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絕不動手
高橋按下兩次快門,柯達牌的相機發出兩聲「嗑噠,嗑噠」的聲音,兩張圖像就印在了膠捲上。
照完相高橋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去取他前兩天送來的皮鞋。
義大利的手工皮鞋,雖然看上去逼格滿滿,但質量實在不敢恭維,高橋一共才穿了不到一周就開膠了。好在終身免費維修,除了費點時間,沒什麼別的損失。
高橋拎起裝著修好皮鞋的袋子,坐上了日比谷線,過了六站在秋葉原下車回到公司。
公司里派出去的人才回來一半,回來的人都把相機交到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暗房,這邊等人的時候,暗房就會把相片洗出來了。
「回來的人排隊報到。」工藤裕司人還沒進屋,聲音便已經傳了進來。
屋子裡的交談聲瞬間停止,坐在椅子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
高橋站在隊伍的最後,聽著前面的人彙報銷量。
「五十!」
「一百!」
「三十!」
「二十!」
……
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數字,他們說完后,又在桌子的本子上,寫上自己去的地方,自己的名字,以及記錄的銷量。
過了二十多分鐘,才輪到高橋。
「十七。」
高橋和前邊的人一樣說著數量,然後寫上地址、姓名以及銷量。
等在高橋之後才回來的幾個人,也說完銷量填完地址。工藤裕司先說道,「辛苦大家了,今天對於公司是個大日子。首日銷售的數量,要是等任天堂告訴我們得幾天。為了先對銷量有個概念,今天把大家都派出去了,辛苦大家了。」
說完套話,工藤裕司等了一會,看著表格說道,「目前大家統計到的銷售數據一共有一千七百二十台。銷售數據還不錯,發售才開始三個小時,就能取得這樣的數據,是個好兆頭。都先休息休息,等剩下的人都回來了,咱們再統計一次。宮崎你去問一問照片出來多少了,把洗好的照片都拿來。」
「是。」宮崎應完,直接往暗房走去。
一九八五年,哪怕是在曰本,拍攝沖洗彩色照片的成本都不低。再加上彩色照片洗起來有些複雜,時間也要更長一些,所以這次用的都是黑白膠捲。
暗房說是暗房,但並不是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光線的。紅色的光亮點亮暗房,工作台的池子里,滿是不知名的液體。
一張張已經洗好的照片,像是晾衣服一樣,用夾子掛在了繩上。
「把洗好的照片都給我。」宮崎在屋外喊道,過了一會從門縫裡塞出一個信封。
「社長,這是照片。」宮崎把信封交給工藤裕司。
工藤裕司一張又一張的看著,看著每張照片里購買《淘金者》的顧客的年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看到了一張遠遠拍攝的照片。看上去似乎是在銀座,照片中間隔著玻璃坐在室內的兩個人,有一個看起來有點像遊戲部部長小口京介。
「這張照片誰拍的?」工藤裕司舉著照片問道。
附近的幾個員工看了看都搖了搖頭,遠處的一個個湊近了看,高橋看到照片后說道,「這是我拍的。」
「這個是京介?」工藤裕司指著照片里的男人問道。
高橋說道,「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遊戲部部長,我看著有點像,正好有相機就拍下來了。」
「在哪拍的?」工藤裕司問道。
「銀座。」高橋回答。
「你去銀座幹什麼?」
「我去取鞋,社長帶我去買的義大利皮鞋壞了,我前兩天送過去,今天趁早就去取回來了。」
工藤裕司聽到高橋的解釋點了點頭,雖然最近較少在公司里看到高橋的身影,但是從隔壁的漫畫社聽說,高橋每天都在那工作到很晚。
儘管工作時間長度,不能說明一個人的工作成果到底有多少,但是有哈德森和小學館合作內容的雜誌最近銷量大漲,已經證明了高橋工作的價值。
「那個女人你認識么?」工藤裕司問道高橋。
高橋搖了搖頭。
「社長,這個女人我好像認識!」旁邊的一個職員說道。
「她是誰?」工藤裕司轉頭看向說話的職員。
職員翻了一會自己的口袋,翻出一張名片雙手呈給工藤裕司說道,「就是這個人,這是前些天我去南夢宮的時候,她給我的名片。」
「福原未央?」工藤浩看著名片上的名字嘀咕道,「你那天是和小口部長一起去的么?」
「沒有。」職員搖了搖頭。
「嗯……」工藤裕司抬起頭看了看高橋,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擊著,可能在思考著什麼。
搭話的職員,原本還想在社長面前秀一秀自己的存在感。可惜社長問完幾句就再也不說話了。急於表現的他,怕打擾到社長思考挨罵,只能悻悻地站到了一邊。
高橋也悄悄地朝後退了幾步,退到牆角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右手邊的地上,就是他取回來的鞋。
鞋確實壞了,不是高橋故意弄壞的,而是自己壞的。
壞掉的皮鞋,正好給了高橋一個去銀座的理由。至於「碰巧」看到了遊戲部部長,「好奇」的拍了一張照片。
不管工藤裕司信沒信,反正高橋自己是信了。
他沒有選擇直接報告,自己才來多久,相比幾年的老部下和老鄉,工藤裕司能信任自己多少是個未知數。
與其直接告狀,還不如現在工藤裕司的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這枚潛伏的種子,慢慢地發芽,最終會漲成什麼,最後還是看遊戲部部長自己的選擇了。
如果他與南夢宮的女職員沒有什麼,或者只是純粹的男女關係那還好說。如果為了和她在一起出賣了哈德森的秘密,或者做了其它損害哈德森的事情,呵呵,就等著工藤裕司的雷霆怒火吧。
想想古代出賣主子的家臣是什麼下場,遊戲部的部長下場就會是什麼樣。
不作死就不會死,完完全全的咎由自取。
高橋選擇這樣的手法對付遊戲部部長,看上去固然沒有直接打爆他的狗頭來的爽快,但後勁卻大得多,能毀掉他的後半生。
誰讓高橋心善呢,不太見得別人受皮肉之苦。當初打島田的時候,他就有些可憐那個倒地的少年了。
從那之後他就下定決心,以後能不動手絕不動手,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