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玉屏兒
顧綰看著窗外的好天氣,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那我們就走吧。」
兩人便換了衣服,出門去了。
此時正是仲夏時節,這秦淮河畔,花船畫舫多如過江之鱉。
只見這畫舫上的女子花枝招展,倒是讓在在一旁觀看的含微一陣好奇。
她對著身邊的顧綰輕聲說道:「夫人,她們是幹什麼的?」此時一艘畫舫靠岸,只見一名容貌姿色非常出色的女子,款款而下,一時間倒是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只是這名貌美女子,竟然朝著顧綰她們走了過來。
這女子走到顧綰身旁,輕聲說道:「夫人可是顧如是?」
顧綰頓時一愣,倒是未曾想過,這女子竟然識得自己,只是顧綰此時已然沒了那種心思,只得開口說道:「恐怕小姐是認錯人了,我並非顧如是,只是和她長得相似一些罷了。」
顧綰說完之後,朝著這名女子微微一笑。
便帶著含微離開了,含微頓時有些不理解,便開口問道:「夫人這是怎的?難道是嫌棄那女子的身份嗎?」
和含微相處久了,倒是發現這丫頭的個性,有些太過耿直,似乎這世間的不平之事,都得被她說上一說。
「並不是,我只是不想要再當所謂的如是先生了。」
顧綰自顧自的走到河畔的一處大石頭旁,她坐下來,看著平靜的江水。
「為什麼啊?」含微似乎非常不明白。
顧綰拍了拍身邊的石頭,對著含微輕聲說道:「你坐下吧,今日既然是出來散心,自然就應該輕鬆一些。」
含微做到顧綰身邊,此時清風拂面,岸邊柳枝隨風飄搖。
倒是非常的舒適。
「也許我給你說了,你也不一定能聽懂,但是我還是很想找個人說一下。」
「夫人請講,我一定認認真真的聽。」顧綰看著含微這幅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覺得自己很聰明,利用權勢,利用男人,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其實女人早就被排除在男人之外,就算是我再怎麼努力,也始終不能像男子一般。」
顧綰看著已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的含微,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她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我這叫做自不量力。」
「夫人您不要這麼說!」含微高聲說道,此時清風徐來,顧綰看著眼前美麗而單純的女子,突然覺得一陣溫暖。
「這都是事實。」
含微這個人本來肚子里就沒有多少墨水,而且總是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此時急於將自己內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可是到最後才發現。
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甚至不太明白這位如是先生,到底在煩惱些什麼。
可是她依舊可以看得出來,此時的顧綰非常的痛苦。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我就換一條,每個人的命只有一條,可是我卻不大一樣,所以若是不珍惜,恐怕就真的是白活了。」
此時的含微更是迷惑,什麼叫她不一樣,難道她又兩條命不成。
顧綰話音未落,只見這秦淮江心的一處畫舫之上傳來錚錚琵琶之音,其音美妙如斯,倒是讓人心中一怔。
顧綰更是被這陣琵琶聲給吸引了。
她吩咐含微去找了一個船家,便乘船趕到那處畫舫之外,扣門求見。
這畫舫上的人倒是未曾嫌棄顧綰是個女子,非常有禮的將兩人給請了上去。
這含微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所以心中好奇之下,難免露出幾分少見多怪的神色,這畫舫的婢女看著含微這幅樣子,便忍不住抿嘴偷笑,含微頓時覺得非常沒有面子,趕忙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顧綰忍不住嘆了口氣,倒也是白虧了含微的長相。
若是性子稍微沉穩一些,倒也不愁嫁人了。
兩人跟著婢女,到了畫舫之內,只見到裡面端坐的,正是之前那為貌美的女子。
這女子看到顧綰之後,微微一笑,如同春花綻放。
倒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如是先生,你來了。」
顧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未曾竟然是這位女子,若是此時還自稱自己不是顧如是,恐怕就真的有些失禮了,顧綰便趕忙開口說道:「方才真是失禮了,我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還請小姐見諒。」
女子笑了笑走到顧綰身邊,將顧綰扶起來,輕聲說道:「奴在京師之時,有幸見過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方才才貿然打攪,若說失禮,還是小女莽撞了。」
顧綰擺了擺手,結束了這互相承認錯誤的談話。
「不知小姐姓甚名誰?」
「奴藝名喚作玉屏兒。」
這玉屏兒生的一身如玉的肌膚,倒也和這名字十分相配,玉屏兒拿起琵琶,對著顧綰說道:「夫人方才便是被這琵琶聲吸引過來的,奴再為夫人彈奏一曲如何?」
「那就多謝了。」
這玉屏兒一曲琵琶之後,顧綰只覺得心中無比凄涼,這琵琶蒼涼孤寂,倒不像是一個女子所彈,倒像是久經滄桑的老者所彈。
「此乃家師遺作,讓夫人見笑了。」
顧綰頓時一愣,忙開口問道:「不知小姐的師父是?」
「先生可曾聽說過秦淮大家師萱。」顧綰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她倒是真聽過,這位秦淮名妓非常有名氣,許多王公貴族十分追捧這位的一曲琵琶行。
「自然是聽說過的。」
顧綰心中不禁一陣感慨,這位名妓三十歲從良嫁給了一位頗有才名的高門子弟為妾,只是過了一年,這奇女子便自請下堂,重新回到這秦淮江上,最終因病去世,算是漂泊終生,倒是個頗有才華的可憐女子。
「師父還在的時候,一直想要結識如是先生,只是倒是沒有機會了。」
這個青樓名妓,若是旁的女子,定然是不想要招惹的,可是那位總想著,顧如是乃是這大明朝最不一樣的女子,自然會不一樣。
「那這是可惜了。」顧綰輕聲說道。
顧綰對這些女子並未有所偏見,就算是最低賤的勾欄女人,大部分也只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