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落星

  淩泠體內本就有青鳶下的蠱毒,如今又為了她,從青鳶手裏竊取來了那婆娑石的下落,眼下,她就這般跑了出去,她不過一界弱女子,如何能逃開那一眾的禁衛軍?一旦落入了禁衛軍的手裏,被送到了青鳶跟前,她會有什麽樣的下場,這已然是件不言而喻之事。


  淩泠頭也不回的朝外跑去,鬧出陣陣動靜,生生引起了那在前方不遠處四處尋找的禁衛軍注意,使得他們齊齊朝著淩泠追趕而去。


  見狀,楚槿顏麵色煞白,忙不迭站起身來就要追著淩泠而去,可奈不住蕭臨風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楚槿顏,將她死死抱在懷裏,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便在她的耳後響起:“她為你做到如此,若你此刻出去,與她一同被抓,左右不過多搭上一條人命,可她死的何其冤枉?”


  話及於此,他微微一頓,感受到懷中女子掙紮的動靜逐漸減小,眸色一轉,複而又道:“還有那雍州、泉州乃至整個天下患了瘟疫的百姓,都在等著你手裏的東西救命,莫不是眼下,你竟是打算舍棄了他們,將辛苦得來的東西付諸東流?”


  蕭臨風的問話似含了一把銳利的刀子,在她的心頭留下道道印記,耳畔宛若傳來了萬人哀鳴的模樣,便是眼前也仿佛出現了那哀鴻遍野的場景。楚槿顏腳下一頓,終再無力掙紮,頹然的倒在蕭臨風的懷裏,任他抱著她一路朝著宮外而去。


  到了那臨時落腳的客棧,顧晏書已然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準備單槍匹馬的殺進皇宮去搶人,乍見蕭臨風抱著楚槿顏跨入屋內,先是一愣,而後將手裏的劍一扔,麵上溢出驚喜,上前幾步便道:“你們回來了。”


  可他的話才方說出口,便見蕭臨風一臉肅穆,眼中更是若海水一般的深沉,當即心中便隱約猜測到在那西木皇宮裏,必然是發生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


  這個猜測在他低頭瞧見橫臥在蕭臨風懷裏,一動不動的楚槿顏時,得到了證實。隻見她麵色蒼白,原本微波流轉的眼瞳之中眼下便如一汪死水,滿溢著壓抑的悲戚與哀傷,全然不見往日的活潑靈動。


  顧晏書麵色一沉,直言道:“發生了何事?”


  蕭臨風與楚槿顏二人眼下自然不會理會他。滿是警告意味的瞥了一眼顧晏書,蕭臨風朝前跨了幾步,越過顧晏書,到了窗前,輕柔的將楚槿顏放了下來,見她麵色怔然的瞧著那床幃,心中一片痛意。


  可眼下哪裏是什麽兒女情長的時候,強忍住心裏泛起的陣陣蝕心之痛,蕭臨風站直了身子,麵向顧晏書便道:“你速去尋了聽雨回來,收整好行李,夜裏,咱們就要離開。”


  顧晏書聽聞此言,轉過身來,緊緊的瞧了一眼蕭臨風,見他眼中神色越發凝重,當即便知大事不妙,一句話也不曾多問,轉過身便朝外而去。


  可當他尋到聽雨朝著客棧趕時,才猛然驚覺,自己竟是慢了一步。


  隻見眼前穿著明黃色馬甲的兵將們整齊的穿梭在街道之中,肆意橫行,他們麵目可憎,腰間佩戴的劍柄在日光的照射下發出陣陣幽深的光,直將原先熙熙攘攘的街道變得靜謐無比,商販或是來往的百姓紛紛噤若寒蟬,猜測起了今日又是發生了什麽樣的大事。


  聽雨與顧晏書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瞧見了絲絲凝重,眼看著一名禁衛軍就要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他們忙不迭背過身去,尋了個賣麵具的攤子,買了個半遮麵的麵具戴在臉上,便神色緊張的瞧著那些禁衛軍離他們越來越近。


  待禁衛軍們從他們的麵前經過後,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抬腿又要朝著那暫居的客棧跑去,卻不想竟見那些禁衛軍進了他們十分梳洗的樓中。


  他們本就與那暫居的酒樓相距並不大遠,眼下見到這一幕,才將將放下去些的心又被高高地提了起來。他們神色的緊張的瞧著眼前這一幕,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日過半巡,那酒樓裏也抓到了不少的往日通緝的囚犯,可這些囚犯被一一押解出來時,顧晏書與聽雨兩人並未見到楚槿顏或是蕭臨風的蹤跡。當即便對視一眼,心中明白,兩人定然是得了消息,提前帶了行李包袱離開了。


  誠然,眼下蕭臨風正帶著喬裝打扮過後的楚槿顏,一路奔馳在出城的路上,急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


  城門將大閉,因楚槿顏與蕭臨風二人的畫像竟如風一般的速度在西木國都廣為流傳,比起顧晏書與聽雨二人,楚槿顏與蕭臨風二人便是危險了許多。是以眼下,蕭臨風也唯有不顧顧晏書二人安慰,留書一封,便帶著楚槿顏急急忙忙的朝著城外而去。


  一路前行,很快月兒便悄悄地爬上了柳梢的枝頭,一路行來,顛簸的馬兒,終使得楚槿顏半眯起了眼睛,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


  見懷中女子的臉色越發蒼白,蕭臨風趕忙尋了一處農家,隨意編撰了個故事,也是眼下已到了山林深處,國都的消息還未曾傳進來,那一對農家的夫婦輕易便信了蕭臨風的話,打開門將他們迎了進來。


  才方安置下楚槿顏,便見其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心頭滿是苦澀。


  她到底,還是沒能保住這個孩子。


  腹部空落落的感受與下體泌出的溫熱液體,無一不在說著她滑了胎,她未曾保住這個孩子。


  此時,便是蕭臨風也覺察到了楚槿顏的異常,他燃起一根蠟燭,借著那微薄的燭光,他瞧見床榻之上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下體處卻溢出灘灘豔紅的血跡。


  他猶記得楚槿顏的月事是在每月的下旬,眼下這灘灘血跡定然不是那月事,那又會是什麽呢?


  蕭臨風的腦海中忽泛上近來楚槿顏異樣的種種畫麵,又見其麵色蒼白,腹部處異樣的聳起,很快他便明白了眼前究竟正在發生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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