著一絲笑意，她推開房門，果見檀雪幾人或坐或站，均杵在她的屋子裏，麵上的憂慮如此明晃晃的映入楚槿顏的眼中。
檀雪最先發現楚槿顏，她一個箭步衝上前來，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家主子，見其衣衫微濕，眼眶便也不自覺紅了起來。
楚槿顏心知這是檀雪心疼了她，這微濕的衣衫乃是方才追著方淩雪去禦花園時染上的露水，可她卻不做解釋，隻走至桌案前，滿飲了一杯桌案上溫和的茶水，這才笑著道：“不過是去與太後商談些許事情，你們為何如此緊張？”
檀雪幾人聞言，眼中的心疼不減反增，卻皆是一陣沉默，以一種“我們都懂得”的目光注視著楚槿顏。
太和宮裏那位，向來便與自家娘娘不合，往昔娘娘受那蕭臨風寵愛時尚且不得好臉色，如今娘娘落了難，那惡婦不來譏諷欺辱已是十分不錯，還商談些許事情？這怕是天方夜譚，定是娘娘為了楚國，忍辱負重，受了那諸多的委屈，卻不願她們擔憂，這才說出了這樣的謊話。
思及此，檀雪幾人眼中的心疼更甚，幾欲垂淚。
楚槿顏見狀，心中便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伸出手來，在檀雪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便道：“你家娘娘可是那種任人欺淩之輩？”
檀雪聞言微怔，總覺這話似曾相識，她恍然記起往事種種，遂收斂起那些心疼，道：“娘娘才不是那任人欺淩之輩呢。”
楚槿顏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些什麽。
是啊，她不是那種任人欺淩之輩，但凡有人欺淩於她，她必是睚眥必報。隻除了……蕭臨風。
她忍不住想起來北齊前的信誓旦旦，必要蕭臨風付出代價，可真正到了北齊，卻不明所以的又一次陷入眼下這般的泥沼。
思及白日之事，她的眼中閃過些許不易察覺的黯淡，但隨即，她複又亮起眸中的光芒，瞧著檀雪便道：“明日，你去一趟清荷宮，將芳巧與方貴人的妹妹請來。”
檀雪點頭應下道：“是娘娘。”
主仆二人全然未曾想到，如今的楚雲汐已是被打入冷宮的棄妃，芳巧也便算了，畢竟隻是宮女，可竟仍異想天開的想對一常在呼之即來？
可世事總是這般難以預料。
次日午時，方淩月與芳巧二人聽聞檀雪所言，即刻便隨其一道朝著冷宮而去。
於芳巧而言，汐妃娘娘的手裏有太多她的把柄，足以令她被方淩雪千刀萬剮，她騎虎難下，不得不聽命於她；而於方淩月而言，此時應汐妃娘娘的傳召去往冷宮見架，原因極為複雜，便是她自己這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理清道明。
或許便是她認定了那賞菊宴上衝著她和煦一笑的女子，斷然不會就此在那冷宮中了此餘生吧。
待方淩月與芳巧二人趕到冷宮之時，已至午時，楚槿顏方才擺出膳食，便見兩名女子風姿綽約的款款而來。
她忙端起往日一副溫順和煦，平易近人的模樣，站起身來迎了出去道：“芳巧姑娘，月妹妹，你們來的恰是時候，本宮這裏才方擺開膳食，不妨便與本宮一同用膳吧？”雖這話是對芳巧與方淩月二人所言，可說這話時，楚槿顏卻直直的瞧著方淩月。
芳巧乃是下人，若與主子同桌，便是不懂規矩，這在楚槿顏那記著芳巧過錯的本子上，可又是重重的一筆，遂芳巧聞言，忙躬身道：“使不得娘娘，芳巧乃是一介奴婢，如何有資格能與兩位娘娘同桌而食呢？”
說到此處，芳巧的眼中便滿是不甘。
至於如今，她仍是憑著主子心情便可隨意宰割的小小宮女，可旁人卻已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這要她如何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上天未曾讓她轉生在好人家裏，除卻為保性命不擇手段，她別無選擇。
思及此，她的眼中便閃過絲絲黯淡，滿是自嘲。
這一幕恰巧被楚槿顏掃入眼中，她嘴角微微揚起一絲詭譎的笑意，心中心思微轉，一個妙極的主意便浮上了心頭。將先前的想法按下，她不動聲色的將芳巧與方淩月請進了屋。
不顧芳巧的拒絕，楚槿顏滿是熱情的將兩人邀入座，又命檀雪為二人布菜，待這飯吃的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如同一隻甩著尾巴的狐狸，她笑眯眯的開口道：“瞧你二人吃的如此歡暢，倒著實令本宮豔羨不已啊。”說著，她的眼中便恰如其分的露出絲絲羨慕之色。
芳巧與方淩月二人聞言，忙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心知這便是要進入正題了，可她二人雖心中敞亮，卻仍佯做一副不解的模樣道：“娘娘、姐姐何出此言啊？”
楚槿顏低垂下眉眼，一副深受其擾得模樣，長歎了一口氣，才複又開口道：“近來，本宮心中始終有幾許疑慮纏身，攪得本宮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心裏實在慌亂。”
方淩月與芳巧二人對視一眼，心中明白，這是汐妃娘娘要她們自個兒打開那道門。她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卻終是隨著楚槿顏所願，開口道：“不知娘娘心中為何疑慮困擾，臣妾與芳巧能否予娘娘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