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季教授
「小生意？」興味盎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評估。
「不久之後夏水城與冬雪城之間的東北商線就會開通，東南商線不知城主打算何時建立？」
話音落下，對方不動聲色的繼續呷茶品茗，與夏城主的勃然變色截然相反，這一反應，落入嚴言眼中，心中緊繃的弦越發綳直，就在一個「不好」還未落在心頭，一句話令她臉色瞬間一變。
「不言不語小姐要是想談這筆生意的話，那隻能說不好意思，你來晚了。」
平靜的說完，轉臉看向她的時候，帶著意料之中的瞭然。
壓下眼角的冷意，垂眸喝盡杯中茶水，朗聲道：「既然城主已有妙計，在下就不多言，這筆小生意，還是等之後有機會再做。」春日城，本來就沒在計劃中，倒也不虧，就是可惜了——
這條途徑第一富庶主城的商線，已經被人納入囊中。
況且拿下東南商線，並不是此行的目的。
反正，東北商線已在手。
想罷，面色瞬間恢復如初，拿出出村合格證說道：「在下對於春日城的繁華美景和深厚底蘊，實在歡喜，希望能久住。」
「得到美人的喜歡，是春日城的幸運。」
大手一揮，地皮交易界面信息浮現在眼前，不出所料，計劃中購買的商鋪已經被人捷足先登，抖落眼底的深思，食指點在周圍的兩間鋪子和一處房產，說道：「城主大人風流倜儻，見到女子開口便是美人，相貌出色者自當得起這個稱呼，在下這般相貌平平，實在擔不起。」
「美人一詞可不是光看外貌~實力，氣質缺一不可，當不當得起——」
拖長的尾調，當視線掃到出村合格證時聲音一陣上揚，「美人自己心裡清楚。」
定下契約，繳納金幣，嚴言將春日城通行證收入背包。
眼見對方毫不在意的收拾好後續工作，還等著她后招的春日城城主有些詫異，深邃的眼睛盯著對方漆黑的雙眸，希望能找出一絲一毫不甘心的證據。
「東北商線開通之後，手持光明勇士勳章的冒險者皆可以五折優惠享受物資轉運與購買，你打的主意，他們知道嗎？」
「春城主過慮了，在下區區一個小女子，並沒有稱霸稱雄之心，相信夏城主和冬城主很清楚在下的想法，才願意將任務交於我，」毫無波瀾的黑眸中阻隔了所有探尋的目光，醞釀著看不懂光芒的眼底，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冷意驟起，連聲音都冷了下去。
「亂世之中，自保而已。」
誰也不曾想到，這次平淡的談話，在遙遠的未來將被全部顛覆。
離開春日城，包裹中僅剩下133金幣。
賺錢的速度完全趕不上花錢的速度，想到五萬信用點的治療費，心頭一片沉重。
下線摘下遊戲頭盔，手腕通訊器上，木子李的消息彈了出來。
「已辦妥。」
登錄公民身份ID信息系統，輸入嚴語的公民ID，跳出來的界面，瞬間變成B區公民綠色的身份歸屬顏色，嚴言心頭一松，連眼神都溫軟了幾分。
「阿語，我在遊戲中賺了一大筆錢，先把你的公民身份提到B區，方便你在A區治療。最近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好，每天都在遊戲中，既充實又有趣，有時間你一定要上遊戲。這段時間我可能不能來看你，一直不回復我信息，是生我氣了嗎？」小心翼翼的問話，就怕對方想到什麼，收住話頭，最後添了一句，「阿語，我想你。」
留言后，起身走向衛生間，簡單洗漱后，皺眉灌下一支營養劑，沉沉睡去。
A區的嚴語接受完新一輪的藥物測試，蒼白的指尖點到通訊器的留言上，眨去眼角的淚水，回復道：
「哼，小沒良心的，這麼久都不來看我，」頓了頓，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委屈，揚起語調繼續道：
「我過的很好，剛開始進來的幾天，每天都在做身體檢查，不能佩戴通訊器，在觀察室內，要求又嚴格，沒有辦法回復你的消息。現在從觀察室出來，身體情況穩定下來，季教授也同意我偶爾用一下通訊器。聯繫不上不要擔心，我在接受治療和檢查，不能第一時間回復。另外，遊戲頭盔我可是擺在床頭的，就是沒有時間，有時間一定上線。」
沉默了半響，撫著手腕上變色的身份認證區，問道：「言言，你是不是不在C區了？」知道對方不能立即回答，還是接著說道：「不要忘記，你把我當成唯一的親人，我也是。」
「喂，你讓開，擋到我的機器人了！」
囂張的話語從身後傳來，身側銀色的家用機器人正一閃一閃的停在原地。
嚴語收起通訊器，沉默的避開機器人的打掃路線。
「貧民，你今天識相了嘛——不要以為你家裡人給你提高身份認證等級，你就可以得意，我告訴你，區區一個B區，本小姐還完全沒看在眼裡，識趣的，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離不該你靠近的人遠點。」
俏麗的面上原本應該是嬌美動人的顏色，此刻被猙獰的惡毒掩蓋，徒留令人厭惡的醜陋姿態。
「錢小姐，我並沒有什麼需要得意的，也沒有什麼需要識趣的，在這裡，我們都是病人，都是醫生的責任，我不覺得我需要遠離治療我的醫生。」
「賤人！你敢——！」
尖銳的聲音回蕩在兩人住的房間內，家用機器人在主人尖利的吼叫聲中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滿身都是底層垃圾腐臭味的賤民，不要妄想能夠攀上高枝，就你這種貨色，給A區的人提鞋都不配。還有，不要仗著長得一副狐狸精樣，到處勾引男人。嘖嘖，我倒是忘了，你連C區的行政長官都不放過，那可是季大哥的叔叔，連他都想把你收做禁裔，想想也是，一家子都是這個樣子，誰能例外呢。說來你那表妹，現在可是B區有名的交際花，就你C區的窮酸妹妹，能給你多少錢來治病，我看啊，也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啪——」
清脆的耳光聲陡然響起。
憤怒到顫抖的身體，楊著還未放下的手，冷聲道：「錢倍心，注意你的用詞，不要太過分！」
疾聲戾氣的聲音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賤人，你敢打我！」
揚手就扇，半空中，卻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鉗制住。
「夠了，錢倍心。」
低沉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意。
感受到手掌中傳來的抗爭力，季白冰冷的臉上越發寒意重重。
「你是來接受治療，還是來鬧事的，鬧事就出去！」
冷冽的口吻瞬間點燃了錢倍心心頭的惱怒：「季大哥，你為什麼要護著這個賤人！是她先打我的——」
「錢小姐，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子，我不是認慫的包子，絕不容許你侮辱我妹妹。」
嚴語冷著臉，蒼白的臉上是治療之後的虛脫樣子，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到尖尖的下巴，眼中毫無懼意。
「賤人，你還敢惡人先告狀，季大哥，你要為我討回公道，不然我讓爸爸來教訓他。」
聞言，季白眼神一冷，高大的身影擋住錢倍心不善的目光，聲音冰寒，「你可以試試這個研究所姓錢還是姓季。」
迫人的視線令她面色一白，更加恨聲道：「季大哥，嚴語這個賤人是你旁系叔叔看上的人！」
「我的叔叔們都在A區，不勞錢小姐操心，再鬧騰下去，就別怪我不給錢永善面子。」
威脅的語氣透著隱隱的不耐煩和厭惡。
感受到對方語氣中的厭煩，她怨恨的瞪了一眼嚴語，轉身離開。
「謝謝你，季教授。」
垂眸低聲道謝，緊抿的嘴唇在錢倍心離開后，稍稍鬆懈下來。
白袍研究服的年輕教授，修長勻稱的食指按了按額角，清冷出眾的臉上掛著未消的寒意，「嚴語小姐，你的病情沒有想象中樂觀，請把精力和時間放在配合治療研究上來。」
「我知道了，謝謝提醒，」壓下眼眸中的酸澀之意，挽起一個得體的笑容說道：「上次談到的家屬遷移問題，不知道有沒有新的進展？」
「關於這個問題，上次已經詳細解釋過，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無法接受新一輪的藥物測試，而且，這批的項目參與人員已經安排好，所以，你的家屬遷移申請，暫不批准。等你身體數據穩定下來，會安排你的測試。在此期間，我希望嚴語小姐能謹守要求，不要偷偷溜出觀察室，也不要偷偷使用通訊器。通訊器上的輻射只會加劇你細胞的衰亡。更不要去碰你床邊的違禁物品，如果你不想直接腦死亡的話。」
冷冽的話語，一字一句敲打在心頭，得體的笑容在對方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微微碎裂，眼角泛起的濕意，令她猝不及防的猛一個低頭，清麗的容顏藏在長長的頭髮之下，單薄的身體緊緊繃直，彷彿無聲的抗議什麼。
看著眼前倔強的女子緊咬牙關，默默忍受的樣子，季白冷冽的語氣如常：「至於你的妹妹，季陽的人找不到她。」
話音剛落，女子霍然抬頭，黯淡的眼神瞬間亮起，連嗓音都拔高几分，「真的嗎？」
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一向冷清的年輕教授，淡淡頷首，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