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佳兒佳婦> 第49章 屈服

第49章 屈服

  第49章 屈服

    溫初弦摸著那些銀錢, 甚為疑懼。


    冷意更在她顱頂轟然炸裂開來。


    隻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了來人是誰。


    她霍然起身,可對方早有準備, 房間裏的兩扇窗戶都被釘得死死的,用黑幔遮住。


    溫初弦求路無門,骨骼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栗。


    她哽咽著去敲門, “放我出去!”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下,她想起了之前逆旅中那個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女人。


    那人的手段她知道,她如此私逃, 他必不會讓她活著了,最起碼也得殘廢。


    溫初弦形容枯槁地靠在床邊, 心口一突一突跳。


    並沒讓她等太久,很快門就開了。


    一個清修的身影踱進來, 溫初弦抬眼一望,果然是那熟悉到刻進骨子的麵孔。


    謝靈玄瞥了她一眼, 施施然來到了茶桌邊。他垂著眼斟了一杯熱茶,卻不是自己喝的,抬手遞給了她。


    “娘子這幾日是去哪了?叫為夫好找。”


    溫初弦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 接過了那杯熱茶。


    柔韌幽深的茗香,升清降濁, 益智清神,令她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


    她放在嘴邊,視死如歸地呷了一小口, 唇腔微苦。


    茶沒毒。


    是了, 她已落在謝靈玄手中了, 他確實沒必要用如此下三濫的方式殺她。


    謝靈玄看出她的懷疑, 不屑一顧。


    輕撫她鬢間可愛的青絲,他的動作很輕柔,似秋日裏一片杏葉拂麵,讓人抵觸都無從抵起。


    “娘子知不知道,母親因為你都快急瘋了。嶽丈大人生怕你出什麽事,這些日子也是沒日沒夜地找你,你卻在外麵玩得很歡快啊。”


    溫初弦握著微燙的茶杯,啞然說不出話。


    她被他圈著如癭附體,本能將他推開。他這般假惺惺做什麽,慢慢折磨,還不如直接死來得痛快。


    “你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那些強盜就是你指使來搶我的,今日也是你命人把我綁來勾欄的。”


    她語言很是冒撞,索性將話挑明了,“……耍弄一個滿地亂跑的白癡,是不是很好玩?”


    他道,“娘子?”


    溫初弦漠然說,“別叫這個。我不會跟你回去,也不會再跟你做什麽夫妻,你殺了我也好,隨你的便。”


    謝靈玄微微冷笑,“你說的是氣話嗎?”


    溫初弦道,“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默然半晌,“你既不願意與我做夫妻,直說便是了,何必兜這麽大圈子。”


    夫妻講求緣分,兩廂情願,情諧意美。她這樣把他當成陌生人、仇讎,又怎麽做得了夫妻呢。


    “那。溫小姐。”


    他改了口,“我這麽喚你,心裏可舒坦了?”


    溫初弦嗤之以鼻,和他再說一句話都是髒了自己,起身便走。


    門虛掩著,走到門外才發現有兩個黑塔般的漢子守衛著,她根本出不去。


    身後響起謝靈玄泠泠的嗓音,“溫小姐,你去哪兒呢?”


    他敲了下桌子,桌上那一疊銀票發生了細微的沙沙聲。


    溫初弦回過頭來。


    “我是花了重金才買下溫小姐的,麻煩溫小姐也講一講道德,讓我這錢花得值一點。”他漾唇角,泛起一些些風塵的肮髒味,“既做不成夫妻,一夜露水情緣還是能成的,是吧?”


    溫初弦頓感到一陣恥辱,氣塞胸膛,忿然走上前去,幹脆利落地甩了謝靈玄一個耳光。


    謝靈玄被打得微歪了下,臉側還被她尖銳的指甲劃出了血。


    他緩緩回過神來,神色卻仍然寧靜。


    摸了摸臉上緋紅的血跡,悄聲問,“毆打客人啊?”


    溫初弦揚手再打,謝靈玄卻將她纖秀的手腕攥住了。他沒使多大力氣,隻是象征性地阻止她,無理取鬧的那個人是她。


    “放開我。”


    溫初弦細汗溢出,警告了句,“不然我就咬舌自盡,跟你同歸於盡。”


    謝靈玄眉梢兒輕佻,有恃無恐。


    “你怎麽跟我同歸於盡?”


    那點微不足道的掙紮,實如蜻蜓撼石柱。


    他食指漫不經心地彈開她眼尾的一滴淚珠,“是你不願與我做夫妻的。那麽在這種地方,兩個不認識的男女,不就得按規矩來嗎?”


    以禮相待,隻是因為他們還是夫妻,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雖然她騙他,背棄他,還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跟他恩斷義絕。


    但既失了夫妻這層關係,那這一切禮數便不必堅持了。


    謝靈玄鬆開她,大大咧咧坐回到小榻上,“過來,伺候伺候我。”


    溫初弦鄙夷,如石像一般凝固不動。


    他笑譏道,“怎麽,需要我把鴇母叫來,教你怎麽做?”


    溫初弦嘴角顫了顫,終於,還是朝他走來。


    她一雙眸已紅如兔目。


    溫初弦含滿恨淚,十根柔荑徑直去抓他的衣衫,把他那襲雪袍抓得皺皺巴巴。她使的勁兒那麽大那麽狠,像是兩隻利爪,直接把他抓死一般。


    謝靈玄不懌問,“溫小姐這是什麽態度?你曉不曉得姑娘該怎麽伺候人?”


    他製止了她,揮手叫個人。


    溫初弦已淚眼朦朧,沒看清那人長什麽樣子,大概是個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婦人。


    謝靈玄道,“帶她去走一圈。”


    那婦人應了,拉起溫初弦。


    出了這間房間,外堂一片靡靡,媚語鶯聲,吵得人頭暈目眩。


    婦人自稱玉娘,她告訴溫初弦,姑娘麵對主顧時,是要卑躬屈膝的,站得絕對不可以比客人高,眼睛也絕不能直視客人。


    掌摑客人,抓毀客人的衣衫,更是不允許的。


    不過,這些規矩都是給這兒的姑娘定的,玉娘一眼就看出溫初弦不是這兒的姑娘。


    玉娘道,“瞧你的模樣,是大家的千金吧?怪不得媽媽把你當菩薩似地供著。我也知道,屋裏那位俊公子不是什麽客人,就是你的夫君。他大老遠從長安城過來,日夜兼程,眼都熬紅了,就為了接你回去,他心裏是有你的。你去跟你家夫君服個軟,說幾句好話,回家去吧。再這麽硬剛,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玉娘絮絮說了一會兒,溫初弦卻渾如一灘死水,充耳不聞。玉娘見溫初弦不聽勸,歎了聲,也不敢耽擱太久,便將人送回去。


    玉娘隻是個局外人,她勸溫初弦的話,也都是從外人的角度提出的。


    玉娘並不曉得,溫初弦現在不是在賭氣或逞強……她是實打實地絕望,由內而外的絕望。


    她是攢足了多大的勇氣,才從謝府跑出來的?兜兜轉轉,卻一直在謝靈玄的五指山下,或者說,她根本就沒跑出來過。


    從一開始的出府,她就活在他的注視中。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小伎倆,不過是他手指縫兒流出的慈悲,他願意陪她玩罷了。


    這種挫敗的感覺,才真叫人心灰意冷。


    回去再次麵對謝靈玄,他正倚在如意靠枕上,微闔著雙眼,靜靜等候著她。玉娘將房門關上,屋內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問,“會了嗎?”


    溫初弦遲滯地走過去,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短短幾步路,走得比幾千裏還長。


    謝靈玄的目光隨她遊走。


    溫初弦耷拉著眼皮走到他麵前。


    沉默半晌,雙唇幾度艱難開合,才終於紆尊降貴地叫了句,“夫君。”


    語氣冰冷無比,極不情願。


    謝靈玄輕嗬了聲。


    “溫小姐忘了,你已不做我娘子了,我們也不是夫妻了。溫小姐拋棄親眷,與人私奔,給家族蒙羞,你這一聲夫君,還真是令人不敢當。”


    溫初弦抬臉,青澀稚嫩的雪膚上,滿是隱忍的淚痕。她捏了捏拳,雙膝軟下,跪在了他麵前。衣裙散在地上,輕軟勝綿,白梅花瓣。


    傲慢和清高被碾成灰塵,她已如他所願,如勾欄女子一般侍奉客人。


    “求……夫君,原諒,初弦。”


    謝靈玄偏偏頭,神色這才朦朧了幾分。


    他將她低垂的下巴抬起,眸如春水,濺出幾分風月之意來。他手臂綿纏在她白雪似的秀頸上,將她輕輕提了起來。


    姑娘曼妙的身姿臣服在他腳下,謝靈玄本打算再裝一會兒的,可是算了吧,他裝不下去了。


    她背著他跟人私奔,敗盡了謝家的臉麵……他在來的路上,本想了一千個惡主意來懲罰她的,可眼高手低。


    溫初弦順從地倒在他懷裏,像個沒有活氣的木偶。可饒是木偶,也仍那樣美麗,每一寸都恰好長在他心尖上,令他無法抑製地著迷。


    他沒法告訴她這幾日他有多想她,他的手段如此卑劣,他有多想她,她就有多恨他。


    一番握雨攜雲,朦朧恍惚。


    芙蓉帳內,柔情繾綣,軟語溫存。


    溫初弦迎合,櫻唇上卻全無氣血。


    暗處的目光,是濃烈的仇恨。


    可她卻沒有像剛才那樣硬剛了,她把眼下的旖旎當成一場報複,一邊迎合著他,一邊把藏在手中的小剪刀紮向他的心窩。


    謝靈玄避了避,心窩便沒紮上,偏了數分。她弱骨纖腰,手上的力氣本不大,剪刀又小,便沒有深入到他肺葉的致命處。饒是如此,猩紅的血還是從他心口一側汩汩流出。


    血的腥味,彌漫在床帳的小空間內,平添幾分難以言說的意味。


    “初弦。”


    謝靈玄將她覆在懷中,密如雨點地吻她,似全然沒看見那傷口。


    情到濃處,他說,“今生我欠你的就欠著吧,咱們就這麽互相恨下去吧,也挺好的。來世讓我淪落為畜,鳥銜環狗結草,加倍還你。”


    這一輩子,他是沒法再放手了。


    謝靈玄說罷,便敲了下她手腕,她手心的剪刀應聲落在地上。


    ……


    翌日天朗氣清。


    品芳樓的媽媽和少數幾個姑娘知道,長安城大名鼎鼎的謝氏夫婦竟落腳到她們這裏來了。


    素聞這一對夫妻伉儷情深,今日竟也鬧了小變扭,謝夫人離家而走,謝公子苦追挽留,兩人俱是含情……這對夫妻,連吵架都能吵出一段佳話來。


    不過心裏清楚歸清楚,誰也不敢亂說話。朝中右相,不是她們可以品頭論足的。


    溫初弦第二日隨謝靈玄下樓來,頭上戴了個帷帽,據說是昨兒哭紅了眼睛,今日怕羞,不肯見人。


    她的表情被遮住無從得知,但她的手臂一直挽著她夫君,螓首低垂,不肯離開她夫君一步。


    官轎已為二人備好了。


    長安城有名的佳兒佳婦來此,雖秘而不宣,但還是引起了一些當地百姓的注目。


    好幾人躲躲閃閃地在暗處,想一瞥那位溫氏美嬌娘的風姿。


    謝靈玄正要扶溫初弦上轎,驀然瞥見不遠處有位擺攤的算命先生,專算姻緣。


    瞽者摸骨測字,要了兩人的生辰八字,喃喃自語一番,“難得二位有這麽般配的夫妻相,可情路卻十分坎坷,甚至遭厄運,將來一方必被另一方所克,無有善終……”


    瞽者目盲,不知這二位是長安城的第一夫婦,生辰八字怎會不合,隻一味胡謅些惡心人的話,好騙人畏懼,多花些銀錢來消災。


    帷帽下的溫初弦聞此顫了顫,似頗為動容。


    謝靈玄皺眉,興致敗壞,甩下銅錢便離去。


    街頭騙術,大多不可信。


    溫初弦隨謝靈玄乘轎而去,渾渾噩噩,也不知被帶到了什麽地方。她這些天在外勞累奔波,實是精疲力盡,眼皮一合上就不想睜開,一直伏在謝靈玄膝頭沉沉打盹兒。


    餓了或渴了,隻需吱一聲,片刻就會有可口之物送來。


    轎子顛簸,有時候溫初弦迷迷糊糊地聽到謝靈玄在跟她說話。她懶困地把臉埋在他冗長的衣襟裏,用他衣袖遮擋轎窗灑進來的耀目天光。


    冬日的太陽,隻刺眼,卻並不曬。


    謝靈玄扯走衣袖,換了微暖的手覆在她雙眼上,善解人意地幫她擋光。


    眼前的黑暗叫她的心情沒那麽浮躁了,可骨頭還是累,仿佛怎麽也歇不過來。


    “離長安還有多遠?”


    她問,“我想水雲居了。”


    想那張舒舒服服的床。


    謝靈玄輕聲道,“這才哪到哪,還有一日呢。”


    溫初弦哦了聲,胡亂吟詩。


    “長安不見使人愁。”


    謝靈玄戳了下她腦袋,“瞎謅。”


    他仿佛懂得許多,溫初弦從前以為他隻是一個匪徒,或者是見財起意的侍衛、殺手之類的,扮成了玄哥哥的樣子。


    可他好像並不是隻會拿刀砍人的大老粗,許多文人的事,他也能插得上話,甚至更精通。


    她就不行了,她自小便不思進取,學業上也被玄哥哥落得老遠。


    溫初弦思索著往事,柔軟的睫毛如蝴蝶翅膀翕動一般,緩緩地眨著。


    謝靈玄手心正覆在她眼皮上,被她刮得有些癢。


    癢的當然不隻有手,還有心。


    謝靈玄垂下頭,“……我以為,你會痛哭流涕要死要活,沒想到這麽快就願意跟我回去了。”


    溫初弦雙眼被他的手捂住,隻見她唇上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不願意又怎麽樣,難道被謝公子逼著再做一回妓子嗎?”


    她誹謗自己,又仿佛在誹謗他,“我沒那麽賤。”


    人總要活下去,日子也總要過下去。


    謝靈玄輕描淡寫笑了一下,不再言語。


    快到長安城境內時,謝靈玄帶溫初弦暫時在一處酒樓歇腳。


    這樓名為庭波樓,乃是一處天下名樓,許多文人墨客都喜歡在此逗留。


    之前被接到長安城去的蕭遊,就暫時被安排在此。明日,他就可以去商府和商賢大老爺相認了,今後他就是商府的貴公子。


    蕭遊已換了身絳色排穗撒花洋袍,發冠周周正正地戴好,持折扇,腰掛瓔珞、荷包,手戴蝦須鐲,煥然一矜貴華然的美公子,哪還有之前的半分寒酸之氣。


    相比之下,謝靈玄那身霜白的素衣,款式簡單,倒遠不如蕭遊耀眼奪目。


    溫初弦頭戴白幔隨謝靈玄一道走進來,蕭遊看到了他們倆,心間驀然墜了一墜,又覺眼餳骨軟……那秀雅絕俗的溫小姐,終是又回到謝靈玄身邊去了。


    謝靈玄心平氣和地跟蕭遊見了個禮,“商公子。”


    溫初弦站在丈夫身後,不言不語。


    蕭遊愣了愣,斂衽還禮。


    他即將要認親到商氏,不能再姓母親的蕭字,名字須得改為商遊,所以謝靈玄才稱他一聲商公子。


    蕭遊有那麽一瞬間的後悔,若是那夜他不拋下溫初弦,是不是今日站在她身邊的,就是他了?


    他再不是窮人了,他已取得了和謝靈玄差不多的地位。若是拿出誠心來追一追她,她說不定會鬆口答應他的。


    謝靈玄清涼如玉石般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思。


    “……還要多多拜謝商公子。此番內子與我走散,若非商公子及時發現了她的下落,殷勤告知,不知內子還要在外麵多受多少罪。此番恩德,改日必擺宴相謝。”


    蕭遊回過神來,應了聲,魂不守舍。


    溫小姐她今日為何要戴著帷幔?難道她如此怨他,連看他一眼都不願嗎?

    本以為溫初弦棄府私逃,謝靈玄必得大發雷霆休妻,至不濟也得和離,沒想到兩人仍這般親近,哪有半點分開的意思。


    溫初弦她明明還愛著謝靈玄,卻還沾惹於他,這是什麽道理?

    蕭遊朝溫初弦走過去,想和溫初弦寒暄兩句。


    你若沒嫁人我一定追你——這是他想對她說的,但絕知不能當著她丈夫的麵。


    謝靈玄此時卻摘下她的帷帽,在她清秀的額頭上自然而然地吻了一下,牽起她的柔荑,“娘子累了吧?我們先上樓去歇歇,之後再回府不遲。”


    蕭遊見此,緊緊皺著眉,既嫉妒又不舒服。


    他本以為溫初弦對誰都是那麽一副冷淡樣子,卻見溫初弦綻開一笑,倚在謝靈玄肩膀上,乖乖巧巧地道,“好。”


    自始至終竟然沒看自己一眼。


    原來她對別人,也會和顏悅色。


    一回到謝靈玄身邊,她仿佛又恢複了從前的幸福和圓潤。


    蕭遊掐得手指都青了。


    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以為用溫初弦來換如今的地位很值得,現在他又覺得不值了。他兩樣都想要。


    謝靈玄遂對蕭遊頷了下首,“改日再敘。”


    便依依和溫初弦上樓去了。


    蕭遊追上前兩步,五味雜陳。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又怎樣,那溫小姐還不是躺在別人手中。


    幾日來他與她的相伴相隨,竟像一場泡影,說沒就沒了。


    他忽然動了一個從前不敢動的、甚至稱得上邪魔的念頭。


    謝靈玄,他……隻是一個孝順母親的溫懦文弱書生,天性愚拙。


    探花郎的功名,是他靠死讀書讀來的。現今人人對謝靈玄的稱讚,是因為他母親是長公主。


    謝靈玄所得到的一切,不過是緣於他投胎投得好罷了,其實他本人並無可圈可點之處。


    蕭遊如今認了親,已是商府的公子了。他爹爹說了,將來還會把世子之位留給他。


    如果,如果他尋個機會,將溫初弦占有呢?

    謝靈玄一定不會怎麽樣,君子可欺之以方。


    溫初弦隻是一弱女,隻要困住她雙臂,她肯定也反抗不過。


    米已成炊,若溫初弦沒了貞潔,謝家那樣的大家族一定會休棄溫初弦的。


    那麽,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朝思暮想的她了?


    ……


    至樓閣上,溫初弦臉上的笑容立即枯萎。


    她脫去鞋襪,無精打采躺在床上,謝靈玄拿了個藥膏來,冰冰涼涼地塗在她雙腳起泡的位置。


    她早已死了心,任他擺布,對於他上藥過程中若有若無的挑引和輕薄已視若無睹,權當是被狗啃了。


    “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謝靈玄道,“誰。”


    溫初弦望向床帳上繁繁密密的花紋,一邊斟酌著措辭。


    隔了半晌,她刻毒諷刺了一句,“別告訴我你甘心當活王八。他跟我表白心跡過好多次,碰了我的手臂,肩膀,那天晚上,他還想趁著黑天親我。”


    謝靈玄眼色果然暗了暗。


    他剜她一眼,“你說這些,是想把我當槍使?”


    溫初弦起身,眯眼打量了一會兒謝靈玄,將腳移開。


    謝靈玄手上一空,掀起眼皮,幽幽打量她。


    溫初弦笑笑,依戀在他身邊不懷好意,“玄哥哥。我不是你的女人嗎?你骨頭這麽賤從長安城追到這裏來,不就是舍不得我這副身子嗎?”


    她蓄意將細腰雪膚現在他麵前,以舒緩的衣袖蹭過他鼻尖,故意弄得滿帳幽香,有若蘭染。


    “別人碰過,你願意?還是說你當活王八有癮?沒問題,我哪一日逛群玉閣,再找七個八個小白臉來。”


    謝靈玄一把將她按住,清清冷冷說,“你找死?”


    溫初弦畏懼了下,隨即也不怕了。


    她甜甜擠出一個笑來,“我隻是提醒夫君。”


    她扣住謝靈玄的十根手指,將他帶到床畔。


    她拿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腹之間,又滑到了肩頭。最後,她將自己的雙唇貼在了他的側頰,宛若一瓣蓮花拂麵。


    “他那天就是這麽對我的。”


    謝靈玄冷淡地甩開她。


    “激我沒用。你的賬我還沒跟你算清。”


    溫初弦從他肩頭滑下來,伸出一對玉臂,膩膩地環住他的窄腰。


    她將剛上完藥的玉白小腳晃了晃,鈴鐺啞巴了,不會響。


    “我回去就把小銀丸重新安回去,讓它們重新叮當響。”


    謝靈玄解開她的手臂,隨即輕慢地將她反抱住。


    “你真想跟我狼狽為奸?”


    他淺笑若春風,往她心中最痛處戳去,“不想為謝靈玄和你弟弟報仇了?”


    溫初弦眉目中閃過一絲寒鋒。


    須臾,又沒骨頭似地仰在他懷中。


    “不了。我死心了。隻要你對我好,你就是我的玄哥哥。”


    永結鸞儔的夫妻,瓜瓞綿綿,共萌鴛蝶。


    她主動解開自己的衣襟。


    “我給你生孩子,隻要你別再把我關到妓館去就行。”


    謝靈玄下手,將她染指。


    “你自己找的。”


    溫初弦嗯了聲,任由他亂來。


    作者有話說:


    標注:①長安不見使人愁,出自唐代李白《登金陵鳳凰台》


    ②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出自出自《神童詩》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