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床前人
彩杉將手上拎著的藥材放下,對彩荔道:“所以隻讓在那的小太監抓了兩副退燒驅寒的藥來,還得自己煎。”
彩荔聞言一下子怒道:“這是個什麽意思,司製又不是那些外頭下等的宮女,好歹也是上五品的尚功局女官,他們便這樣打發?司製好歹是幫皇上立過大功,皇後娘娘親自提拔來尚功局的。連個藥還得我們親自來煎,太醫院的這些人也太偷懶了!”
彩杉見彩荔如此生氣,也皺起眉頭,不悅道:“可不是這個道理,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不滿雖不滿,彩荔還是親自提了藥包去煎了藥給慕容蘇服下。
慕容蘇喝下藥之後發了一回汗,便昏昏沉沉地繼續睡了過去。這一覺一直睡到後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床前站了一個人。
她以為是彩荔在自己跟前伺候,隻覺得口幹舌燥,皮膚幹得快皸裂開來。她舔了舔嘴唇,對那人道:“彩荔,快給我倒杯水來。”
那人愣了一下,而後轉過身去,倒了一杯涼水遞給慕容蘇。慕容蘇手上沒有力氣,滾燙的手指觸到杯子上,碰上了那人冰涼的指尖。
那人見狀有些無奈,他上前一步,將茶盞遞到慕容蘇的嘴邊。
慕容蘇的手握上他的手腕,涼涼的溫度讓她十分貪戀,一時鬆不開手來。她就著他的手喝完那杯水,終於覺得好受了些。
少頃,她感覺到那雙手又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大約是她身上滾燙的溫度嚇到了他,他低罵了一聲:“該死,這麽燙。”
這聲音有些耳熟,隻是有些低沉偏粗,不像是彩荔的聲音。
慕容蘇並未多想,喝完水,她的眼皮又沉起來。不知不覺,便又睡了過去。
那正是她燒得最嚴重的時候,藥效起來後,天亮起時,身上的熱就散了大半。
慕容蘇自床上起來,看見床邊矮幾上放著的茶盞,便對彩荔道:“你昨天怎的睡那麽晚,大半夜還在我床前站著。”
彩荔聞言一愣,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個,奴婢昨日起夜時來看過司製您兩次,隻是您都睡著呢。我看過之後便回去了,並未在床前站多久。”
“是麽?”慕容蘇看向那茶盞,“不是還幫我倒水了麽?”
“什麽?這水不是奴婢倒的。”
彩荔想起什麽,笑道:“難道是彩杉,想不到這丫頭如今這樣有心。”
“怎麽提到我了?”
此時彩杉剛好進門,手裏抱著一堆東西。她將那些東西擺在慕容蘇房間的桌子上,看向彩荔:“說我什麽呢?”
彩荔指指桌上的茶盞,對她道:“我怎麽不知道你昨天還起夜來看司製了?”
“啊?”彩杉臉上又紅又白,她撓了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彩荔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睡覺跟死豬似的,哪裏還能醒得過來。我昨兒一覺到天亮,沒來看過司製……”
彩杉吐吐舌頭,對慕容蘇道:“司製,雖然如此但是我的心裏還是想著您的,我今天一大早就去太醫院跟他們理論了。”
“奇了,如果不是彩杉,那還有誰會來呢?是不是司製您燒糊塗了,將做的夢當做現實了?”
是麽,可是那指尖的涼度如此真實。
慕容蘇微微皺起眉頭,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會是他嗎?
……
南宮徹在屋內焦急地踱著步子,焦春看在眼裏,打了個哈欠:“王爺這是怎麽了,一大早的。”
“我昨天晚上去她房裏,她身上實在燒得厲害,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南宮徹歎了口氣,“早知如此,昨天就不那麽說她了。你說她是不是缺心眼,這馬上都快過冬了,她還往水裏跳,不要命了嗎?”
焦春聞言驚訝地睜大眼睛:“什麽,您昨兒個晚上溜出去,跑去慕容姑娘的屋裏去了?那慕容姑娘知道嗎?”
“這……我哪裏知道她知不知道?她燒糊塗了,將我當做她的侍女了,興許是不知道吧。”
焦春聞言鬆了口氣:“最好是不知道!這要是有人看見了,有幾張口都說不清了!王爺您還未娶親,便跟宮中的女官糾纏不清,說出去會被人詬病的。”
“什麽被人詬病。”南宮徹摸摸鼻子,許是覺得這樣實在太過魯莽,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便是後悔也沒有用處。
“我說王爺。”焦春挑挑眉,有幾分揶揄意味,“往常也沒看見您這樣,怎麽對慕容姑娘如此……”
他話裏的意思十分明顯,南宮徹聞言一愣,擺擺手:“你想什麽呢?”
南宮徹坐了下來,他麵色沉著,卻有幾分沒底氣:“她也算幫了我不少忙了,如今不管是父皇皇後,還是前朝的那些人,都認準了我和她是一根繩上係著的螞蚱。”
“可她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和陸明軒那家夥走得這樣近。陸明軒,我自個都沒摸得透他,他們兩個,孤男寡女,算是怎麽回事?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我這是看在她以前好歹幫過我的份上提點她幾句,誰知道她反而跟我蹬鼻子上臉!還沒人敢跟本王這樣說話,她倒是好大的膽子!”
想起昨天的事,南宮徹心底的鬱氣重又升起。他惡狠狠道:“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便是凍死了也是活該!”
焦春聞言低笑一聲:“要是凍死了,您不得心疼嗎?”
“心疼什麽?那臭丫頭?”南宮徹“哈哈”笑了一聲,“我是怕她因為我發風寒死了,平白擔上一條性命。”
見南宮徹這樣,焦春無奈地搖搖頭,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實在是嘴硬!”
南宮徹自己懊惱了一陣,又道:“總之,你派人去尚功局打聽打聽,看看她如何了。還有,陸明軒那邊,也派人盯著。”
焦春失笑道:“盯陸大人幹什麽?”
南宮徹瞪他一眼:“他這幾日都在清風館中,若是又藐視宮規與後宮女官過從甚密,私下謀劃些什麽,你擔得起這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