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病看病
第3章 有病看病
沈博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真的靜靜地陪夏舒安洗手,他那麽大一個子杵在那,畫麵莫名諧了起來。
夏舒安抬頭,看著鏡子中重新覆蓋上人皮,仿佛紳士般的男人,一時間心情複雜。要是他上輩子也能裝的這麽人模人樣,自己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反感?
他心裏想著事情,神思不覺恍惚,擦手的時候他視線正好對上男人投射在鏡子上的目光,那目光他極為熟悉,下意識的他就要低頭,然而下一刻他就想起來自己現在是自由的,怕什麽怕,抬頭狠狠瞪了回去。
沈博晏露出詫異神色。
夏舒安嘴唇還淡淡的,溫婉柔美的燈光下,他挺拔的鼻尖和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像是塗上了一層釉,顯得格外楚楚可人,又似乎不近人情。
沈博晏盯著他冷白的臉色,慢吞吞地開口:
“夏先生要保重身體啊,一切都有重新起來的可能,除了人的身體。”
夏舒安吸了口氣,回過頭假惺惺地道:
“沈總才是,工作雖然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如果精神壓力太大切記莫要諱疾忌醫。”
——別把自己整成神經病了。
男人喉頭溢出一聲輕笑,眉眼帶著輕佻地說:
“那夏先生,我們,再會。”
夏舒安可以確定他的“再會”是別有用心。
他想起上輩子兩人互相折磨的五年就覺得頭疼,他不好受,沈博晏也不會好受。當時他還奇怪沈博晏為什麽要這麽執著於他,難道他是偏執狂或者是虐待(受虐)狂。
現在想想,是因為他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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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那就更想不通了。
夏舒安一陣頭疼,反正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沈博晏都讓他頭疼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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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洗手間之後夏舒安再沒有碰到過沈博晏,他和楚聞之又待了會,就回去了。
車子在路邊閃爍了兩下,楚聞之把夏舒安送到了家。
小區樓下,一株桂花樹隱匿在路燈後,隱隱約約垂下一串樹枝,翠綠色的葉子裏點綴著金黃色的花瓣。
空氣裏有好聞的味道,楚聞之看著夏舒安,又說了一次:“我說真的,有事就找我。”
夏舒安眸中閃爍微光:“我會的,謝謝你,聞之。”
“我上去了。”
“嗯,改天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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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日子和前世沒有什麽變化,這一天夏父回來的時候格外興奮,抓著夏舒安的手,連聲道:
“你高叔叔回來了,他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們交情可深了,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夏舒安神色複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與其讓他抱有希望,錯認朋友,不如就讓他看清現實。
夏父去找那位多年故交的時候,是一個豔陽天,碧空如洗,萬裏無雲,道路兩邊的綠化樹在微風中搖擺,精神奕奕,和夏舒安記憶裏的場景一模一樣。
因懷有希望,夏父顯得很是雀躍,臉色也精神了不少。
車子慢慢駛入小區大門,因為夏父之前來過多次,保安處有他的記錄,他填寫了表格就進去了。才靠近別墅,就聽到男人們暢快的歡笑聲,酒的香氣和食物調味料的味道從風中飄來。
夏父這些日子在外奔波借錢,看了不少人臉色,內心有點不喜人多場合。但為了家裏人,他還是下車走了進去。
“爸。”夏舒安忽然叫了他一聲。
“怎麽?”
夏舒安上前幾步,伸手理了理他的西裝領口,把它疊平後笑道:“沒事,我爸好帥。”
夏父不由笑了:“你這孩子。”
被這麽一打斷,夏父緊張的心又放鬆了下來,左右這都是他老兄弟的家,不會虧待了自己。
別墅的門開著,從外麵就能聽到裏頭動靜,夏舒安和夏父兩人一踏進別墅大門,房間裏原本還很熱鬧的眾人一靜,各色不同目光同時投向兩人。
夏父無視眾人視線,上前道:“老高,你這不厚道啊,回來了都沒通知我。”
被叫到的中年男人臉上有幾分難堪,他勉強笑了笑,說:“這不剛回來麽?”
“你怎麽來了?”
夏父爽朗笑道:“我當然是來見我老兄弟的!”
“啊,哈,對對。”
看著男人臉上浮現的勉為其難的笑容,夏舒安眼底露出譏諷。
剛回來,沒時間通知老朋友,卻有時間開party。想想也是傻,他這位去“度假”的父親的老朋友正好是在他爸事情發生時走的,回來也是公司倒閉已成定局,就這樣他們還懷抱希望,隻能說他爸和上一世的他都太傻了。
“哎,玉蓉,來,快把夏哥帶進去。”
一旁正和幾位夫人們聊天的女人不高興地說:“哎呀我正招待客人呢,芬姨,把客人帶到裏麵去吧。”
一個叫做芬姨的女人手上端著個盤子,一臉躊躇,不知道是該繼續侍候客人們,還是該聽太太話把人領進去。
夏父雖然信賴兄弟,但畢竟是浸淫商場多年的人,兩人話語間的推脫支吾怎麽會看不出來。而且讓一個傭人招待他算什麽?他就隻配被傭人帶到屋後麵說話麽?
夏父當即臉色冷下:“高祥你這是什麽意思,兄弟找你說話都不成了麽?”
高祥額頭流著汗:“不是,我這不是有客人在麽?”
“我就不算客人麽?”
“,,”高祥不說話了,隻是他表情早已說明一切。
周圍一圈人都低聲笑了起來,仿佛在嘲笑夏父的自不量力,夏舒安眉眼微動,並沒有開口,隻是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們。
他那張臉實在是長得好,白皙而又清冽,臉龐因常年氣虛而透出幾分蒼白,反顯得格外清貴。斜長的眼睫在冰冷的眼窩下方拓下一層淺淺陰翳,他看向人群的視線平穩冷淡,唯有目光中的凜冽和睥睨讓其中幾個人心虛地低下了頭。
夏舒安冷淡地收回視線,上前一步道:“高叔叔,我父親與你多年故交。這些年我父親也對你多有扶持,現在我家落了難,你是打算不管不顧了麽?”
夏父大概心裏還存著對老兄弟的幻想,也道:“兄弟,我隻要你幾分鍾,都不方便麽?”
高祥:“我,哎,,”
“——你這還看不出來麽?人家是不想招待你這尊瘟神。”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夏父臉色一變。
說話的人是夏父以前商場上的競爭對手,這次公司破產也少不了他的落井下石,兩人可以說得上是有你沒我的仇敵了。見到來人,夏父猛地扭頭看向不敢作聲的高祥。
“高祥,你這是什麽意思?!”
“哎呀!”最終還是高夫人出了頭,她言辭難掩尖酸地說:
“我們老高過去和你是朋友,但現在您都這樣了,還不清楚情況麽?”
“我們廟小,高攀不了您這尊大佛,你就饒了我們,自己出去吧。”說完,她就一臉要轟人的樣子。
夏父好歹也曾是商圈大佬,就算落魄,也不曾被人說過這麽尖酸刻薄的話,他一時間氣得手抖,顫著手指指向二人。夏舒安目光微凝,回憶起上輩子父親也是在這受了心傷,積鬱在心,更是對他們一點好感都沒,抬起頭說了和上輩子一樣的話:
“我夏家是大佛?過去你怎麽不說這話?”
“你們高家要不是我父親能有今天這光景?要不是十五年前我爸爸借你錢,你家早破產了,還有你投資的那麽多項目,哪個不是我爸爸給你拉投資,陪你跟領導吃飯拿下來的,,如果我夏家落魄,你高家是準備與我們割席分坐了是麽?”
高祥被個小輩指著鼻子罵,麵子上也不好看,表情嫌棄地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是很感激你爸,當初你爸借了我一千萬,我現在還給你們?”
夏父氣的大罵:“高祥你這個小人,枉我把你認作朋友!”
“爸,別生氣。”
十五年前的一千萬和現在的一千萬怎麽能比,但夏舒安知道他也就是這種人了,此行的目的就是讓爸爸看清楚高祥這個人,免得以後再受騙,目的達到,他扶著他爸道:
“既然如此,我夏家和你高家的關係就此斷絕,以後你我兩家,再無瓜葛,哦,對了——”
他轉過身冷冷道:
“一千萬欠款別忘了還給我們,還有十五年的利息,按銀行定期存款利息算就行,你高家聲勢正旺,想必明日之內就能還款。”
說完,兩人頭也不回地走出別墅。
夏家現在都沒有代步車了,現在這輛車還是叫的出租,幸好夏舒安臨走前交待他等著,現在回來倒也方便。兩人正朝著車子走,忽然有人從身後追了出來。
“夏伯伯,舒安哥哥,,”
是高家兩個孩子。
從前夏家和高家交好,夏舒安也時常來高家,兩個孩子都比夏舒安小,其中上麵的姐姐隻比夏舒安小了兩歲,為了和他家攀好,從小到大,她讀的都是夏舒安的學校。這麽多年的朋友加學妹,感情怎麽會不深。
夏父已經上了車,夏舒安落在幾步後頭,停下了腳跟。
他眼瞼微垂,在透過密密草木的陽光縫隙裏看著兩個人。
夏舒安生來一雙桃花眼,眼波含笑,分外溫柔,但在這樣和煦的秋光裏,兩個孩子隻覺得一股涼意從他們後背竄到了天靈蓋。
“舒安哥,,”
夏舒安平靜地看著,不輕不重地道
“這不是你們的錯,也跟你們沒有關係。”
“舒安哥,我們,,”
“好了,你們回去吧。以後,,以後也不要聯係了。”
這事情與他們無關,但他們的情誼也該斷了。
夏舒安和兩個孩子說完話,正要轉身,忽地,他目光一撇,猛地朝著高家別墅樓上看去。
沈博晏就站在別墅二樓陽台上,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被高家人羞辱。
看到他望過來,沈博晏舉了舉手上的杯子,朝他微微一笑。
夏舒安臉色一冷,在心裏罵了一句:媽的,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