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紋身

  穆先生倒是挺有禮貌的，一來又是介紹，又是彎腰，表現得十分紳士。


  不過……這鬼紋師是什麽東西？

  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林誌勇悄悄把我拉到旁邊，說：人我給你請來了，他收費不高，三萬塊就行。


  “三萬還不高？”我無語。


  林誌勇哼了一聲：你這人，就是掉錢眼裏去了……剛才是誰跟我說，隻要能把吳翠芬身上的饕餮送走，錢不是問題的？

  我心想掉錢眼的人是你吧？正要開口，一旁的穆先生就走了過來。


  “阿勇啊，你剛才說，要收這位曾先生多少錢？”穆先生麵無表情地問道。


  林誌勇臉色略有些不在自然，結結巴巴地說：就……就是按你的報的價收啊。


  “哦？”穆先生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給你的報價好像是五千塊吧？


  一聽這話我頓時明白怎麽回事了，肺都要氣炸了……敢情這王八蛋，故意報高價，想從中間賺差價呢？

  我舉起拳頭就去打他。


  這小子機靈啊，反應快，一溜煙就跑了。


  我指著他氣急敗壞地罵道：林誌勇，有本事你他媽就別回來！

  林誌勇連忙解釋，說他是記錯了價格。


  我懶得理他，轉身對穆先生拱了拱手，說道：穆先生果然是個正人君子，和某些人不同，我就願意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


  穆先生微微一笑，說：其實誌勇除了貪財，並沒什麽壞心，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事怪罪他。


  “那倒不至於，就是這小子老坑我，讓我很不爽罷了。”我哼了一聲，看著眼幾米開眼的林誌勇。


  “那就好。”穆先生點點頭。


  我問穆先生，你這鬼紋師，到底是做什麽的，給人紋身嗎？


  “差不多吧，但和一般紋身有些不同。”穆先生壓低聲音說道，“我這紋身，是給人身上紋個鬼進去，讓那些鬼，幫宿主解決一些難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瞪大了眼睛，心想當然他媽的明白啊！

  這什麽鬼紋身，說白了不就跟屍魂推拿的請神上身一樣嗎？


  屍魂推拿是請神術融一個魂進去，他的鬼紋是用紋身的方式融一個魂，性質完全差不多。


  果然，這世間萬物，萬變不離其中，怎麽變，最終都是那老三套。


  穆先生跟我說，他紋身有三不做。


  第一、不做壞人做。


  第二、不給自己做。


  第三、不給快死的人做。


  第一條好理解，第二條就跟算命先生不給自己算命一樣，屬於醫者不自醫，這都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規矩，沒人敢破壞。


  至於第三條，穆先生的解釋是將死之人，氣數將盡，大多都會選擇逆天改命，延年益壽，這是萬萬不允許的。


  穆先生特地問我，他要紋身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想了想，苦笑道：應該是好人吧……畢竟在床上躺了20多年，就算想幹壞事也幹不了。


  穆先生笑道：那就好。


  原來，這穆先生是個非常講究的人，就好像他做人行事一樣，什麽都按照規矩來。


  他跟我說，以前他師傅常叫教導他，就算是吃陰飯，也不能昧著良心吃……任何職業，都得有誠信，有道德，最好還能有一點善心。


  穆先生銘記師傅的話，嚴格按規矩辦事，並且帶著一點善心去行事。


  遇到那些命運悲慘，孤苦伶仃的窮人，想改善一下命運，他會盡量少收錢，或者不收錢；遇到大富大貴的財主，他不會多收，一切按照原價來。


  這一點，和林誌勇亂開價完全不同，很是讓我欽佩。


  穆先生歎了口氣，說這一行他也做不了多久了，因為人和鬼打交道，最後還是人吃虧……再做下去，隻會徒增他的孽障，而多年積累的功德，卻是寥寥無幾。


  我點頭表示讚同，回憶起這段時間做屍魂推拿的顧客，有幾個結局好的？


  這就跟賭博一樣，贏錢嚐到了甜頭，貪婪心變重了，到最後贏來的錢，還是會輸掉……並且嚴重的還會傾家蕩產，妻離子散。


  我問穆先生，你做鬼紋師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給一個壞人做個紋身嗎？


  穆先生笑了笑，說：有兩個。


  他說，第一個壞人，大約在七八年前，有個社會大哥來到了他的紋身店。


  這社會大哥不是什麽好人，開雞店的，裏麵的小姐，有三分之一是未成年，三分之二是拐賣刮來的良家婦女。


  店內規模很大，每個小弟的職責，就是監督幾個小姐，防止她們逃跑。


  一旦發現逃跑，姿色好點的就打一頓，讓十幾個男的輪流上她，姿色差的就打成殘疾，或者直接打死，扔後山。行事作風，極其狠辣。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有一次某個地方官員來到那雞店“微服私訪”，進去嫖的時候和一個小姐發生了衝突，把那小姐打了。


  那小姐哭著出去找人幫忙。


  社會大哥二話不說，喊了幾個打手，把那地方官員拖出去暴打一頓。


  那官員帶著一肚子窩囊氣回去，自然是要報複唄，聯係了軍隊的關係，牛逼哄哄地喊了2輛卡車的武警，包圍了雞店。


  也幸虧那社會大哥跑得快，從二樓窗戶後麵跳下去，這才逃過一劫。


  後來他來到了另一個城市，又開了一家雞店，但當時跟著他的兄弟都走了，人脈少了一大截，生意不溫不火，日不熬出……所以就找上了穆先生，希望通過紋身改命，讓他重新回到以前的輝煌。


  鬼紋身第一條就是不給壞人紋，穆先生二話不說，直接拒接了社會大哥。


  那社會大哥各種請求，威脅，都無濟於事，心一橫，帶了一幫兄弟，把穆先生的店包圍了。


  熟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社會大哥勢力縱然不如從前，但終究還是社會人，手下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提著砍刀，架在穆先生的脖子上，逼著他做紋身。


  穆先生沒辦法，隻好給他做。


  做了個什麽呢，做了三條龍。


  那三條龍分為黑白青三種顏色，紋得可好了，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的，社會大哥特別滿意，說如果有效果，一定不會虧待他，但要是沒作用，那你這家紋身店就不用開了。


  社會大哥走後，穆先生在那冷笑，心想你就等著倒黴吧。


  聽到這我有些不解，說紋條龍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麽會倒黴？


  穆先生告訴我，龍紋身，其實是講究最多的一個。


  道上混的人，多喜以龍為首選。講究的是一個“降”字。所謂命硬。文龍基本上都是求財。分雲中龍(老大)、過江(肩)龍(創業)、盤龍(守業)等。但是呢，很多人不注意的就是文龍的時候露出幾隻爪子，爪子是幾個指頭的。文龍忌諱五、三爪龍，應以四爪(四指)為優。位置多以肩膀上身為佳。一個人隻能文一條龍。目前為止沒見過紋兩條以上的能活過四十。


  既然紋兩條龍很難活過40，那穆先生給他紋三條龍，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穆先生是吃陰飯的，他這紋身，自然比一般人紋身更來的“靈驗”。


  果然，不到一個星期的時候，那社會大哥就出事了。


  據說是在自己場子跟小姐啪啪啪的時候，被那小姐拿出提前藏好的剪刀，把下麵那玩意剪了。


  那血啊，流了一地，痛得社會大哥嗷嗷大叫。


  等送到醫院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掛了。


  社會大哥死後，他們小弟就去找那小姐的麻煩，結果人早就跑沒影了。


  那小姐，就是被社會大哥強迫過來的，當時還是個高中生。被抓到後逼著接客，不接就打，打到聽話為止。


  小姐心懷怨恨，偷偷在床底下，藏了把剪刀，終於等到時機，幹掉了社會大哥。


  聽到這裏，我不禁感慨，這社會大哥真是自作自受……不過要說他的死，確實蹊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紋身後一星期就死了，很大概率就是那三條龍在作祟。


  穆先生又跟我說了第二個紋身的壞人。


  其實這壞人，也談不上“壞”，頂多是德行不好。


  他要考公務員，但因為沒怎麽複習，很著急，就找穆先生，說要紋一個考試無敵的紋身。


  穆先生又好氣又好笑，說沒有這個紋身，你還是好好複習去吧。


  那人不依不饒，說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這紋身可以滿足任何願望，就當我求求你了，你給我紋一個吧……隻要我考上公務員，到時候你想辦事我都讓你走後門。


  穆先生嘴角直抽，說得了吧，我不搞基，更不想走後門，不過你既然這麽想紋，那我就滿足你吧。


  那人大喜過望，對穆先生連聲道謝。


  於是，穆先生就把他帶到了紋身室，開始給他紋了。


  紋完了之後，那人急急忙忙地去照鏡子。


  這一照，把他氣得半死，憤怒地問穆先生你什麽意思，怎麽給我背後紋這麽個玩意？

  我好奇心頓時來了，問穆先生：你給他紋了什麽？

  穆先生笑著說：你猜。


  我搖頭，說猜不出來。


  穆先生笑吟吟地說：我給他背後紋了一個……小豬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