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一直都在
第389章 一直都在
此時他們身後，遠處山頂。
顧卿塵抬步踏上山坡，遠遠看著斷崖邊軒轅絕的身影。
“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身後，冰藍衣袍的男子，攜著一身冰寒氣息抬步走來：“他很傷心。”
顧卿塵目光定定的看著軒轅絕：“現在不行。”
“蔓綺羅死了，君千賦很快就會找來。我不在，君千賦就不會難為他。”
龍淵問她：“你舍得嗎？”
顧卿塵苦澀一笑。
她當然不舍得。
想到今後要麵對沒有軒轅絕的生活，她就心如刀割。
可她還能怎麽樣呢？
回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尹青靄：“虧得他瀕死之際，還用法力護著軒轅翊，又耗盡僅剩的一縷魂魄把軒轅翊瞬移走。”
龍淵道：“他是把軒轅翊當成阿念了，在彌補心中遺憾吧！”
顧卿塵輕歎了口氣。
緩緩抬頭，看著龍淵。
這張冰山一樣的臉，真是久違了。
她不知不覺，眼裏泛起了霧氣。
這張臉，曾經是那麽讓她討厭。後來，又讓她懷念的接近瘋狂。
“死冰山臉。”她道：“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這張欠揍的臉了……”
——
“聽說了嗎？咱們璟王殿下又打勝仗了，真不愧是北冀的修羅戰神啊！”
北冀西南，臨近邊關的涼州城，茶樓之中，到處都有人在議論此事。
“可不是嗎，這仗都打了快兩年了，自從璟王殿下到了戰場，南靖就沒贏過。也不知他們哪裏來的毅力，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打不過咱們璟王還硬要打。”
“怕什麽，他們想打，咱們就陪他們打，反正有璟王殿下在，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撐多久！”
如他們所言，北冀與南靖這一戰自吹響號角，至今已打了足足兩年的時間。
而軒轅絕，原本極受皇帝重用，卻在風頭正盛之時，放棄了皇城的一切，毅然決然請纓上了戰場。任皇帝再三挽留，可他鐵了心，誰也攔不住。
“據說是因為璟王妃。”茶樓的小二給二樓的茶客端茶過來，借著倒茶的功夫，與客人攀談道：“璟王殿下與王妃琴瑟交好，可王妃不知是出了什麽事，忽然就不見了。”
“很多人都說王妃已經死了，可殿下就是不信，發了瘋一般到處找尋王妃的下落，可惜連一點消息都沒找到。後來便心如死灰，鐵了心要上戰場，離開皇城那個傷心之地。”
“我也聽說了。”鄰桌一位茶客接下話來：“要說咱們這位修羅戰神，在認識王妃之前，那是半點不沾女色，冷酷的跟萬年冰山似的。好不容易遇到王妃，整個人性子都好了起來。”
“可惜王妃出事之後，他又變回了當初的模樣，聽軍中的人說，從到了戰場，就沒見璟王殿下笑過。”
同桌的茶客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搖頭長歎：“唉，英雄難過情關啊！”
邊關，戰場。
軍營之中，四處一片歡呼雀躍。剛剛打了勝仗，奪回了最後的兩座失城，將士們都感到揚眉吐氣，心情激動的不得了。
近日來，大戰一場接著一場，每一場都贏得酣暢淋漓，將士們連番的征戰，都是累得疲憊不堪。
不過這樣的結果，足矣讓他們忘記疲憊，隻想要痛快的喝頓酒，好好慶祝一番。
軒轅絕站在將士們中間，看著這全軍上下高聲歡呼的場麵。
情緒卻激不起半點波瀾。
萬人的歡呼聲中，冷酷的他顯得那麽孤獨。
身邊的陸無辭倒是笑得開心，心情完全被大家的熱情感染。
轉頭興奮的問軒轅絕道：“九王，待會兒您也跟兄弟們一起喝酒慶祝吧！”
周圍的將士們情緒高漲：“是啊將軍，待會兒一起喝酒吧！”
“將軍，一起慶祝慶祝吧！”
大家都很想跟帶領他們打下勝仗的軒轅絕一起喝酒。
當下，周圍的所有人都是滿目期待。
卻見軒轅絕仍是那一臉的冷肅，眸子裏似是冰凍了萬年的冰山，冷冷道了句：“不了，你們慶祝吧！”
便一個人，默默從將士們中間穿過，進了自己的軍帳。
方才還歡呼雀躍的大軍，至此沉默下來，看著軒轅絕孤寂的背影，沒人再能笑得出來。
竟連這勝仗，都不能讓他開心起來。
他這心裏的傷，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呢？
傍晚時分，陸無辭帶著軍醫來看軒轅絕。
進了軍帳，軒轅絕正坐在桌前，獨自喝著悶酒。
酒壇子已經空了好幾個，他一身酒氣，卻不見醉意。
前些日子，軒轅絕在出戰時不慎中了敵人的暗箭，一支羽箭貫穿了他的左肩。這傷雖不致命，但連續多日的征戰，傷勢不得休養。
待軍醫解開他肩上細布才發現，這傷口，已經有些潰爛。
軍醫焦急：“哎呀，傷口這麽嚴重，這得多疼啊！王爺，您怎麽都不說呀？”
軒轅絕不屑一顧，又是喝了口酒，眼眸都沒肯睜一下：“疼嗎？”
他早已，感覺不到痛了。
軍醫奪過他手中的酒壇：“傷口都爛了，您不能再喝酒了。”
軒轅絕未置可否。
攤開另一隻手掌，掌心，靜靜的躺著一支簪子。
白玉竹葉的簪子，這是他送給顧卿塵的，顧卿塵最喜歡的一支簪子。
看著這簪子，想起那時，顧卿塵纖細的指甲在滿盒子的首飾裏頭撥啊撥，看到這簪子時眼裏的光芒：“咦！”
伸手把白玉簪子從首飾之中挑出來：“這簪子倒是素雅。”
那時的軒轅絕笑著從她手中拿過簪子，親手為她簪在發間。
低眸看她，滿目寵溺：“總算有塵兒中意之物，不枉我跑了好幾間首飾鋪子。”
顧卿塵那時有多開心，那張笑臉，深深刻在軒轅絕的腦海，揮之不去。
而曾經的一切有多美好，現在憶起，就有多傷人。
想起這一切，軒轅絕眉頭蹙起，抬手抓緊了心口的衣襟，顯得很是難受。
片刻後，忽然強忍不住，起身跑到角落，俯身嘔吐。
他的酒量，斷不會喝這麽點酒就吐出來。
誰能體會，傷心到吐，是怎樣的感覺呢？
“九王……”陸無辭看著這樣的軒轅絕，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和心疼。
可他束手無策。
兩年了。
距離顧卿塵失蹤，已經過去兩年了。
這兩年來，他再沒見軒轅絕笑過。
兩年間，狼噬暗衛擴大了範圍，在北冀四處尋找顧卿塵下落，甚至尋到了鄰國去。可他們翻天覆地找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顧卿塵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雖然如今暗衛們仍在尋找，可大家都清楚，希望有多渺茫。
吐過之後的軒轅絕，身軀有些無力。
陸無辭走過去扶住他：“九王，何苦呢？”
軒轅絕看著手中的白玉簪子，眼神看不出情緒，卻讓人那般心疼：“本王以為，到了戰場，有了事情做，流流血拚拚命，讓自己忙起來，便會好一些。”
可惜，是他天真了。
陸無辭扶著他回到凳子上坐下：“兩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您還是不肯放棄嗎？王妃她很可能已經死了。”
軒轅絕搖頭：“若放棄了，我不知還要依靠什麽活下去。要是她沒有死呢，也許她隻是離開了，也許找得到她呢？”
陸無辭問他：“那要是找不到呢？”
軒轅絕眼簾垂下，啟唇，喃喃：“是啊，找不到呢？”
“找不到，我要怎麽辦呢……”
沒有人發現，此時軍營之外，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上。
黑衣的身影迎風而立，麵具之下，清澈的眸子含著無盡的思念和傷感。
那一身男子的衣衫，勾勒著女子纖細的身形，束起的長發隨風飄舞，挺拔的身姿，英氣非凡，又帶著幾分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