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死亡亦是新生

  「呼……」清淺和靈兒二人在宮殿坍塌的最後一刻，拉著骷髏、開啟入門戒，回到忘川。雙腳一落地，二人便長吁一口氣。


  骷髏此刻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完全喪失生機，不，應該是喪失死氣。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清淺很好奇靈兒到底看到了什麼。


  「你將他救活，讓他自己說吧。」


  「我？怎麼救？他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左手刀。」


  清淺半信半疑，但還是依言而行，只見刀光霍霍，光影中生機流轉。忘川中似乎有了聲音，風，在撫摸大地；草開始破土，鐵皮銀杉的葉子在風中搖曳而響。


  靈兒驚訝地注視著周圍的變化，嘴開開合合，到底也沒有說什麼。


  清淺此刻似乎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混沌。隨著刀勢的開合，她眼前的白霧變淡，露出灰白黑交接的蒼茫，漸漸，黑色的地開始有了綠，又有了黃，有了紅，開始多彩起來；白色的天亦有了藍。她心中有一個聲音，「快一點，再快一點。」


  靈兒最後只瞧見一抹光，在眼前流轉。


  那個聲音又說：「慢，慢一點，再慢一點。」


  靈兒便看見清淺似尊雕塑，卻是會動的雕塑，緩慢地舞著刀。


  「快一點」


  「慢一點」


  ……


  清淺快快慢慢，起起落落，不知過了多久那骷髏竟似有了生命，緩緩起身，嘎吱嘎吱，搖搖腦袋，睜著空洞的眼眶，望向清淺。又歪著腦袋，似乎在辨認清淺是誰。


  此刻的清淺恰好清醒，收刀而立。


  「怎麼會這樣？」清淺完全不知兩儀刀法會有如此效果。


  「主人。」骷髏緩緩走向清淺，彎腰叫道。


  清淺嚇了一跳，後退一步，「誰，誰是你……主……主人……」被一個骷髏叫主人的感覺還是很瘮人的。饒是清淺大膽，也有些磕巴。


  「你給了我新的生命，就是我的主人。」


  「……」清淺回頭看著靈兒。


  靈兒摸摸鼻樑，有些心虛，道：「你先跟你主人說說你以前的事情，讓你主人知道你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說完她回頭看著鐵皮銀杉林，踢踢腳下的石頭，就是不看清淺的眼睛。


  沉默，詭異地持續著。


  直到骷髏的下巴開開合合，低沉的聲音不知從哪裡發出來：「我是浩淼大陸的人，三百年前，我的女兒丟了。我走遍了浩淼大陸，卻沒能找到她。我無數次想放棄，但卻又無數次夢到女兒渾身是血的向我走了，她喊我：『父親，父親……』我的心好痛。」


  悲傷的氣氛在蔓延，骷髏給了清淺一個恰到好處的沉默，然後接著說：「可能是上天感受到了我的無助，可憐我的心。我誤入了空間亂流，來到了那個骯髒的大陸。」他的聲音在顫抖：「那裡的人都練傀儡，他們那有一處傳送陣，可以將人傳送到浩淼大陸，但是每百年才能開一次，每一次只能維持三個月。於是每一次，都有金丹以上的修士過去，抓很多人回來煉製傀儡。」


  清淺似乎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靈兒，靈兒微微點頭。


  清淺一口悶氣堵在胸口。


  「我在那看到了我的囡囡。可是他不會再叫我父親了，嗚嗚嗚……」骷髏掩面而泣，儘管他的眼眶再無法流淚。


  「他們……他們將我的囡囡練成了傀儡，練成了他們的……爐鼎。」


  「爐鼎！」清淺驚道。


  「恩，囡囡是聖陰體質，我……我居然都不知道……嗚嗚……是我沒保護好她……我沒用……」


  清淺喉嚨有些緊，心一下懸了起來，試探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為了救囡囡，便與那人虛與委蛇，卻不料也種了那人的計，被他練成了傀儡。」骷髏自嘲道，儘管他沒有眼睛，但清淺還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沒成想他接下來的話徹底讓清淺和憤怒了。


  「那畜牲把我練成傀儡后，讓我看著他折辱我的囡囡。我的囡囡被她折磨的不成樣子了。她最虛弱的時候竟然讓她恢復了一絲絲神志……」骷髏的聲音突然拔高：「囡囡看見我了，他向我求助，她喊我父親……可我他媽的竟然沒有反應……」骷髏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嘴巴。


  「那畜牲發現囡囡恢復了一絲神智，竟然獸性大發，又開始折辱她……」


  骷髏此刻若有眼睛，那裡必是充滿殺意。一個父親看到自己最愛的女兒被人折磨，雖然他語意不詳，但也確實說明當時的慘烈，因為一個父親是不會用語言去描述自己女兒是如何受辱的。


  「囡囡聲嘶力竭地反抗，換來了更猛烈的折辱。囡囡她……她……拼著最後的一絲力氣自盡了……她的血流到了我的腳底……我……」


  「你醒了。」清淺嘆氣道。


  「恩，她的血喚醒了我。」骷髏壓抑著自己：「最為傀儡，我的實力得到了提升，我殺了那畜牲，我把凌遲，喂狗。哈哈哈……」


  「後來呢?」


  「後來，那些人發現他們的傀儡有了意識，發生了變異，更強悍了。他們要抓我做實驗，再後來，我發了狂，開始殺人，再後來，你們可能也知道了。」


  「唉……」清淺一嘆氣，心中百感交集。電光之間，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是聖陰體質，幸好爹他給自己找來了混沌之戒，遮掩體質，不然……


  再看著骷髏，便多了些同情。等骷髏緩了緩，才說「你若要跟著我，便不能再如此殺戮了。」


  骷髏立刻道：「那是自然，我如今便是想修鍊，再去找我囡囡的轉世，護她一生。」


  清淺點點頭。「靈兒，我們如今怎麼辦?」


  「我……」


  靈兒話未說完，一陣狂風吹過，一聲鳴叫響徹天際。四周的鐵皮銀杉沙沙作響，向兩邊後退。


  一株參天梧桐慢慢出現在兩人一骷髏的眼前。梧桐的枝幹上一片火紅，嗖的一聲，鳳與凰相繼飛翔天空，望向清淺和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