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宋星然心倏然一沉,周身似在碧水寒潭中泡著,雙眉一擰,清俊麵容竟有恍惚的猙獰現出,咬牙切齒的:“介意,如何不介意?”


    清嘉見他似乎入了魔障,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複雜:沉痛有之,失望有之,難過有之……


    她心念了一句罷罷,沒理由因一句淺薄的情話失了體麵,連忙纏著宋星然的脖子,探起身來封住了他的唇。


    宋星然沒忍住,抵著她的後腦狠狠碾了回去,供奉出一個纏綿哀切的親吻,清嘉微錯開麵頰,牽扯出曖昧的銀絲,纖長十指扳著他冷肅一張臉,低聲道:“我自然很愛你。”


    真真假假。


    宋星然眼神頓了頓,似乎在審視她話裏的真假,良久才將她摟入懷中,分明的感知到,她柔軟的身子與自己胸膛相貼,他們呼吸交纏著,心跳也如共振——他們是最親密的夫妻,可以肆無忌憚地占有她,行最隱秘的樂事。


    那夜,宋星然發瘋似的。


    清嘉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杆,嗓子火辣辣的——大約是昨夜喊得嘶了嗓子,才掙紮著起來想要倒水喝,門卻被推開,宋星然著家常的長袍,走了進來,眉目間皆是魘足,仿佛昨夜言之鑿鑿確認她愛意是否精純的男子,不是他。


    大約隻是曠久了,心情不佳。


    清嘉如此下定論,外吐之言卻是:“夫君?不曾去官署麽?”


    她睡顏還懵懂,嗓音也殘存著昨夜妖嬈的啞,宋星然倒了杯水,喂在她唇邊:“等你起了我再去。”


    清嘉啄了幾口,溫度正好的,窩在他懷中發了會呆,才問:“曦兒呢?”


    昨夜孩子就在床外搖籃,後來昏了頭,竟真由得他胡作非為。


    宋星然本來在她麵頰上偷香,聽了這話,低下頭來,在她肩膀咬了口,不滿道:“抱出去喂奶了,如今大約在母親院裏耍著。”


    “嘶——”


    他親吻與啃咬時都喜歡用犬齒來磋磨人,雖不曾用力,但那處的肌膚本來就軟嫩,稍微一劃刺也牽扯出不適的刺痛來,縮著肩膀去躲,偏他甩也甩不掉的,下巴卡在肩窩,濡濕暖熱的氣息如影隨形,又痛又癢,清嘉沒好氣地去躲,他更好似鬥氣一般,又將她推在榻上。


    清嘉扭著身子去躲,他卻啞著嗓子說:“就抱一抱——”


    他扮起可憐來很有一套,清嘉莫名其妙地心軟,衣衫更莫名其妙地落了下來,如此又廝混了個把時辰,清嘉被欺負了個徹底,眼淚汪汪地伏在他身上,宋星然撩開她垂落於肩的烏發,將她白皙分明的鎖骨展露。


    她骨量勻亭,鎖骨也纖巧秀氣,恍若白玉雕刻的,宋星然每每愛不釋手,但清嘉被蹭得發癢,嫌棄地拍開他作亂的手。


    宋星然此刻脾氣正好,晃了晃手,湊上前,口氣略有諂媚:“怎麽近來不大愛買首飾了?”


    他沒忍住,指尖在玉骨上蹭了蹭:“我看此處還缺了項圈。”他想了想,又說:“我庫房前幾日收了一匣子南珠,個頭不小。”說一半又停了,壞笑著湊在她耳邊,嗓音沉沉:“飽滿渾圓。”


    語調曖昧極了,手還不大老實,清嘉被人拿捏著,喉管溢出不大爽利的哼聲,將他手拍開。


    宋星然也不惱:“穿了珠子與你戴上好不好?”


    他都在規劃設計了:“與那藍寶一起,打一套頭麵可好?掐銀絲,顏色也合襯托,正適合夏日穿戴。”


    沒有女人會拒絕珠寶,清嘉亦如是,當即賞了宋星然一枚香吻,他更得勁了,勾著她的手:“我帶你去逛逛好不好,添幾套衣衫,挑些小玩意兒。”


    也隻有這時,清嘉熱烈的態度,才讓宋星然真切覺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被她看重的,那些愛都是真的。


    清嘉瞧了一眼天色,屋內雖落著帳幔,但日頭仍透過縫隙打入房中,是絲絲縷縷的光線,卻也漸漸趨於柔和,大約過了晌午。


    她與莫雪笙本來有約。


    但宋星然眼神熱切,直勾勾地盯著她,竟一時說不出推拒的話,於是語氣力求溫柔委婉:“今日這麽這麽好?不用去官署了?都有時間與我逛街了。”


    她這話又嗔又嬌,仿佛還有對他忙於公事,疏於陪伴的埋怨,落在宋星然耳中,隻覺得十分受用,在她紅豔帶腫的唇上廝磨許久,才艱難將人放開:“我去去就回,去宮中應個卯,聖人近來張致著去行宮避暑,事情不少。”


    清嘉體貼的:“要不改日?”


    宋星然可不願意,他心情大好,興致正濃,就想甩開宋曦與清嘉膩在一處:“你且在家裏等一陣,要不了多久。”


    話音落下,他已然披衣起身,用清水洗了把臉,換了身簇新的衣袍,又是清俊顯貴的模樣,絲毫不見方才的放縱。


    反倒是她,被折騰了日夜,身上懨懨無力,渾身都是痕跡,狼狽得不成樣子,還真是不公平。


    如此想著,當即飛了他一眼,雖然她心硬,但奈何天生一雙春色瀲灩的眼,看在宋星然眼中,又是別有一番嬌俏蠻橫。


    隻覺得自家夫人無處不美。


    她杏眼仍有渙散的情潮,唇是玫瑰凍一樣的潤澤,麵頰是甜爛的緋色,比孕前多了幾分嬌嬈的美豔之態,宋星然想,君王不早朝也很正常。


    最後輕撫了一把她綢緞似烏發,才跨著大步出了門,生怕自己稍留片刻,都再難自持。


    草草地用了些膳食,清嘉還思忖著是否要與莫雪笙遞個口信,叫她莫要過來,但宋星然卻傳了信回來,說被皇帝留住了,一時半會兒並不能脫身。


    不必陪宋星然,清嘉大喜過望,連肉都多吃了兩塊。


    很快,莫雪笙來了,本來二人是相約練劍的,但清嘉身上實在虛乏,心中有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要去雲琅閣?”莫雪笙發出疑惑,下意識地想拒絕。


    昨日,莫雪笙親耳聽見那些下人如何編排宋星然的情史,直覺以為清嘉要去雲琅閣,隻是為了出氣鬧事。


    是,她對清嘉很有好感,但她天生淡漠,並不想攪和到他們夫妻二人的私密事中。


    清嘉見莫雪笙蹙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她並不認同,也怕造成她誤會,以為自己是個無理妒婦,才用無所謂的口氣解釋:“小寒不願意便罷了,我左右也是想嚐一嚐做大爺的滋味,覺得新奇好玩,並不是要去尋釁滋事。”


    她攏了攏鬢發,笑容坦誠:“我家大人是什麽性子,小寒也大約聽過,我若是介意,早被氣死了。”


    “對他那些個紅粉知己啊,我也沒幾分妒忌之心,左不過是個男人,我如今兒子也有了,地位也穩了,他願意折騰便折騰,我啊,才不鬧心呢。”


    清嘉言辭懇切,又睜著一汪水靈靈的眼,說的話也很有信服力,尤其是對莫雪笙這樣非同尋常的女子。


    是啊?憑什麽非得為男人爭風吃醋?男人可以逛青樓尋開心,女人去玩一玩便不行麽?

    莫雪笙更覺得,清嘉這樣好的小娘子跟了宋星然這花心大蘿卜,委實很浪費,心中天平是徹底向清嘉傾倒,當即便點了頭。


    清嘉甜甜而笑,臉上朦朦朧朧一團喜氣——莫雪笙這回徹底信了:沒有哪個吃飛醋的女人能笑得這般坦蕩,大約真是無愛則剛。


    莫雪笙今日穿著男裝出行,清嘉也照葫蘆畫瓢,冠發束胸,將自己裝扮成個清俊公子,更忍不住攬鏡,嘖嘖驚歎:“我若是男子,一定比宋星然更受小娘子喜愛。”


    的確,清嘉膚白,五官又柔和,是時下京城中最受青睞的類型——白麵斯文小生。


    但她一副自戀模樣,莫雪笙結結實實被逗笑了,冰消雪融,眸中熠熠生光,清嘉都看呆了,其實莫雪笙是個很有特點的美人,李炎?

    清嘉腦中浮現出他蒼白陰鬱的模樣。


    配不上人家。


    她們想法是驚人的一致,不過誰也沒說出口,並肩出了國公府大門——去尋樂子。


    直奔雲琅閣而去。


    雲琅閣從前的花魁,曲煙波,清嘉見過幾麵,是個很嫵媚的女子,一雙修長的狐狸眼兒,眼波能將人魂魄也勾走。


    對如今這位唐昭昭,還是宋星然若幹年前愛侶,清嘉愈發好奇了。


    誰都不要,隻要唐昭昭作陪。


    唐昭昭出場費貴得咋舌:五十兩銀,陪一個時辰,不包酒水、聽曲、舞蹈,單隻是露個臉陪襯。


    便是清嘉用的是宋星然的銀兩,都有些心疼。


    好在雲琅閣是他的產業,羊毛出在羊身上。


    如此想著,清嘉更是大方,好酒好菜叫了一桌,除卻唐昭昭外,還點了幾位當紅的娘子,各個皆是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秦樓楚館的衣衫樣式又大膽,無不是□□半露,長腿隱約的,靡靡樂聲一落,或是鶯歌、或是燕舞,春花延綿,真真繁盛。


    難怪是美人穀、銷金窟。


    莫雪笙心情也不錯,她是軍營裏淬煉出來的酒量,從小在燒刀子裏頭泡大的,喝著濃甜的果酒,開始還不習慣,伴著歌舞助興,不過一炷香都灌下近十壺。


    她喝酒豪邁,清嘉在她催促下,也喝了四五壺下肚,唐昭昭都還沒拾掇出來,她腦袋都昏了,忙握住莫雪笙的手臂:“小寒,咱們慢點喝,等一等唐姑娘。”


    莫雪笙喝了酒,身上的冷酷仿佛卸了下來,變得鬆懈疏朗,摸了摸清嘉的烏發,淡笑著說了一聲:“好。”


    真真是濁世翩翩佳公子!


    清嘉甚至在想,若莫雪笙是個男子,那她都不稀罕勾搭宋星然了,與她回益州,天高地闊,也很美。


    唐昭昭進門時,便瞧見清嘉半依偎在莫雪笙懷中,麵色酡紅,水光緋緋,一副嬌嫩欲滴,骨頭酥軟的媚態。


    她是打聽過清嘉的,更知道清嘉是何模樣,當即如遭雷劈:宋星然的夫人好生厲害,竟敢與他帶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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