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懷疑
第155章 懷疑
睡眠不好,導致她整個人很難提起精神。
明明睡不著,卻又窩在床上不想起來,感覺動一下都要消耗掉全身的體力。
直到老薑打來電話,讓她去臥室幫他找一份數據資料,然後拍照給他。
父親要的急,薑書杳不得不憑著意誌力從床上爬起來。
書房被她占用,老薑很多工作文件就隻好放在了臥室裏。
薑書杳平時很少進父母的房間,對東西的存放不太熟悉。
按照電話那頭的指引,她走到露台外,在儲物櫃的倒數第二格,找到了相關文件。
拍完照,她將資料放進去,不小心錯放到了下麵一層,然後,餘光不經意瞥見了幹媽的病曆單。
薑書杳下意識伸手過去拿出病曆,粗略看了兩眼。
裏麵還夾了兩張治療方案,但不知為什麽,明明寫好的方案後麵又被全部打碼遮蓋。
關於幹媽的病,母親一直沒跟她詳細聊過。
她隻知道是很棘手的心髒類疾病,具體的,恐怕連老薑也模棱兩可。
薑書杳回到房間,坐在床上拿手機搜了下病名。
看到心力衰竭四個字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幹媽才剛四十出頭的年紀,之前毫無征兆,怎麽會短短半年就,
這三年,幹媽在洛杉磯,到底經曆過什麽。
根據她的瀏覽記錄,網頁下方很快彈出了許多類似病曆的相關鏈接。
薑書杳眼睛酸澀,握著手機再也沒有繼續翻看下去的勇氣。
但其中有一條,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關於瑞士Roche生物公司兩年前展開研發心衰特效藥的最新訊息。
更新時間是去年十一月份,裏麵提到采用心髒移植手術輔助特效藥物,可達到長期穩定的治療。
這種方案能極大的挽救患者生命,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病人需要終身服藥。
瑞士Roche,世界醫療領域頂級的存在。
母親作為華仁心內科主任,對這方麵的了解,肯定遠遠超出普通人。
薑書杳盯著手機一動不動,腦子裏突然生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猜想。
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一個是她最尊敬的幹媽。
她怎麽能懷疑她們。
可想到剛才那兩張打過碼的治療方案,有些念頭一旦萌芽,就會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慢慢的越想越可怕,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牆上掛鍾穩穩指向十點,還有一個小時,裴衍和幹媽就該起飛了。
這一走,歸期未知。
薑書杳捂住難受到極致的胸口,輕顫著劃開手機,在上麵叫了去機場的網約車。
上班高峰期已過,這一路幾乎暢通無阻。
即便再快,從雅頌居到機場,也得要半小時。
她知道今天能見到裴衍的幾率微乎其微。
正常情況下,乘客提前半小時就會辦理完登記手續。
她想著,哪怕隻是白折騰一場,也不願意放過這百分之零點一的機會。
薑書杳趕到機場,飛往洛杉磯的航班已經關閉了登機入口。
她連忙掏出手機,給裴衍打電話,裏麵卻提示關機。
還有十分鍾起飛,不應該這麽早就關機的。
她從沒想過,可能不是關機,而是裴衍根本就不想接她的電話。
薑書杳紅著眼眶,又把電話打到母親那裏。
朱韻兩小時前本來在去機場的路上,中途卻接到科室的電話,說一位急診病人情況危急,需要她親自主刀。
患者大於天,她自然又原路返回。
手術室裏手機開著靜音,對閨女的來電,朱韻是一無所知。
今天,仿佛周圍所有人的電話都在忙碌。
薑書杳靜靜坐在公共大廳,透過麵前明亮的落地玻璃,望向外頭那片湛藍的天空。
飛機的尾翼,曾是宗南大師筆下最美麗的色彩。
世人眼裏,它代表著自由與希望,還有追夢者對未來無盡的遐想。
但有多少人知道,天空中的那抹白,承載了無數親人,戀人,朋友間的離別。
有的離別短暫。
而有的,則是一輩子。
薑書杳不知在機場坐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霓虹閃爍,她走在車流湧動的街道,走著走著,止不住地仰起了頭。
她一直暗示自己,沒資格哭。
她親手將他逼走,現在能哭給誰看。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流進女孩漆黑的發間,像被現實撞碎的夢,再美好的東西,終究不過曇花一現。
朱韻下班的途中,看到路邊熟悉的身影,以為是她眼花。
後來,注意到女孩穿在腳下的那雙淺藍色拖鞋。
“杳杳?”
母親驚訝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薑書杳遲愣愣回頭,臉上的淚跡還未來得及擦幹。
朱韻幾步走過去,拉住她冰涼的小手,“你怎麽跑這麽遠?”
問完這句,她立馬意識到女兒的不對勁,心裏頓生出不好的預感。
中午杳杳給她打電話,她那會兒正在手術。
後麵回撥過去,電話裏閨女隻說了聲‘沒事’就掛斷,朱韻那時忙著開會,便沒放在心上。
母親眼神裏滿是擔憂,薑書杳靜靜站在原地,宛如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轎車緩緩行駛,往雅頌居開。
副駕駛上,女孩閉著眼靠在座椅後背,呼吸綿長,竟不知覺間睡了過去。
朱韻騰出一隻手,將後排的毯子輕輕蓋在女兒身上,傾身摸了摸她額頭,接著是手臂,還有其他位置。
沒有受傷。
朱韻鬆了口氣,微微將車提速。
抵達雅頌居,停好車後,朱韻偏過頭去,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女兒。
此時薑書杳慢慢掀起眸子,眼底一片清明,並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媽。”她嗓子發澀,輕聲問:“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五,隻剩下一年的時間,這是幹媽的主意,還是你的。”
薑書杳說話時沒去看母親,垂著頭在等一個答案。
空氣安靜,朱韻呼吸一滯。
她想過紙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卻沒想到,第一個發出質問的人,會是自己女兒。
朱韻沒打算隱瞞,沉思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幹媽的病沒有作假,如果不加以幹預,別說一年,就是半年都活不了。”
說到這裏,她語氣變得又緩又沉:“杳杳,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