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背道而馳
那刀刃上傳來的幽幽涼光晃得楚槿顏與藝知微微一愣,終究未能及時回過神來,而那黑衣刺客與左相大人也被門外忽然傳來的涼光晃了晃神,待回過神來,便見麵前多了兩名麵色怔然的女子。
黑衣人率先回過神來,他瞧了瞧楚槿顏與藝知二人,又瞧了瞧麵色之中明顯帶了些驚詫的左相大人,這才忽然收回刀子,左右環視一圈,跳窗而逃,其速度之快,惹得楚槿顏與藝知二人又是一怔。
待兩人回過神來,那黑衣人早已無影無蹤,眼下便獨獨隻餘下了楚槿顏三人,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是齊齊笑出了聲。
楚槿顏帶著藝知跨進屋內,那兩鬢微霜的左相大人便笑道:“今日這是什麽風,竟將貴妃娘娘吹了過來?”
見他眼中毫無芥蒂,楚槿顏心中便曉得這左相大人到底還是明白了先前她在冷宮裏說的話。心頭連綿了多日的陰霾到底有了絲撥開雲霧見天明之感,她微微一笑,張嘴便道:“多日不見,左相大人還是這般通透。隻是不知令公子身子可還好?”
此話一出,張益寬麵上的笑意便刹那收斂,一雙滿是滄桑的眼眸中泛起絲絲憂慮,他道:“昨日夜裏知兒將他帶回來以後,他便始終未能醒來。太醫院裏的太醫們也都來瞧過,外傷已經配了些藥,可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麽毒……太醫說,若是今夜不能醒來,怕是他性命有輿……”
張益寬未曾繼續說下去,垂下頭去,麵上的憂慮一絲不落的落入了楚槿顏的眼中,她眼眸之中忽而劃過一絲深邃,微微思索,昂起頭來便道:“不若,我隨你去瞧瞧令公子?”
張益寬聞言,那滄桑的老臉上忽而浮上一抹驚喜,張嘴就要應下,可他麵色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麽,眸中頓時泛起陣陣猶豫,便是先前跨出的腳也縮了回去。躊躇片刻,他便道:“娘娘乃是千金之軀,哪裏能讓您替小兒瞧病,還是罷了。娘娘您且隨著知兒去前廳坐坐,老臣一會兒便來。”
說罷便彎下了腰,果然是一派做臣子的模樣,楚槿顏見狀,卻是心中一沉,眸色微轉,她麵上複又漾出笑意,她微微頷首,轉過身,推攘了一把正滿是不解的瞧著張益寬的藝知,便款款向外而去。
及至於屋外,藝知便滿是著急的阻攔住楚槿顏,道:“娘娘……”說著,她便伸手指了指書房,其意不言而喻。
楚槿顏卻是緩緩歎了口氣,心中直感歎藝知果真是陷入了張乾安的漩渦,慣常冷靜自持的她眼下竟是失了理智,連如此淺顯的道理也看不通透了。
眸光微微一轉,她站定,瞧著麵前焦急不已的女子,她的唇畔溢出澀澀苦意,她開口道:“傻姑娘,你還看不分明麽?”
這話似是驚醒了藝知,她指著書房的手未曾放下,麵上卻是渾然一怔,竟是就此呆愣在了原地。
知道藝知心中其實早已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楚槿顏搖了搖頭,便朝外走去。
而藝知,待一片寂然後,終於回過神來,她的唇畔溢出絲絲苦澀,手也頹然的垂在身側,躬著腰佝僂著背,仿若一下子被人抽走了體內的生氣,耷拉著腦袋便也怔然的朝外而去。
是啊,她如何能想不明白?
左相府如今與先前已然不能相提並論,若說先前的左相府與楚槿顏是比肩而立的關係,那麽如今,他們即便說不上背道而馳,也決然不是在同一條道上齊頭並進的人了。無論是初初她們推開門時,那把泛著寒光的利刃,還是後來左相忽然轉變的態度,都無一不在說明著這個道理。
試想左相隻有張乾安一個獨子,平日裏對他寵愛有加,他受了重傷一事是藝知親眼所見,這是做不了假的,而楚槿顏的醫術也是有目共睹的,那麽如若張乾安眼下果真如張益寬所說那般昏迷不醒,楚槿顏這樣一個神醫就在眼前,且主動提出前去替張乾安瞧病,張益寬應當如初初那般欣喜異常才是,他卻立馬轉變了臉色,婉言相拒?
再說那黑衣之人,那把利索的刀明明已經架在了張益寬的脖頸之上,即便她二人恰好推開門來撞見了這一幕,她二人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那黑衣人完全可以將張益寬抹了脖子,再將她二人殺了便是。
若說是害怕她二人大聲叫嚷引來旁人圍堵,使他不能全身而退,那隻消擒住了左相,用他威脅,將他帶出府後再一刀了結了便是,可他卻隻是自己一人倉惶而逃罷了。
由此可見,那黑衣人未必便是如她們所見一般正行刺殺之事,回想起推門而入時在門外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站在湖邊凝神思索的楚槿顏忽而麵色一變。
若她與藝知推門而入前,張益寬與黑衣人是在商討些什麽……
思緒到這裏便戛然而止,後麵的猜測太過駭人,楚槿顏不願再繼續想下去,緩緩抬起腳步,她慢慢朝前走去,唇畔卻忽而溢出一絲莫名的苦澀笑意。
眼下這般情況,她竟似是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可她怎麽能就此倒下?如今,她的身後不但是楚國的百姓,更有著北齊……
緩慢的走著,她的眼前忽而出現了一抹蒼白的人影,他口中不斷呢喃著那個熟悉的稱謂,惹得楚槿顏心中一陣低沉的焦急。
如幻……
在左相府的前廳裏與左相虛與委蛇了片刻,楚槿顏便站起身來,帶著神色之中明顯低落了許多的藝知,便通過那條暗道一路回到了冷宮之中。
可她如何能想到,在她爬出地道口時,竟有那樣一群人馬正在等著她?
於此同時,一匹雪色的駿馬正在北齊與南疆來往的官道上馳騁而來,馬匹上的人兒發絲飄揚,麵色如玉,一雙墨色的眼瞳裏一片肅穆,其懷裏的褐色木盒露出微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