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予嬗的身世
陽光突然被濃厚的烏雲完全遮掩了過去,天色變得特別陰暗,狂風瞬間平地而起,周圍的樹枝全都搖動著身軀,枝葉間相互摩擦,發出了比以往要誇張許多的沙沙聲。
空蕩的房間里,陳舊的窗戶被風猛地一下吹開,這座因為許多人都說會撞鬼的古老房子里,不知道是誰在正廳的條桌上燃了一隻蠟燭。
在風的勁吹之下,蠟燭熠熠的火光在抖動間彷彿要熄滅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傳來了一陣老頭兒有些喑啞沉悶的咳嗽聲,聽上去他像是在顫巍巍地靠近。
急忙轉身間,一個……
正身臨其境地寫到這裡,空中忽然打了一個響雷,與此同時,房間的燈一下子就滅了,初曉眼前的一切霎時就陷入了黑暗。此時,初曉的腦中正巧也是蠟燭完全熄滅了,而那個會撞鬼的房間也變得漆黑一片。
「啊!」燈滅的時候,初曉嚇得叫了一聲,腦中想到但筆下還沒寫到的恐怖情節也都一一呈現在了腦海里,初曉感到脊柱一陣發涼。
不一會兒,初曉就聽見對面房間的開門聲以及伴隨的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初曉撫著心口,她舒了一口氣,這才感到心臟又回到了原位,「停電而已,怕什麼?不是有予嬗和游吔在嗎?」
房間的燈光又亮了,初曉聽見敲門聲之後,連忙去開了門。
「跳閘了。」
予嬗站在門邊說到,游吔則跟在她的腳邊,它仰頭隨意地看了一眼初曉。
「哦,呵……」初曉正笑著,天空又打了一個悶雷,初曉忙捂著耳朵,但雷聲已經傳入了耳朵里,她不自覺皺起的兩眉是因為有些不安。
「打雷了,你害怕嗎?」
「不怕啊……我剛剛叫了一聲是因為……我以為今天晚上沒法用電了呢。」
記憶里關於打雷的夜晚,初曉都是和室友一起在宿舍的,偶爾在家,她也是靠捂著耳朵硬撐過來的。這下意識維護面子的話,初曉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哦,那我不打擾你寫作了。」
「嗯。」
關上房門后,初曉心中真是無限後悔,她想自己應該說害怕的,那樣可能予嬗就會陪自己了。
恐怖的橋段,初曉也不敢再寫下去了,但為了彌補自己今天的懶惰,初曉決定早點上床睡覺,然後明天早起補寫今天的內容。
關著燈的房間,窗外的路燈隱約照得房間里有些光亮。眼皮不受控制地微睜之間,一個巨大的腦袋出現在了眼角。在下意識地完全睜開眼之後,初曉才發現那眼角巨大的腦袋其實只是一座落地扇。
既然不是什麼恐怖的東西,初曉也應該放下心來好好睡覺了,但她的心臟卻反而跳得更快了。想到昭寧的那張人皮臉,初曉的心中就更加安寧不下來。三月下旬的天氣,這天晚上竟然打了一個雷,春雷實屬少見。
初曉越想越覺得恐怖,手機放著的音樂對消除恐懼心理似乎也作用不大了,初曉正緊閉著眼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這時不知道怎麼地,陡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所有為了消除恐懼心理而做的努力頃刻間全都白費了,初曉瞬間感覺汗毛直立。隨著那個女人越哭越傷心,聲音也變大了些,初曉冷靜一聽,才發現原來是樓上那家在吵架。
翻來覆去,初曉也不能安眠了,她想了很久才又打開了燈,她決定看看予嬗睡了沒有。
一絲光線透過細小的門縫透了出來,確定予嬗沒有睡之後,初曉抬手敲了敲予嬗的房門。很快,在游吔製造的「自動式」開門下,初曉走進了予嬗的房間。
「呃,這幾天一直埋頭寫字都沒機會說話,今天晚上可以一起聊聊嗎?我有幾個問題不太明白……」
初曉微笑地說著,黑色的眼眸里透著一種很低調的機靈感,只是她對予嬗說著這話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在她身旁的游吔已是一臉不悅。
「把枕頭拿過來,一起靠著聊天不是更好嗎?」予嬗的微笑並沒有明顯地表現出自己已經看出了初曉的真實想法。
聽予嬗這麼一說,游吔望著初曉的雙眼裡,寒光更強了些。旋即,它又目光小心地望了予嬗一眼,之後就垂著腦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樣。
「嗯……對哦。」初曉這個略思考的模樣彷彿還有點為難似的,不過隨即她就用一個十分巧妙的微笑表示自己同意了。
聽到這裡,游吔眼裡已經沒有了寒光,它鎮靜地一抬頭,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長尾巴。
抱著枕頭再回到予嬗的房間時,初曉卻發現游吔已經穿了件衣服睡到了床中間了。
「呀,你是冷嗎?」初曉驚訝中玩笑地問著游吔。
游吔自然是哼都不哼一聲,就是冷冷地盯著初曉,然後慵懶地用尾巴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床面。
記憶里浮現的是母親那張美麗的臉。母親直到生命的最後三十年才遇見自己的愛人,母親生下了予嬗,因為想讓女兒在身邊多待幾年,予嬗一直到二十歲才進濯靈閾,而其他女子都是八歲多就進了濯靈閾。予嬗的父母是因為真心相愛才在一起,所以予嬗被母親告知要開心快樂地活著,予嬗也一直是無憂無慮的孩子。
予嬗的父親是離過婚的,他是陰間的靈使,有一年他去濯靈閾拿靈魂的時候,小靈女清漪(予嬗的母親)一見鍾情,後來兩人一起努力工作,清漪最後成為了濯靈閾的諦音。後來,父親覺得自己年紀比清漪大許多,終有一天會比她先永眠,所以他一直猶豫要不要繼續和清漪在一起。
清漪說只要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一刻也是心中永不磨滅的永恆瞬間,後來父親退位了,清漪不久也請辭與父親共賞山水去了。
兩人在一起十年後,予嬗終於出生了。在予嬗六歲的時候,父親永眠了。八歲的時候,予嬗的眉心稍偏下一些的位置長了一顆黑痣,那年她突然看不見魂魄了,而這一年正好是濯靈閾來招收小靈女的一年,於是予嬗被退了。
此後,母親一直陪著予嬗讀書,在予嬗休息的時候,母親總是會吹笛子給她聽,日子久了,耳濡目染,予嬗不僅喜歡笛子還學會了吹笛子。在予嬗十歲的時候,母親問她以後想做什麼,予嬗說她想進入濯靈閾,因為她想看看母親和父親相識的地方,於是母親便教予嬗練習真氣,希望可以用真氣衝破那顆痣對天眼的阻擋。
這樣練到第十年的時候,予嬗終於又能重新看見魂魄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母親說她累了,想去追尋父親的腳步,於是她讓予嬗給自己吹笛子,之後便永久地睡去了。予嬗按照平間人的葬法,將母親的肉身焚燒成灰,之後便前往濯靈閾報道去了。她知道,其實在自己八歲那年,母親就準備好要隨父親的腳步了,她看見母親採過羽化草,那是吃了之後不用感受任何痛苦,就會與世長辭的草,只是母親沒想到,濯靈閾的人經過檢查發現予嬗的天眼不行,於是搖頭走了,母親才想著要繼續陪著予嬗。
「游吔呢?」初曉奇怪地看看整個房間,但是游吔卻不知道去哪兒了,她想了想,應該是游吔轉去什麼地方了吧,看游吔白天經常睡覺,肯定因為經常晝伏夜出。
躺回床上,初曉又小心地看了看予嬗有沒有被吵醒,按說像予嬗這類反應靈敏的人,在睡覺的時候應該很容易被吵醒吧,可是看予嬗睡得那麼沉,整個人除了呼吸以外,動也不動一下,初曉還真覺得有些意外。
那草稿可是初曉整理了好久的,一些情節的設定都在上面,這會兒不見了,她急得直把桌上的書都翻了個遍,可惜最後也沒找到。
「啪」得一聲合上了電腦,初曉也沒心情繼續寫小說了,她坐在椅子上生著悶氣。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把草稿放哪裡了,她也怪自己沒放好那麼重要的草稿。一時間她就這麼眼神獃滯地望著前方,心裡一陣陣的沉悶感。
「嗯嗯……」
雖然初曉找不到東西正心煩意亂,但是游吔卻十分悠閑,它正卧在客廳的沙發上,閉著眼睛,悠然自得地哼哼。
耳邊忽然聽見游吔在客廳悠閑的哼哼聲,初曉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找游吔幫忙!」
初曉心想游吔的鼻子那麼靈,也許可以幫自己嗅到草稿被放在什麼地方了呢?
「游吔……」這麼小的事,自己多找幾遍也許就能解決的事還要勞煩游吔,初曉確實覺得有些不好開口,但是她又很確定自己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就是找不著啊,於是只能厚著臉皮說到:「你能幫我找找我的草稿本嗎?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呀?」
「嗯——嗯。」游吔想了一會兒,彷彿是不太願意的樣子,但是接著它又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