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罵到你吐血
那人忌憚萬分的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獨孤毅所言的前提,正是陛下罷免陸宜兵兵權這件事。
若是自己當眾反對獨孤毅,那豈不是變相反抗陛下?說陛下的決定不對?
經過剛才短短的幾番言辭交鋒,百官再次看向獨孤毅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忌憚,其中一些原本對獨孤毅頗為輕視和敵意的大臣們也是立刻將目光轉移,以防暴露自己的內心。
見四周無一人反駁自己,獨孤毅這才誇張的做了個揖,然後說道:
「末將不才,曾在先皇的平生自傳中讀此佳句:
『為將者,當不守其形,不拘其勢。以謀定為後動之先機,以立斷為先行之良策!若有巨浪傾覆而先行造舟以御水者,當屬上將之才!』
這一句,恐怕在場的諸位都不陌生才是!陸大人,您說呢?
「這句話,我等自然知曉!說起來,這句正是先帝用以稱讚當年正卿料敵當先的話!」
太卿長孫燃悵然的看向自己的老友,眨眼間,距離先帝離世竟已有三十餘年了吧。
「太卿所言極是!先帝在世時,曾多次教導軍中將領,帶兵萬萬不可拘泥形式,一定要善於思考,利用自己的主見去分析形式利弊,如此一來,才能先發制人!
末將不才,雖無先帝般高瞻遠矚,卻依舊日日謹記先帝之教誨!三天前,末將奉上將軍之令,負責在曲河下游圍剿借水而逃的龍獅族殘軍。
經過一翻廝殺,末將成功生擒了一名龍獅族將領,並從其口中得知了龍獅族企圖偷襲九龍城的計劃。
末將以為,上將軍習慣身先士卒,在此等情形之下一時間必然難以和其取得聯繫!為保九龍城安危,末將這才擅自下令讓全軍服下御風靈藥,加速行軍!
並且在沿途奔襲中,末將甚至以耗損將士根基為代價,令他們沿途服用大量催發靈氣的各類藥劑,這才能在昨夜堪堪趕到九龍城下。
面對龍獅族精銳,我曾告訴我的下屬,作為人族戰士,即便是拋頭顱,灑熱血,也要報效人皇,保家衛國!
昨夜一戰,我部兒郎死傷過半,其中兩名大隊長更是當場攜靈具和那殘忍的龍獅同歸於盡,這才換來了破開空間結界的機會!
可如今,我等一腔熱血不僅沒有得到某些人的認可,反而還要在這朗朗乾坤下慘遭污衊!試問,如此一來,何人還會奮不顧身的保家衛國?試問,此等言語,會不會寒了天下千千萬萬將士的心?」
什麼叫言辭如刀?什麼叫檀口鑠金?這一刻,百官忽然覺得站在大殿中的,並非昨晚那個巧救九龍城的少年英雄,而是一名老奸巨滑的儒中大能!
「朝暾候!你不要胡說,我什麼時候冤枉污衊過你龍門軍了?」
陸宜兵顯然被對方犀的言辭給弄的有些心虛,看著軍方的武將們投向自己那厭惡的眼神,這位昔日的西門守將頓時感到一絲欲哭無淚的感覺。
「哎?陸大人,我只是說出實情罷了,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哦!」
獨孤毅現學現用,將陸宜兵剛才的語氣完美複製了出來。
「不過,末將可不像某些不陰不陽的傢伙,心裡指著別人,嘴巴上卻是不肯承認。末將也不怕得罪陸大人!
敞開了說吧,末將覺得,陸大人您還是適合做個文官的好!
畢竟若是按照您的思路,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是何情景,我軍中將領事事都要經過上級請示,那我軍豈不是步步落後?
尤其是在戰機一閃即逝的戰場上,為將者若是不能當機立斷,豈非處處受制於人?如此帶兵,焉有不敗之理?」
被獨孤毅當眾羞辱的陸宜兵心裡那叫一個氣啊!對方反覆強調自己不適合出任將領的說法,就像一根根無形的毒針,深深扎在自己心中那脆弱的軟肉之上。
「你……噗」
在急火攻心之下,這位心中一直鬱鬱寡歡的陸大人終於是壓制不住心頭的濁氣,只見他臉色先是一陣詭異的緋紅,隨後居然當眾吐出了一口鮮血。
「陸大人!陸大人!」
朝堂之上的大臣們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況?三言兩語,氣的天刑部副部主當眾吐血,這真的是一名武將所能做到的嗎?
「好了!你們二人都是堂堂朝中大臣,卻在今日互相政訐,實屬難看!這件事到此為止!」
人皇很無良的蓋棺定論,明顯就是在幫獨孤毅這小子。
「來人!帶陸部主去.……!」
「陛下且慢!」
被打斷的人皇眉頭皺起,她目光一掃,卻看見說話之人竟是被人攙扶著的陸宜兵。
「陸部主還有何事?」
那晃晃悠悠的陸宜兵連氣都沒來得及順平,便惡狠狠的說道:
「朝暾候所言,全都是他的一面之詞!若是我族軍中將領全都以此為理由,擅自調動部隊!那我族軍紀何在?為帥者如何御下統兵?」
獨孤毅白眼一翻,這老小子怎麼還沒死,真是煩人。
「陸大人您怎麼吐血了?哎呀呀,您老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對了,末將沒有說過嗎?
在率軍趕往九龍城前,末將曾擬了手信一封,令人交給上將軍!這一點,可以等上將軍班師之時加以證明。」
「哦?若是仇將軍無法證明這件事,又該如何?」
氣急敗壞的陸宜兵已經完全去失了風度,他眼中凶光閃閃的瞪著獨孤毅,似乎那輸急眼的賭徒一般窮兇惡極。
「那末將甘受軍法處置!」
今日的早朝就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下結束了,當獨孤毅離開天和殿,跟著陛下的龍輦走入後宮之時,他的臉上才是露出了焦急萬分的表情。
「陛下!陛下!」
面對獨孤毅的呼喚,人皇似乎睡著了一樣單手撐住自己的額頭,根本沒有一絲理會的打算。
等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御花園中時,人皇這才不急不慢的睜開了眼。
「恩?獨孤將軍方才在大殿上揮斥方遒的氣勢呢?怎麼如今卻和一隻喪家之犬一樣焦急不堪?」
聽到陛下揶揄,獨孤毅只能苦著小臉迎了上去。
只見這廝非常乖巧的為陛下斟滿了一杯靈酒,然後舔著臉說道:
「陛下明鑒,那陸宜兵居然說出如此篤定的話語,末將擔心……」
「恩?你說什麼?」
人皇放下酒杯,示意周圍侍女離開后問道。
「呃……末將是怕.……」
人皇輕咳一聲,那怪異的表情讓某人如瞎子過橋一般,摸不著底。
「陛下?」
這聲陛下不叫還好,這一稱呼,直接讓人皇原本還算明媚的臉龐瞬間陰沉了下來。
哎?怪了怪了,怎麼好端端的就不開心了?你御弟立下戰功,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嘛?
等下……御弟……
「皇姐?」
片刻之後,情商剛剛達到及格線的某人終於是開了竅。
「你這次回援九龍城,做得非常好。」
人皇的誇讚,終於是讓獨孤毅那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看著這位輕揉自己肩膀的皇姐,獨孤毅稍稍猶豫了一下,便主動站到了她的身後。
「皇姐,您辛苦了,臣弟為您揉揉肩吧。」
說話間,獨孤毅有些忐忑的觀察著陛下的側臉,生怕這個人族之主忽然翻臉。
不管如何,自己身為臣子,即便沾了御弟的名號,也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因此,在人皇面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放肆的。
「你有心了。」
人皇模糊的態度讓獨孤毅伸出的手有些尷尬,可陸宜兵那兇狠決絕的樣子就像是纏繞在心頭的毒蛇,讓他很是不安。
思考再三后,他輕輕將手放在人皇瘦削的玉肩之上,二者觸碰的瞬間,獨孤毅很清晰的感受到了人皇那微微一震的嬌軀變得有些僵硬了起來。
「陛皇姐你要注意好身體,再忙再累,也要記得休息和吃飯。」
即便隔著龍袍,獨孤毅也能感受到那絲柔軟的肌膚有多細膩!再看看那艷麗無雙、柔美到令人室息的絕代側顏,獨孤毅說話間,幾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如果可以的話誰又不想閉上雙眼,靜靜的享受一份安寧的時光呢?」
漸漸放鬆的人皇輕嘆一聲,她伸出手,輕輕捏住一朵枚隨風而來的枯落花瓣,放到鼻尖輕輕一嗅。
「殘花亦曾沁鼻香,我所渴望的,不過是等我容顏老去,或是戰死沙場后!我的子民能夠記住,當今的人皇,並非昏君而已!」
「皇姐你放心,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為人族傾其所有,百姓們必然也會銘記你所做的一切!
無論何時何地,我一定會永遠站在皇姐的背後,無條件的支持你!」
「哦?是嗎?哪怕將來我會讓你承受莫大的罵名,即便你因我而千夫所指,也可以嗎?」
人皇眯著眼,慵懶的享受著這個便宜御弟按摩的同時,不懷好意的說道。
「呃……當然!不過,我想溫柔美麗的皇姐,應該是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受這種苦的吧。」
『讓我背黑鍋?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獨孤毅賊眉鼠眼的觀察著眼前風華絕代的一族之主,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呵呵.……那可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