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齊翠娥剛才一路過來, 就眼圈泛紅的裝可憐,跟她打招呼的人見了就多問兩句,她就含含糊糊的說丈夫的撫恤金丟了, 兩千多塊呢。


    一聽這麽大的事, 看過來的人就多了, 她就話裏話外把事情扯到杜向東身上, 還說她公婆過去問了什麽的,反正就是讓大家覺得杜向東就是那個小偷。


    “這、這不可能吧?”一個大嬸聽了說道。


    其他人也跟著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向東現在還能缺著兩千多塊錢?他上個月分紅都不止這些了。”


    “就是啊,人家一年前就開了掛麵廠, 家裏房子都是磚瓦房呢。”


    要說杜向東這兩年變化挺大, 大家夥幾乎都忘了他以前當混混時有多混了,再搭上杜向東沒少帶著他們賺錢。


    而且生產隊的許多人家生活都得到了改善, 一年也吃不到一次肉的人家舍得一個月吃上一兩回了, 住著毛坯房的人家計劃著蓋磚瓦房了,家裏有半大小子的人家也不打讓孩子瞎跑,打算花點錢讓他們去上學了。


    他們的生活好過了,自然是感激杜向東的,這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信了。


    齊翠娥是沒想到杜向東在生產隊的人緣這麽好了, 現在居然一邊倒的相信他,這可太讓人生氣了, 她不自覺的瞅向人群中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 見對方朝她微不可察的搖搖頭, 她抿抿唇, 隻得嚷出自己有證據的話。


    “你說有證據就拿出來。”羅樹琴說道。


    雖說她沒有剛結婚那幾年的記憶, 但跟杜向東也一起生活兩三年了, 對他的人品那是完全信任的。剛醒來時,他舍得借錢給送她去醫院看病,舍得出錢出力幫助朋友,也舍得把賺錢的法子拿出來幫助村裏人,他這種人會去偷兩千五百塊錢?


    她們家缺這兩千多塊錢嗎?

    羅樹琴一派輕鬆強調道:“我們家向東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有本事你就拿出來,拿不出來我們就報警,送你去派出所,讓你蹲幾天看守所,教育教育你這種隨便汙蔑別人是小偷的人。”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鏗鏘有力,臉不紅氣不喘。


    還沒等別人有什麽反應,離她最近的杜向東意外的看了自己媳婦一眼。


    他媳婦向來是有些不自信的,不自信,也就在人多的時候不怎麽敢說話,這幾年杜向東也不是沒想法子給媳婦增加自信,像鼓勵她學習增加知識,不是有人說過嘛,知識就是力量,有了力量不就有了底氣,可媳婦每天都會看書,但也沒什麽改變。


    他也會讓媳婦在廠子裏開會時讓媳婦發發言,便媳婦好像挺發怵,每次都說不了幾句話,就算說了也是紅著臉說的磕磕絆絆的,顯然是太局促。


    杜向東當然不想太為難媳婦,也就沒有強求她。


    不過今天他沒想到媳婦居然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一點沒磕巴。


    他眼光灼灼的看著她。


    可能是感受到火熱的視線,羅樹琴餘光一掃就知道杜向東在看著她,她其實說完這些話心也是正‘砰砰’跳的,現在見他看過來,就更是麵上發燒,她隻得咳嗽一聲掩飾尷尬,趕緊收回目光看向場內。


    在場村民覺得杜老大媳婦這話說的很在理,也都跟著叫器著趕緊讓齊翠娥拿出證據來,要不然就送她去派出所。


    齊翠娥恨的咬牙切齒,不過顯然她對自己要拿出的東西有信心,因此被這麽多人質疑一點也不慌,還一臉‘可惜’的看了杜向東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真是可惜一個好小夥,怎麽就作賊了呢。’


    隨即她又看向一邊的杜父杜母,他們此時閉口不言,顯然是想讓她當這個惡人了,不過她想著以後也會離開這裏,就算得罪杜向東又怎麽了。


    於是她就毫不猶豫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環類的東西,細看便是套在手腕上的紅繩上掛著一顆做工差多的木珠,她扯了扯嘴角道:“孩子大伯,昨天咱媽今天發現折子裏的錢沒了時,在裝折子的炕櫃旁邊發現了這個。”


    她把紅繩展示給眾人,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紅繩是你的吧?”


    咦?

    這掛著桃木的紅繩看上去確實有些眼熟,在場的大多人這兩年跟杜向東接觸多了,是知道他手腕上經常掛著這麽個紅繩的,要知道在農村這地方,莊稼漢過的是相當糙的,每天種地幹活弄的灰頭土臉,有媳婦的或許能有件幹淨衣服穿,沒媳婦的那更是邋遢的不成樣,哪會有人戴啥手繩。


    所以杜向東時常戴的這個紅繩就有些顯眼,好多人都看過。


    因此齊翠娥一拿出來,說是在現場找到的,大家夥就竊竊私語起來,不過大家夥不是有些不信,畢竟根本沒必要。


    不過有證據就算不信,大多數人也沒再出聲,隻是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這不是杜老大的紅繩嘛。”


    杜向東循聲看了人群中那個說話的人一聲,是個瘦弱的男人。


    可能是他目光過於銳利,也可能是男人心虛什麽的,他直接一縮脖又躲進人群中,杜向東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羅樹琴見那紅繩麵色不是變,但心裏卻在想,這是怎麽回事?


    這紅繩確實是杜向東的發,他們住一個屋簷下,就更是看過無數次了,她不禁看向杜向東,雖說也不至於懷疑對方真的做了賊,但也不知怎麽解釋。


    這時齊翠娥得意起來,“怎麽樣?證據擺在眼前,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羅樹琴見她如此隻好硬著頭皮說:“這紅繩這兩天我都沒見向東戴,一定是不知丟哪被你撿去了。”


    “對,一定是這樣,你撿著了就誣賴我哥,怎麽著,不能因為看我哥賺到嫉妒,你就這麽惡毒誣陷他偷東西吧。”杜向紅這時也跟著附和道。


    她跟這個二嫂一直不對付,對方嫉妨心強又小心眼,她離婚剛回來時,這個二嫂可沒少給她臉色看,隻是她帶著三個閨女不想把事情鬧大才忍著,如今看對方這麽冤枉她大哥,她可忍不了。


    隻是她想不明白,以她二嫂子心眼又小又受占便宜的性格,怎麽之前看她大哥賺錢時沒有出聲,反而這個候發難。


    她不知道的是,齊翠娥一開始就找過杜向東,隻是被不留情麵的拒絕了而已,她要麵子當然不會再找。


    齊翠娥見二人上躥下跳還在辯駁,完全不當回事,隻覺得自己有證有據,就提出找大隊長過來。


    這時正巧葛前進正好聽著信兒過來,齊翠娥趕緊就過去把這事說了一通,還把紅繩拿到葛前進麵前,“大隊長,您可一定要給我家向西主持公道,他拿命換來的兩千五百塊錢,就這麽被他給偷走了,這還是當大哥的,他哪配當個大哥。”


    沒錯,這所謂證據自然是她讓自己兒子在大寶小寶那裏弄到的,在此之前她還一直想怎麽將這事栽到杜向東頭上。


    沒辦法,她想弄到錢,吵不贏就隻有自己拿,是的,她絕不承認這是偷,這本來就是她男人的撫恤金,理應就是她的。


    可說的再怎麽好聽,那老太婆發現錢沒了也一定認為是她拿的,到時候事情鬧起來,她的名聲臭了,還怎麽在這片地方生活,因此她是要找個替罪羊的,而且要讓人一看就認為是他的人。


    本來她覺得杜向東就很合適,自打上次對方拒絕自己後,她一直心裏非常不憤,想找機會收拾他,所以這鍋不讓他背還讓誰背呢。


    隻是,要是以前名聲臭不可聞的杜向東,那自然是合適的,可這兩年杜向東在村裏口碑越來越好,她就有些不確定了。


    也不知怎麽就那麽巧,她就聽兒子說大寶小寶那裏拿個破紅繩顯擺,她問了問知道那是杜向東的東西,於是就讓兒子趁兩個小子不注意把紅繩弄到手了。


    接著她把錢拿出來後,故意將紅繩放在現場,這不杜母發現就來質問了。


    有了證據,她覺得杜向東現在就算名聲好了,也不能不背這鍋,誰知現實卻事與願違,社員們居然都不相信對方會做這事,還好現在葛大隊長來了。


    葛大隊長當了很多年生產隊長,那一直是處事公正的,所以她不相信有證據的情況下,對方能不管。


    果然,葛大隊長看到據說是現場找到的證據,他跟杜向東接觸多了,自然看出這東西似乎是對方一直戴著的那個,但又覺得哪裏有些怪,於是就擰眉問對方,“向東,你看看,這咋回事?”


    他倒不是不相信杜向東,接觸下來他也看出對方是真的改了,但現在有了證據還是要解釋下,鬧大了就不好了。


    聽到大隊長的話,齊翠娥得意了,舉著紅繩如同勝利的旗子,在那晃啊晃的。


    杜向東此前一直沒怎麽說話,一直冷冷的看著他們。


    這時大隊長問了,他也就直說:“這紅繩不是我的。”


    “切,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原來是想耍賴,大家都認識的東西,你賴的掉嘛!”齊翠娥越發得意。


    杜向東於是麵無表情的從口袋裏拿出一根同樣的掛著桃木珠的紅繩,“因為我的在這裏。”


    齊翠娥愣怔一秒,喊道:“不可能。”


    杜向東道:“這紅繩是我小時候自己做的,很多年了,雖然這些年我一直保存的還不錯,不過不管是繩子和珠子也都很舊的,繩子去年還斷過一回,這裏有一個接口,木珠也有個小裂痕。”


    珠子並不是好木頭,繩子也不是什麽好繩子,這麽些年當然舊了、壞了。


    “你手上那個,太新了。”


    是啊,太新了。齊翠娥愣愣的看著手上的紅繩。


    “我的老天,齊翠娥你這是弄個假的誣賴杜老大呀。”


    “我就說杜老大不是這種人,看,漏陷了吧。”


    圍觀眾人立即七嘴八舌起來,還有人小聲說:“我記得老杜家不是杜嬸子管錢嘛,上次撫恤金拿回來時就被她收起了,怎麽現在杜老二媳婦跳這麽歡?”


    “對啊,不會是她偷拿了錢?然後栽在杜老大頭上吧。”


    “還真有可能,畢竟杜老大以前名聲可不好,據說他們兩房關係也不一直不行。”


    “你們胡說什麽?”齊翠娥聽到這小聲言語,趕緊心慌的反駁道。


    這時杜家二老也懵了,杜母本來正打算讓齊翠娥把事說完,然後追問大兒子把錢放哪了,畢竟她不在乎別的,現在最在乎那筆錢,那可是兩千五百塊錢呐。


    可沒想到事情反轉,那所謂證據原來是假的,那還有什麽說的,這個二兒媳婦可是當天就因為這錢的事跟她吵了起來,後來也沒少吵架。


    而且她回想起來,她放存折的地方是在炕上的櫃子裏,她這兩天都在家,兒子也沒上門過,所以能偷存折的是一直在家的二兒媳婦機會比較大。


    她也是被一開始的所謂證據給弄的頭昏昏,發現那是大兒子的東西,連仔細看看都沒有,就認定了。


    此時她不再多說,撲過去就質問齊翠娥,“好啊你,快說,把錢藏哪了。”


    齊翠娥一個不妨就被她撲的一個倒退,反應過來就跟杜母打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受夠杜母的氣了。她年輕力壯,杜母其實也不太擅長打架,沒幾下杜母就被她推到地上,杜母便坐地上不起來,指責齊翠娥是個小偷,不要錢交出來就讓她去蹲號子。


    齊翠娥當然拒不承認,隻說也是自己看錯了這個紅繩才跑過來,可這時她的神情,還有她急忙撇清的樣子,讓很多人都不相信她,但也確實沒有證據說是齊翠娥偷的,一時間便陷入了僵持。


    齊翠娥剛要鬆口氣,杜向東才遲遲開口,“是不是她偷的,搜搜她住處有沒有這筆錢不就知道了。”


    眾人恍然,對啊,齊翠娥就是個家庭婦女,她平時也不怎麽出門,錢才丟了兩天,說不定還沒轉移呢。


    於是葛大隊長拿歎了口氣,拿出耳朵上的卷煙在手裏轉了轉又放回耳上,道:“那就去看看。”


    這裏是農村,而且這年頭也沒有什麽隱私不隱私一說,那好串門的人能坐在人家炕上一天不挪窩,所以搜一搜證明清白這是很好的提議,沒人反對。


    可這話一出,齊翠娥就慌了,她強自鎮定的給自己找理由,可也攔不住人潮洶湧,於是隻好給人群中那個瘦弱身影使個眼色,接著趕緊追上大部隊。


    眾人來到杜家,葛大隊長就讓幾個年長的嬸子去搜齊翠娥的房間,杜母可是首當其衝,結果找了半天沒找到,齊翠娥剛要鬆口氣,就見一人爬到了床底下,掏出一個塞著口的小壇子。


    她沒來的及阻止,壇子上的報紙拿開,裏麵她新取出來的大團結就被拿了出來,那人表功道:“找到了。”


    齊翠娥一下子臉色煞白,覺得自己馬上完了。


    隻是大隊長問她時,她又想到話說:“我、我對象沒了,我又搞了個對象,這是我新對象給我的彩禮。”


    一邊嬸子早就數上錢了,錢居然有三千多塊。跟之前說的數目對不上,但還是有人質疑,“彩禮這麽多?黃花大閨女也沒這麽多。”


    這年頭彩禮一百塊都嫌多,更何況三千多塊。眾人自是不信,齊翠娥就隻好說是有一部分是自己攢的,隻有一千塊是她對象給的,反正就算太多也是對象看上她,人家樂意給。


    “我呸,你來時一分嫁妝沒有,你哪來的錢。”杜母道:“還給你一千彩禮的對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笸籮嘴、水桶腰,哪個男人要你。”


    齊翠娥被罵的灰頭土臉,但也還是咬牙不認。


    於是杜母就問她說的那個對象是誰,他們倒是問問清楚。


    這下可把齊翠娥難住,杜向東就見她眼神忽然亂瞟,然後就朝人群中一個身影使了個眼色,那個身影要退出人群要出去。


    於是杜向東一把就將人拉了回來,“跑什麽。”


    “咦?這誰啊?不是咱村的。”


    “好像是隔壁大坡村的吧。”


    “喲,這小夥長的可真白,就是太瘦了。”


    圍觀眾人又是一陣小聲私語後,大家問他是幹嘛的,他就說自己是來看熱鬧的,現在得回去了。


    可惜想走走不了,有人就說看過他來過咱村好幾次,還有人看到過齊翠娥和他說話,杜母這下找到證據,問他是不是就是齊翠娥說的對象,兩人沒有辦法就也隻能承認了。


    原來齊翠娥有一次去趕集見到隔壁村這個叫做劉自強的小夥,對方因為家窮娶不上媳婦,但小夥子長的不錯,白白瘦瘦的,一看就很斯文的樣子,是齊翠娥喜歡的類型,隻可惜也就是來往幾次,齊翠娥倒也沒想離婚改嫁給他,主要是他家太窮,齊翠娥可不傻。


    可沒想到沒多久就傳來杜向西的死訊,而且還有一大筆的撫恤金,她就想著改嫁給劉自強,走前當然也要把錢弄到手。


    於是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事情到了這一步,齊翠娥也就不隱瞞了,名聲保不住就隻能要錢了,她是杜向西領過證的媳婦,要合法分那筆撫恤金。


    然後就給杜母說要分她多少多少,杜母當然不肯又要打起來,而且這次杜母發現這個兒媳婦居然趁兒子勾搭小白臉,更是使出全身力氣把齊翠娥頭發給扯下來一大塊。


    “你放開我,我男人死了,我改嫁怎麽了,到哪我也有理。”齊翠娥被扯著頭發嘶吼,她那個小白臉也跟著幫忙去推杜母。


    隻是還沒等劉自強使上力,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抓他後頸,他一回頭,原來自己是被一個身高馬大,一身軍裝,寸頭黑臉的男人給提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我修下錯字,大家晚上10點好前看到更新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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