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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頭牌

  小明笑嘻嘻地來了句:馬大元,我什麽時候可以上場?

  這話一說,戲班的人個個目瞪口呆,尤其是班主,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你……你剛才說啥?”班主用力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問。


  小明翻了個白眼:馬大元,老娘在問你話呢,你裝什麽傻?


  “鬼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然後後台整個都亂了。


  那些休息的,化妝的,準備上場的,一個個心驚膽戰,驚魂未定,看到小明就像看到怪物一樣。


  陳媽急了,連忙安慰他們,說別慌,這是我孫子犯病了。


  這時候,舞台的幕布打開了,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子走了進來,不耐煩地說:你們在搞什麽啊?馬上就到李秋白醉酒道三千的戲了,怎麽還沒人出場?

  她這話說到一半,小明忽然衝了上來,扯著那女子的頭發大罵:臭.婊.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那女花旦嚇了一跳,拚命掙紮,尖叫,但她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居然不如小明。我們連忙上來拉扯,這才把小明拉開,而那女花旦的長發硬是被扯掉了一大截,灑落在地,看著我都替她喊疼。


  “神經病啊你!!”女花旦氣急敗壞地罵道,“哪來的野孩子,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


  陳媽趕緊上去道歉,說我孫子有病,實在不好意思哈。


  “有病就去治病啊,扯我頭發幹嘛?嗚嗚嗚……”那女花旦越哭越大聲。


  陳媽尷尬不已,連連道歉。這時幕布又被人掀開了,一個人高馬大,長相帥氣的男的走了進來。他看到女花旦就哭,驚訝地問道:冰冰,冰冰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那被稱作冰冰的女花旦哭哭啼啼地說了小明扯她頭發的事。


  男人安慰了幾句,然後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小明,卷起袖口就要教訓他。


  我趕緊擋在小明麵前,笑著說道:朋友,有話好好說,別跟小朋友計較。


  男人用力推了我一把,指著我罵道:誰他媽是你朋友?滾一邊去,信不信我揍你!

  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退後了幾步,攤開雙手,苦笑道:你這是要動手嗎?


  “滾不滾?”


  男人還想推我,我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隻腳踢在他的膝蓋上,在他重心往下倒的瞬間,把他往回一扯,一個反擒拿手,將他腦袋抵在了牆上。


  這一動作行雲流水,從他出手到被我製服2秒不到,戲班的人都看呆了,還有個不懂事的姑娘在那鼓掌。


  班主嚇了一跳,連忙上來打圓場:朋友,有話好好說。


  我笑了:我是想好好說話,但這個王八蛋卻想跟我動手。


  我放開了那男的,他連忙和我保持距離,眼神警惕地看著我,帶著幾分畏懼。


  “大寶,大寶是你嗎?”小明這時候又“犯病”了,呆愣愣地看向男的,然後走到他麵前,撫摸他的臉蛋,哽咽道,“幾年不見,大寶你瘦了。”


  那男的呆若木雞地看著小明: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大寶,我在下麵好孤單,我好想你啊。”小明幽怨地說道。


  那個被稱作大寶的男人仿佛像看到鬼一樣,顫聲道:你你你,你是徐鳳霞?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在場之人全都尖叫連連,尤其是那冰冰女花旦,更是驚恐不已,臉上的精致妝容都扭曲了。


  小明臉上換上了一副怨毒的表情,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年仇怨,是時償還。


  說完這話,他翹起蘭花指,踩在一張凳子上,用一種淒然的聲音唱道: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


  這聲音充滿了不甘和幽怨,綿綿回蕩,尖銳繚繞……老戲班們一個個全都震撼住了。


  怕是誰都想不到,小明這家夥居然是個戲劇“高手”。


  他唱的這段我聽過,取自越劇《陸遊和唐婉》,是一段淒婉的愛情故事,講述南宋大詩人陸遊的坎坷仕途經曆和令人潸然淚下的不幸婚姻。


  這悲情戲若是從一個成年人嘴裏唱出來,倒還顯得頗為驚豔。不過對方是一個7,8歲的小屁孩在場,那就很讓人感到怪異了。


  “這小孩的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是鳳霞回來了!一定是鳳霞回來了!”


  “有鬼!有鬼啊!”


  場麵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我看時候差不多了,就走到小明身後,在他的脖子右側的安魂穴上按了一下,說道:小明,睡一覺吧。


  。


  這穴位有安魂定神的作用,中醫用於治療失眠,多夢……在陰陽推書術裏,用上法力可以將我的陽氣傳遞一部分在小明身上,把陰魂暫時趕走。


  小明扭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暈了過去

  我連忙抱住他,交給了陳媽。陳媽問我怎麽回事,我說小明身上的髒東西暫時離開了,現在我有點事要問,你帶小明先回去吧。


  陳媽估計也覺得在這丟臉,抱著小明急匆匆地走了。


  眾人見小明離開,皆是鬆了口氣。我把他們神情捕捉到眼裏,心想那徐鳳霞,肯定和小明身上的髒東西有關。


  這時,外麵的鑼鼓聲,鏘鏘鏘地響個不停,震耳欲聾,跟催命似的。


  班主一揮手,道:上場,都快給我上場。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補妝的補妝,拿道具的拿道具,上台的上台。


  我對班主說:單獨聊聊?


  班主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們來到外麵,班主問我,想聊什麽。


  “徐鳳霞是什麽人?”我開門見山問道。


  班主的身子顫了顫,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兩個字:死人。


  我翻了個白眼,說廢話,我當然知道徐鳳霞是死人,不然小明身上徐鳳霞的陰魂又是從何而來?


  班主“啊”了一聲,驚訝地看著我:這麽說……那小孩當真是被徐鳳霞附身了?


  我說:是不是被徐鳳霞附身還不能確定,但我可以肯定……小明身上,有個女陰靈在裏麵。


  班主說:你……你是大師?

  “大師談不上,隻是對這方麵懂點皮毛。”我笑著說道,然後問班主,徐鳳霞到底是誰?為什麽你們一聽到小明唱戲,就認定是徐鳳霞來了?


  班主猶豫了好半天,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徐鳳霞以前也是這個戲班的,而是還是頭牌。


  3年前,徐鳳霞突然失蹤了,戲班的人到處都找不到她,就報了警。一直到現在,警察都沒找到她。


  大家紛紛猜測,徐鳳霞八成是不在人世了。


  而凶手,至今逍遙法外。


  “唉……這鳳霞也是可憐,才剛剛30出頭,這麽年輕就香消玉損,還有一身技藝在身,若是活到現在,這戲班的頭牌,怎麽都輪不到那陳冰冰。”班主歎息道。


  我問班主,陳冰冰就是剛才那頭發被扯的花旦?


  “可不就是她嘛,這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脾氣倒是挺大,都是跟鳳霞學的。”班主哼了一聲,掏出一根煙,問我要不要。


  我說不用,又問他:徐鳳霞生前脾氣很差嗎?

  班主說:不管是戲劇還是現在的演員,一般能混到頭牌的,多多少少都有點脾氣……但徐鳳霞不同,這女子心善淳樸,待人寬厚,可不知怎麽回事,三年前,大約七八月份的時候,她突然性情大變,動不動就發脾氣,戲班的人都有些怕她,說她是撞了邪。


  “撞了邪?”我驚訝道。


  “這都是大家以訛傳訛……不過嘛,我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班主吐了口煙圈,說道,“你是不知道,以前的徐鳳霞,脾氣真的很好,她15歲入行,20歲成為頭牌,一直到30多歲,就沒對任何人發過脾氣。”


  “不光如此,戲班隻有誰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徐鳳霞都是義無反顧,盡全力去幫……她呀,還經常把賺來的錢捐給貧困山區兒童,所以在背後,大家都稱這女子為心善菩薩。”


  班主苦笑道:可是這心善菩薩,突然就變了……變得蠻橫無理,無理取鬧,動不動就發火,有事沒事就罵人,最後大家給她改了個稱號,從心善菩薩改成了毒舌夜叉。


  毒舌夜叉?


  我哭笑不得,心想這也確實挺奇怪,一個人好脾氣這麽多年,突然說變就變,像換了個人似的……除非,她是遇到了什麽事。


  “陳冰冰這丫頭,以前是徐鳳霞帶入門的,她不光從師父身上學到了表演,還學了一堆臭脾氣……媽的,現在整個就是毒舌夜叉二代。”班主恨恨地說道,估計平時也沒少受她的氣。“雖然她現在是頭牌,但和徐鳳霞那時候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我沉思了一番,問道:還有個問題,你們為什麽聽到小明唱戲,就認為是徐鳳霞回來了?


  這話一說,班主身子猛地打了個寒顫,過了好半天,他才伸出三根手指,道:有三個原因。


  “第一,那小孩的唱的越劇《陸遊和唐婉》,是鳳霞生前最愛唱,也是唱的最好的一曲。第二,那小孩唱戲的聲音,和鳳霞生前一模一樣。第三,那小孩能認出吳大寶,還這麽親密地稱呼他,整個戲班隻有徐鳳霞會這樣。”


  我聽出了一絲端倪,問:徐鳳霞和吳大寶什麽關係?

  “情侶關係,本來都要結婚了,誰知道出這檔子事……”班主歎了口氣,“自從徐鳳霞死後,吳大寶就和那陳冰冰好上了。”


  我皺著眉頭,突然回想起小明之前說的一句話:


  “三年仇怨,是時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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