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島、豔陽、睡美人和小魚幹。
第十五章 孤島、豔陽、睡美人和小魚幹。
細雨還在不停地下。
小蘭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東方青蒼已經走出去好遠。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追，地上盡是亂石碎土，一個沒注意，她就被突出來的石頭絆了一跤。
小蘭花顧不上疼痛，拍了拍灰土就爬起來繼續追趕，卻見前方的東方青蒼竟然折了回來，向她伸出手。
小蘭花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恍悟，驚愕地道：“不是吧！我都瘸成這樣了，你還讓我扶你？”
東方青蒼伸出去的手在空中一僵，他神色微妙：“誰說要你扶我了？”話音落下，他一把抓住小蘭花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
小蘭花被他的力道拉得往前踉蹌了兩步，緊接著就發覺東方青蒼的手臂繞過她的腰，手掌貼在她的腰腹上，然後一用力……
她被扛了起來。
“東方青蒼！”她驚呼，“痛痛痛，肩膀硌到肚子了！”
東方青蒼不耐煩地一皺眉：“你自己抓好。”他說著，調整了下姿勢，讓小蘭花趴在他背上。小蘭花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雙腳緊緊地纏在他的腰上，像塊布口袋一樣掛在東方青蒼身上。
也不管小蘭花抓沒抓穩，東方青蒼邁步往前走去。
整座島上已是一片死寂，這些全是拜東方青蒼所賜。
但也是這個人，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三番兩次地救了她的性命。
突然間，一聲嘶鳴劃破長空。
小蘭花立即精神緊繃起來，東方青蒼繞過幾塊遮擋視線的巨石，隻見風起浪湧的黑色大海之上，一條通體銀白的大蛇探出半個身子，立在岸邊。
這蛇頭上有金黃的冠子，一雙鮮紅的眼睛燈籠大小，身體比三人合抱的大樹還要粗，渾身鱗甲似刀刃一樣閃著寒光。
小蘭花震驚地看著它，這……這不是傳說中的海中魔蛇嗎？
小蘭花聽主子說過，這可是上古時期便存在的老怪物，仙魔大戰後隱世不出，一旦現世，必定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東方青蒼麵不改色地向它走去，那魔蛇將腦袋放在沙灘上，俯首於地，以示臣服。
這畫麵哪有半點腥風血雨的氣勢……
東方青蒼行至魔蛇身邊，魔蛇先是乖巧地閉上眼，但好似是察覺到了小蘭花的氣息，又倏爾睜開眼，周身鱗甲一豎，吐出了烏黑的蛇芯子。
小蘭花嚇得四肢一緊，緊緊夾住東方青蒼。
東方青蒼並未指責小蘭花，而是輕飄飄地瞥了魔蛇一眼。
巨蛇像是意識到了危險，收回芯子，將頭埋得更低。
東方青蒼冷哼一聲，踏上巨蛇身體，坐在它的七寸之上。小蘭花仍舊緊緊抱著東方青蒼，東方青蒼皺眉：“放手。”
“哦……”小蘭花猶猶豫豫地鬆開手，她感覺自己的四肢都已經用力得有點發軟了，“我們坐在這背上幹什……”話還沒說完，魔蛇長嘶一聲，猛然騰空而起，飛入天際。
小蘭花不由自主地往後一仰，差點兒一個跟頭滾下去，幸好身後的蛇鱗立了起來，將她護住。小蘭花在空中轉頭一望，被東方青蒼折騰得一片狼藉的千隱山眨眼之間已隱沒了蹤跡。
這個大魔頭竟然當真信守承諾，沒有將千隱山沉入海底？小蘭花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依照他睚眥必報、言而無信的脾性，怎麽也不會放過千隱山才對呀……
小蘭花回過頭來，正想問東方青蒼，卻見東方青蒼已經倒在了蛇背上。銀發蓋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蘭花愣了愣：“大魔頭？”
沒有回應。
小蘭花戳了戳他的腰，依舊沒有回應。她躊躇了一會兒，終是鼓起勇氣，爬到東方青蒼臉頰旁，伸手撥開他臉上的銀發，然後就看見他蒼白的臉色還有……
七、七竅流血……
“大魔頭！”她不敢胡亂觸碰東方青蒼，又怕魔蛇察覺到東方青蒼受傷，不肯再臣服於他，隻得壓低聲音，在東方青蒼耳邊焦急地呼喚：“大魔頭，東方青蒼，你怎麽了？”
沒有回應。
原來，不是東方青蒼不想報複，而是他根本無法報複啊！
找回法力對東方青蒼的影響竟然如此大。難怪急匆匆地帶她離開千隱山，他這樣的狀況若是被千隱郎君撞見，隻怕是要反過來擔心千隱郎君報複了……
小蘭花看看四周，魔蛇已馱著他們飛到了白雲之上。周圍雲霧繚繞，鳥也不見一隻，她現在一個泥土的身子，怎麽帶著東方青蒼跑路啊……
小蘭花正愁得不知所措，忽覺蛇頭向下一轉，毫無預兆地俯衝而下。小蘭花大驚，難道這蛇發覺東方青蒼不對勁，想將他們甩下去？
她下意識地一把抱住東方青蒼，一手圈著他的肩膀，一手捂著他的腦袋，不是尋求保護的姿勢，倒像是要去保護東方青蒼。
魔蛇穿破雲霧，一座遍布嶙峋岩石的孤島出現在視野裏。蛇身落下，穩穩地停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之上，蛇頭低俯，沒有了動作。
小蘭花拖著東方青蒼，戰戰兢兢地爬了下去。魔蛇一直規規矩矩地貼在地上，直到她雙腳落地，方一甩尾巴紮進海中，徹底消失了蹤跡。
直到海麵再次恢複平靜，小蘭花方鬆了口氣。舉目四望，四周皆是深灰色的礁石，看起來並無活物，應該還算安全。
於是小蘭花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了東方青蒼身上。
她將他在地上放平，然後撥開他臉上的銀發。隻見鮮血從他眼中汩汩流出來，糊了滿臉。小蘭花捏著袖子給他擦臉，一邊擦一邊嘀咕：“要不是你把千隱山弄沉了，哪會搞成這副德行。”
她道東方青蒼正在昏迷，什麽都聽不見，哪想她話音還未落，東方青蒼便鼻息一沉，緩緩開口：“你若是肯乖乖聽本座的話將那千隱郎君殺了，本座也不至如此。”
小蘭花一驚，給東方青蒼擦臉的手一頓，然後坐在地上連連往後挪出去好遠：“你、你沒事？”
東方青蒼睜開眼睛，瞳孔竟還是鮮紅的顏色。他冷笑一聲，回答道：“死不了。”
小蘭花默然，隔了許久，在東方青蒼重新閉上眼之後，她才問出了聲：“你那個法力……咒術還在，你身體不痛嗎？”
“你說呢？”
看來還是挺痛……
小蘭花絞著手指：“你要不，再把法力先放到別的地方去？我又沒本事對你做什麽，在這裏也做不了什麽……”
東方青蒼冷笑：“你道封印法力的陣法何處都能擺？若是如此，當初我又何必讓你帶我去鹿鳴山深泉。”
“可你上次造這個息壤身體的時候也動用了法力，不是一樣還回去了，現在就不行了嗎？”
東方青蒼轉過頭瞥了小蘭花一眼：“捏造息壤之體多借助陣法，根本無需多少法力，你當重塑山河也如此簡單？”
小蘭花忍不住嘀咕：“你毀掉千隱山的時候倒是簡單……”見東方青蒼目光不善地盯過來，她趕忙搶先開口：“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事先在千隱山周圍布下陣法，讓千隱山殺氣四溢。”東方青蒼唇角勾起，聲音萬分邪惡，“而後，借骨蘭之力，挖空整個海底。”
骨蘭食殺氣而生，小蘭花陡然想起東方青蒼有一天曾在千隱山四處逛了一圈，隻怕是那個時候就計劃好了的。
真是陰險……
“小花妖，”東方青蒼倏爾道，“本座會昏睡一段時間，待本座醒後，我們去妖市。”
小蘭花一愣，還沒來得及問他回妖市去幹什麽，便見東方青蒼閉上了眼睛，聲音慢慢變小，但命令的口氣半點未減：“在這期間，你乖乖守在本座身邊，休想逃走。”
小蘭花看了看他，又往四周一望，幡然醒悟——
東方青蒼讓那魔蛇將他們送到這個孤島上，難道是為了保證在他昏睡期間，小蘭花無處可逃嗎？
真是……
小蘭花咬牙看著東方青蒼那張血糊糊的臉，心底的氣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聚集不起來了。
為了困住她，他還真是拚命啊！
這孤島上一眼望去全是礁石，連根草都沒有，小蘭花在島上走了一圈，隻好回來繼續守著東方青蒼。閑極無聊，幹脆就在東方青蒼旁邊躺下，睡了過去。
一夜相安，第二天小蘭花被熱辣辣的太陽曬醒，睜開眼的瞬間差點兒直接被陽光晃瞎。
周圍深色礁石的溫度也開始隨著太陽的升起而越來越高。小蘭花回頭看了眼直挺挺躺在礁石上的東方青蒼，覺得這樣不行。她頂著太陽又在島上兜了幾圈，研究了許久，終是找到了一個能擋住四麵烈日的石穴。
她走回來架住東方青蒼的胳膊，將他連拖帶拉地往石穴裏搬。待到了地方，小蘭花累得像狗一樣直喘，東方青蒼的衣服也被磨破了好幾個地方。
他被小蘭花隨意扔在地上，姿勢奇怪、白發覆麵，活像是被拋了屍一樣……
當然這些東方青蒼自己不知道，小蘭花也是毫不在意的。她繼續百無聊賴地守了東方青蒼許久，眼看著外麵的太陽都升起來兩輪了，可東方青蒼還是不醒。她看著東方青蒼緊閉的雙眼，摸著他微弱的鼻息，甚至生出了一個想法——他大概永遠也不會醒了。
小蘭花看著外麵的礁石，心道東方青蒼確實夠有心計，這樣的島上，她連翻塊土將他埋了都做不到。
每天這樣守著東方青蒼也不是個辦法，小蘭花繞到東方青蒼左邊蹲下來，用最凶狠的眼神瞪著他的左手腕，又作勢要掐東方青蒼的脖子。她齜牙咧嘴地折騰了許久，東方青蒼左手腕上的骨蘭卻毫無反應。小蘭花氣急，站起身來踢了一腳東方青蒼身前的石頭。
然而便是這一腳，骨蘭驀地一動，刺出老長一條藤枝，尖銳的末端堪堪停在小蘭花的眼珠子前。
小蘭花先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趕忙退後一步，蹲下身子，將那藤枝哢的一下折了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從東方青蒼腦袋上拔下來兩根頭發，將它們細心地打了個結，套在藤枝尖端之上。
做好這一切後，小蘭花誌得意滿地出了石穴，在滿地礁石上挑了一塊石頭，奮力磨了一上午，做成了一個魚鉤，往藤枝上一掛。
扛著這根自製的釣魚竿，小蘭花走到海邊，在礁石縫隙裏捉了兩隻螃蟹，將它們放在石頭上砸碎了做成餌，一把撒在海裏，一點穿在魚鉤上，然後便坐下來，一邊打哈欠一邊等著魚兒上鉤。
卻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她運氣太好，憑著這般簡易的工具，竟真讓她釣了三條魚上來。
手邊沒有像樣的刀，小蘭花找了半天，就又打起了東方青蒼的主意，她抱起魚跑過去，一把抓住東方青蒼的手，然後用他尖銳的指甲在魚肚子上一劃，魚肚子瞬間就被劃開了一道口。
如此這般，小蘭花將三條魚都開了膛。
東方青蒼醒來時，就發現自己一手血腥。出了石穴，他一眼便掃到一邊釣魚一邊打瞌睡的小蘭花，身邊還有幾條翻著肚皮曝曬的魚幹，饒是東方青蒼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等到走近看清她手裏的魚竿後，東方青蒼額上的青筋都跟著跳了起來。往水裏掃了一眼，那魔蛇又回來了，正咬著魚往小蘭花的魚鉤上掛。小蘭花睡得直點頭，對此毫無反應。
東方青蒼一巴掌抽在小蘭花的後腦勺上：“魚上鉤了。”
小蘭花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撈起魚竿。東方青蒼伸手捏住了用他頭發做成的漁線，麵不改色地將魚取了下來。
小蘭花這才回過神：“大魔頭，你醒了！”
東方青蒼居高臨下地看著石頭上的魚幹：“你餓了？”
小蘭花搖頭：“曬著玩。”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東方青蒼：“你不痛了嗎？”
“痛，但咒術的力量已有所減弱。”東方青蒼冷笑，“此咒如此厲害，能堅持到今日已算是他們本事。再繼續下去，施術者必定被反噬。”
小蘭花看著東方青蒼猩紅的眼睛裏閃爍的殺氣，心道日後他怕是要去魔界掀一場血雨腥風了。東方青蒼忽然對著海麵喚了一聲：“大庾。”
腳下礁石一顫，小蘭花回過頭，見那條魔蛇又回來了，正把腦袋乖乖地擺在礁石上，低頭順目地俯在東方青蒼腳下。
東方青蒼踩著它的臉上了背：“去昆侖妖市。”
小蘭花躊躇了半天才跟著伸腳往大庾臉上踩，畢竟心下忌憚，爬得東倒西歪。正掙紮之際，一隻手伸到麵前。
小蘭花一愣，抬頭看向東方青蒼。他逆光而立，猩紅的眼睛裏麵沒有半分情緒波動，但有她的影子。
小蘭花垂下眼，將手放在東方青蒼手裏。
他的掌心溫熱，用力一握，她就被拉到了大庾背上。
小蘭花坐在東方青蒼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和被風吹起的長發。偶爾有幾縷銀發飄到她麵前，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柔軟得像是在撫摸。小蘭花忽然覺得，如果東方青蒼懂得溫柔的話，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情人吧……
下一秒，小蘭花就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呆了。
她……她剛才居然把東方青蒼和情人這兩個字聯係在一起了。她這是……瘋了吧？
正在小蘭花對自己唾棄不已時，前麵忽然傳來東方青蒼的聲音：“小花妖。”
“啊？”
東方青蒼微微偏過身子：“手給我。”
小蘭花一愣：“哎？”
像是不耐煩了一樣，東方青蒼徑直伸手抓住她的右手。接著，骨蘭順著東方青蒼的手腕爬了過來，變成環，緊緊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東方青蒼鬆開手，轉過身去，一副不打算再說話的模樣。
小蘭花愣愣地看著手腕上的骨蘭，又看向東方青蒼：“為什麽要給我？”
如果不是靠它，在東方青蒼失去法力的這段時間裏，他不知會淒慘多少倍。這麽重要的防身物品，他卻給了她？
“本座既已找回法力，雖咒術還在，不能輕易動用，但防身無礙，不需要它了。但你需要。”
小蘭花一默，點頭：“也對，這個息壤的身體很寶貴，不能弄壞了。”
東方青蒼聞言微微側頭看了小蘭花一眼，隻見她正垂著腦袋撥弄手上的骨蘭。他轉回頭，道：“不止息壤，你也需要保護。”
小蘭花一怔。
“本座答應再給你找一個身體，便不會讓你在那之前出事。”東方青蒼沒有回頭，隻給了小蘭花一個冷漠的背影，“所以，你隻需安安心心地待在本座身邊即可。”
小蘭花有些莫名的心緒雜亂，她伸手把頭發理到耳朵後，然後點頭應了聲：“哦。”
大庾速度極快。
抵達昆侖妖市之時，太陽尚未落山。大庾漸飛漸低，下麵的人察覺到濃鬱的魔氣，紛紛仰頭觀望，發出一陣陣驚呼。
小蘭花有點不好意思：“這樣是不是太高調……”話沒說完，冰湖已經出現在了視線裏。
“抓緊鱗甲。”東方青蒼輕聲道，緊接著，大庾一頭撞在冰湖之上，冰水撲麵而來。
巨大的衝擊之下，小蘭花徒勞地抱著鱗甲，眼看自己就要被衝走之際，一隻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腰。然後她隻來得及看見周身飛快往水麵逃竄的氣泡，閉眼再睜眼，東方青蒼已帶著她撞進了冰湖的結界中，突兀地落在了妖市中央。
周圍的吵鬧聲瞬間死寂，賣天香肚兜的妖怪還在，賣藥的大叔也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倆。
小蘭花抬頭一看，大庾被攔在了結界外。它也不急，自顧自悠閑地在湖裏遊來遊去。湖底妖市的地麵上，全是它流動的巨大影子，給人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小蘭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大家……繼續啊，我們就來取個東西……”話音未落，她便被東方青蒼拽著往前走去。
東方青蒼先去了那家把骨蘭賣給他的店。
兩人進門時，店鋪老板正在撥弄一把玉珠算盤。察覺到有人影靠近，他抬頭瞥了一眼，然後呆了一下，連忙將算盤收了，方才還麻木的臉上堆滿了笑：“魔尊大人，您又來光顧小店啊？”他搓了搓手：“上次您給的法力凝珠已經賣出去了，您看看這次還要什麽，我這店裏的東西，隨便您挑啊！”
“本座此次來，隻為賣你一物。”東方青蒼道。
“賣？”老板愣了愣，又忙堆起笑，“大人，您要賣什麽，小人要怎麽與你買呀？”
“賣你一則消息，我們金錢交易即可。”
“好呀！”老板很開心，想也沒想就應下來了，“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小人相信，大人您給的消息，那必定都是，嘿嘿……”
東方青蒼一笑，嘴角弧度陰險又奸惡：“自臨海城出發，向東南方前行有一島，名喚千隱山。”小蘭花愣愣地轉頭看向東方青蒼，聽他冷笑著說道：“島上秘寶無數，妖市之物難以匹敵。”
商鋪老板聞言，一雙渾濁的眼睛裏麵聚起了精光。
東方青蒼又道：“本座可許你一張前往千隱山的航海圖。”
小蘭花嘴角抽了抽。
東方青蒼這家夥……自己報複不了就慫恿別人去幫他報複……
真是睚眥必報到一個境界裏去了。
兩人從商鋪裏走出來時，東方青蒼手中便捏了一遝銀票。小蘭花看著那印有“妖市通用”字樣的銀票不由納罕：“你要妖市的錢幹什麽？”
東方青蒼腳步未停，隻拿餘光瞥了小蘭花一眼：“買東西。”
小蘭花忍不住開口揶揄：“你買東西也用錢嗎？這麽講道理的大魔頭還真是少見。”
東方青蒼難得沒有黑臉，反而勾了勾嘴角：“本座偶爾也想遵守一下這世間的規矩。”
小蘭花撇嘴：“其實你就是想借妖市這些貪婪商人的手給千隱郎君找麻煩而已吧？”
東方青蒼心情頗好地笑了笑，權當默認。
說話間，兩人到了兵器鋪。東方青蒼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小蘭花跟在他後麵，然後就一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殺氣自東方青蒼周身溢出，小蘭花從他背後探頭一望，兵器鋪裏麵的人都一臉惶恐地看著東方青蒼，而他離開時插在地上的那把朔風長劍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尚結著冰霜的裂痕。
東方青蒼挑起眉梢，目光在每個工匠臉上掃過：“何人能動朔風劍？”
隔了許久，一個打鐵的彪形大漢方戰戰兢兢地開口：“那把寒劍被殿下取走了……”
殿下，妖市主？東方青蒼想起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他皺了皺眉：“妖市主在哪兒？”
大漢猶豫著不敢開口，他用求助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卻沒人敢說話。東方青蒼眼睛一眯，便在此時，背後傳來一道女聲：“魔尊大人。”
小蘭花回頭，隻見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垂首靜立：“大人，知曉大人再臨妖市，主上特派小女子來迎接大人前去錄雪殿一敘。”
東方青蒼也回頭看她，轉身的時候，小蘭花拉著他的胳膊，挪著小碎步又移到了東方青蒼背後。然後還是如剛才那樣，隻探了個腦袋出來盯著那女子。
“本座從不與誰一敘。”
那紫衣女子仍舊垂首道：“主上擔心朔風劍寒氣傷人，便暫將其取走，存於錄雪殿之中。大人若想要拿回朔風長劍，也須得移步才是。”
東方青蒼眉梢一挑：“要挾本座？倒有幾分勇氣。”
紫衣女子側身，恭敬道：“魔尊，請。”
既然朔風劍在那裏，東方青蒼自是要去的。
小蘭花和東方青蒼隨著紫衣女子走到妖市入口處。結界之上有五個門，左右四個門皆有人出入，唯有正中的門緊閉，直到紫衣女子行到麵前，棕紅色的大門才緩緩打開。
三人抬腳跨了進去，門的這邊竟是鳥語花香、陽光明媚。地上春草正在生長，野花也藏在石頭縫裏搖晃，頭頂藍天白雲，暖風和煦……
他們竟是直接到了陸地上？
自打遇見東方青蒼，小蘭花就處在不停歇的逃命奔波之中。她已經太久沒有看到如此和諧美好的場景了，眼前的一切都好似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吸引力，引誘著她往深處而去。
小蘭花心旌搖蕩地往前走了兩步，但立即就被東方青蒼抓著衣襟拎了回來。
“別亂跑，是幻境。”
一句話讓她回過了神，小蘭花愣愣地回頭一看，門那邊喧囂的妖市還看得清清楚楚。一門之隔，差別竟如此之大，果真是以法力營造的幻境。
紫衣女子一言不發，引著二人踏著青草繼續往裏麵走。登上一個山坡，小蘭花放目望去，滿目綠意，流水環繞，遠處是一個小院，看起來簡樸至極。
這個妖市主，布下偌大的幻境，竟然就是為了住在這麽一個地方？
在春草與野花中踏行了片刻，到底是走到了小院麵前。
小蘭花與東方青蒼一走進院子裏，主屋裏便出來了兩人。其中一個是女子，從相貌到衣著打扮都與引他們來此的那紫衣女子一模一樣，她手中推動著一個輪椅，輪椅之上的，自然便是妖市主。
在小蘭花看見妖市主的那一刻，許是她的錯覺，妖市主的第一眼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四目相接，她竟在妖市主的眼中看到了近乎狂熱的光。
與此同時，小蘭花手腕一痛。
竟是骨蘭紮了她一下。
小蘭花嘶地抽了一口冷氣，東方青蒼回頭看她，小蘭花嘟囔：“你送的骨蘭有點紮人。”
東方青蒼聞言不再理她，轉過頭去開門見山道：“朔風劍何在？”
妖市主咳了兩聲：“朔風劍寒氣太重易傷人，在下便將它取來，已久候魔尊大駕。”他揮了揮手，院子裏那兩個一般相貌的紫衣女子便化作一對紫翅蝴蝶，撲扇著飛出了院落。
妖市主指了指那簡陋的小屋：“在下將劍暫放於此，魔尊自可將其取走。”
東方青蒼聞言微微挑眉，卻是不信事情如此輕易。但直到他進屋取了劍又出來，妖市主都無半點動作。
他隻是把目光若有似無地停在小蘭花身上。
小蘭花起初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慢慢就在這目光中察覺到一點熟悉感了。
後背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因為……
之前千隱郎君，也是這樣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