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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神女祭幻境(中)

  第21章 神女祭幻境(中)

    宴星稚以前在幻境裏吃了大虧,但也因為那個幻境的特殊性,導致她再也不會被任何幻境所迷惑。


    可荀左那個老得胳膊腿顫顫的凡人和麵前這個身負重傷的草包也沒有被幻境所迷惑,這點就很不正常了。


    她將手中的衣裙隨意地扔在桌子上,側目仔細打量起牧風眠來。


    他正愜意地躺在竹藤椅上,身著墨色的衣袍,領口袖擺用暗金色的絲線繡著精致的圖樣,這樣冷峻而端肅的顏色套在他身上,倒無端顯出幾分矜持的風流來,漆黑的長發鋪開,如墨染白玉,盡顯世家公子的風姿。


    宴星稚站著看了一會兒,忽而開口,“你背上的傷是從何處而來?”


    牧風眠聽到她問這話,倒是沒有絲毫的意外,頭枕著雙臂,慢悠悠道:“什麽傷?”


    “你裝什麽傻?你的傷勢還是我暫時抑製,若非是我,你現在還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那豈不是正好,倒也不用進這無趣的環境。”


    “這麽說你倒是怪上我了?”宴星稚道:“方才就應該讓那小子把你帶走,那種魔修定會把你好一番折磨,榨幹你身上最後一點價值然後將你拋屍荒野。”


    牧風眠勾唇一笑,“嚇唬我?”


    宴星稚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身上的靈力也微乎其微,卻能夠讓神獸魘貓認他為主,能夠帶領一眾人在大霧之中找到萬器城的路,且進了這幻境之後竟也一副悠哉模樣。


    是該說這人不怕死到了極致,還是他麵對這些根本就是遊刃有餘?


    若是他本身的實力遠遠超過這裏的一切,那的確完全不懼。


    又與牧風眠有著如此相似的臉和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但有一點實在是對不上。


    牧風眠此人是絕不可能與獸族為伍,他那麽討厭獸類,這是上三界人盡皆知的事。


    動了念想,她開口詢問:“你名叫什麽,出生何處?”


    “現在倒是關心起這些了?”牧風眠都不用睜眼看,就知道她又在想什麽。


    “問你,你隻管說就是。”宴星稚脾氣一下就上來,“沒吃過我這拳頭的虧是吧?”


    牧風眠像是被嚇到,“名字一早我便說了。”


    “我問的是你的真名。”


    “那就是我的真名。”


    宴星稚並不糾結,又問:“那你可是出自凡間的修仙大族?”


    “並非。”牧風眠道:“不過是個不入流的修仙家族罷了。”


    “那為何你身邊會有神獸魘貓?”


    “是它非要跟著我的。”他語氣隨意,“甩都甩不掉,就隻好帶著了。”


    這種古時神獸確實有著自己的脾氣,除非機緣契合,否則即便是上神來了,魘貓也未必願意低頭認主。


    莫非真是這小子運氣好?


    “你來這萬器城是為何?”宴星稚又問。


    “聽說這裏來了不少人,我便也來看看。”牧風眠道:“怎麽,湊熱鬧也犯法了嗎?”


    “你知道來萬器城的路。”宴星稚說,“一個不入流的凡門之子,如何知道這些?”


    牧風眠聽得她打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便睜開眼睛,墨色如玉的眼眸泛著潤和的光,“因為有人在荒雷城的邊界兜售地圖。”


    他說著,就扔過來一個東西,宴星稚接在手中,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副畫得相當簡單的地圖,雖說上麵的圖畫都十分簡潔,但將整個萬器山穀都囊括其中了,因為隻有一條通往萬器城的路,所以圖案一點都不複雜。


    基本上隻要找對了入口,再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萬器城。


    宴星稚將紙握成團,“那為何先前那個帶路的老頭說若是沒有他,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去萬器城的路。”


    牧風眠唇線一彎,似笑非笑道:“因為這麽多年,進入萬器城的人沒有出來的,所以外界也沒有人知道這條路走到盡頭就是萬器城。”


    宴星稚回想這一路走來,壓根就沒有在路上遇到什麽危險,不過就是霧濃了一點而已,且後來的那些骷髏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何以這七百年來竟沒有一人能從萬器城中全身而退?


    她說出疑惑,“有蹊蹺啊,若這地方真是那麽危險,我們豈能進來得這般輕而易舉?凡人雖弱,但那些修仙之人倒不至於無能到這種地步。”


    牧風眠不甚在意,“誰知道呢,許是我們運氣好唄。”


    “你身上沒有靈力,被卷入這些怪事裏,怎麽看著一點都不害怕?”


    牧風眠歎一口氣,摸上自己的心口,說道:“其實我心中很害怕,隻不過不在表麵上呈現罷了。”


    宴星稚看著他悠閑的側臉,仍不能打消疑慮,問他什麽他都好像在打太極,於是決定在夜間探一探他,便不再詢問。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發現牧風眠擅自進了房中,嗬斥著將他趕出了屋,隻餘宴星稚一人在房中。


    這就是低級幻境最明顯的特征,哪怕他們容貌穿著都沒變,這些幻境中的人卻還是跟眼瞎了似的視若無睹,將那些身份強硬地套在他們身上。


    實際上這種低級幻境,要是換做宴星稚以前,一劍就能捅破,隻是今時不同往日,還是老老實實尋找破解幻境的辦法。


    那桌上的衣裙她自是碰也不碰,倒在床榻上就睡覺,一覺悶到夜裏。


    說是關她一日,還真就一日沒人來打擾她,如今的她自然是睡不夠的,若不是為了來搶問情,她本打算睡個十年八年的徹底將身體恢複。


    可惜玄音門這小破門派搖搖欲墜,若是不管隻怕荀左跟門派裏其他人都要一起睡山洞了,她也隻得拖著這半融合的身體出來奮鬥一把。


    夜月高懸,整個宅子陷入一片寧靜之中,牧風眠看了一眼周圍空曠之景,打了個哈欠,一推手就開了門,轉身進入房中,徑直走到竹藤椅上躺下。


    他朝內閣的床榻看了一眼,就見宴星稚正睡得香甜,略一思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古樸的手持鈴,將手柄係上一根繩,然後掛在竹椅的其中一個雕花上,繼而才閉上眼睛。


    宴星稚打從他推門開始就已經醒了,隻不過沒睜眼。


    等了好一會兒,聽得那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斷定他進入睡眠之後,她則暗暗施法,將一抹神識從身體裏脫出。


    神識飄飄搖搖,尋著竹藤椅上的牧風眠而去,一下就從他眉心的位置鑽了進去。


    宴星稚是想探他的夢境。


    一是因為,若他真的是牧風眠的話,由於魂魄過於強大,宴星稚此時的狀態是根本入侵不了他的神魂夢境的。二來是因為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夢境最能反應他的真實情況,說不定能在夢境之中看到一些關於他身份的東西。


    神識探進他眉心之後,宴星稚就看見眼前驟然編織出模糊的景象,像是還未散去的霧,朦朦朧朧,不消片刻這些霧氣散去,視線裏的東西變得清晰起來。


    隻見周圍是一個略顯破舊的院子,院中光禿禿的,周邊種的樹也沒有一片葉子,張著扭曲的枝丫,空中泛起一陣陣寒氣。


    這便是他的夢境。


    宴星稚心道竟然真的進來了?那她心中的疑慮幾乎打消大半。


    身後傳來“咚咚”悶響,她轉頭看去,就看見身後擺著一個十分大的木樁,一個年紀看起來隻有六七歲大的孩子正費力地舉著大斧頭劈著木斷。


    那少年身穿樸素的衣衫,頭發束成個丸子,許是天氣寒冷,他哈出一陣陣白氣來,舉著極為沉重的斧子一下又一下地劈著,如此使盡了力氣,才將一塊小木段劈成兩半。


    他將劈碎的木斷拿起來,乖乖堆疊在旁邊那一堆劈得亂七八糟的木段之中,擦了擦臉上的汗轉頭朝宴星稚的方向看了一眼。


    宴星稚就發現他圓圓的小臉上白白嫩嫩,鼻尖凍得通紅,與那病弱草包的臉極為相像。


    像是他幼年時。


    那小孩子忙活了許久,也才劈了一點的柴,後來一個像是仆人裝扮的人走來,見他才劈了這麽一點,一下將他推了個跟頭,嫌惡道:“真是沒用,一天的時間才劈了這麽一點柴火,跟著你這樣沒天賦入道門的主子,何時才有出路?”


    小少年被推倒在地上,也不吵不鬧,隻慢慢爬起來,模樣可憐極了。


    宴星稚沒想到他的幼年竟是這樣,如此這般的欺辱,這小少年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不是頭一回被這樣對待。


    看著那仆人對小少年踢了兩腳,又放下狠話讓他盡快將柴劈完之後就離開了。


    因著這是夢境,周圍的景象局限又模糊,仆人一轉身就消失了,無處可尋。


    那小少年就接著劈柴,重複著笨拙的動作。


    宴星稚在旁看了許久,終是打消心中的疑惑。


    不可一世的牧風眠,怎會做這種事,受這等欺負?


    她搖搖頭,暗笑自己疑心太重,先前分明就確認了他並非是牧風眠,結果還是折騰了這一出。


    宴星稚神識化形,想從他的夢境中出去,卻不想好似一下撞到了牆壁似的,被彈了回來。


    她心中一驚,連忙再試,卻還是沒能從夢境脫離,當即有些慌了神。


    怎麽會這樣?


    這小小凡人的夢境,竟也能困住她?

    正在驚疑的時候,就聽後麵傳來稚嫩的聲音,“你要走了嗎?”


    作者有話說:


    宴星稚(搖頭嘲笑):我疑心太重。


    牧風眠(一臉複雜):我都這麽放水了,你還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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