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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念長生(十)

  第65章 念長生(十)

    立冬後三日, 吉神宜趨天恩、陽德、解神、司命,宜結婚。小山村裏的生活很平靜,兩人受邀去參加鄉正家兒子的婚宴。


    鄉正大叔是個好脾氣的大叔, 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小山村裏的所有百姓。因為隻是一個小小的鄉正,所以兒子的婚宴並不隆重。


    雖然不隆重, 但好在人夠多,基本上全山村的人都來參加, 隻要人數在那裏, 在氣氛上永遠不會差。


    鑼鼓喧天,禮炮齊鳴, 新娘子坐上小轎, 被人抬著, 一顛一顛地往鄉正家裏去啦。


    敬長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也不喜歡跟亂七八糟的人交談,但李思念在這裏,跟其他姑娘們鬧作一團, 他隻好靜靜地在旁邊看著她鬧。


    算上來在小山村裏待了差不多有一個半月還多, 李思念像是完全融入這個小山村了,年紀稍大的嬸子們喜歡拉著她說家常,年紀輕的姑娘們則喜歡拉著她繡花。


    她這個年紀在一群十四五歲的姑娘們跟前算是姐姐,在成婚的婦人們麵前又算是小妹妹,在同齡人前是夥伴, 加上她性格外向,三言兩語就能說到一塊兒去。


    嬸子們眼珠子亂轉, 一會兒看看她, 一會兒看看站在她身邊, 一聲不吭的小郎君。她們都笑著打趣道:“怎麽還沒成親啊, 你家郎君的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嘍!”


    山村裏的人淳樸,但因為地方小,所以每個人的事大家都要去管上一管,比如誰家的貓丟了,雞不吃米了,其中生子結婚之類的人生大事更是被列為重中之重。


    自從上次被知道他二人“私奔”出來還沒成親後,李思念總會聽到來自每個叔叔嬸嬸的關切問候。小山村太小了,一丁點事都能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這樣小的地方,當雪花慢慢落到鬆柏上時,總會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不過讓人覺得驚喜的是,山村裏的人居然對“私奔”這種事包容性極強,強到讓她覺得很不真實。可能真的是因為,這裏是書中的世界吧。


    麵對眾人的調侃,李思念隻好打哈哈,“快啦快啦,新娘子的大喜日,你們還不趕快圍上去要紅包?”


    敬長生喜靜,終於把那群人打發去找新娘子後,李思念拉著他找個稍微僻靜的地方坐下。那邊在鬧新娘呢,他們還是別去摻和了,等結束後,再去吃大餐!

    有個很奇怪的點,敬長生喜靜,偏偏卻喜歡看李思念鬧騰,也喜歡對李思念鬧騰,所以他到底是喜歡安靜還是熱鬧呢?


    鄉正家的後院有棵大樹,樹上掛著隻秋千,李思念坐在秋千上,兩隻腳隻有腳尖能點著地麵。


    秋千輕輕地搖晃,她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裏麵整整齊齊裝著幾塊方方正正的桂花糕。


    噓,這是她在婚宴上偷偷裝的。


    “吃嗎?”她拿起一塊,將木盒遞給敬長生。


    自從到人多的地方參加婚宴後,敬長生就一直安安靜靜地沒說話,隻是看著她。方才光顧著跟叔叔嬸嬸,姐姐妹妹們玩鬧,倒把小病嬌給忽視了。


    琥珀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但李思念卻能從他眼睛裏聽出聲音。


    像是在說,現在想起我來了?


    他忽然湊近,就著她的手指將那塊小小的桂花糕吃掉,似是舍不得她指上的甜,將兩根手指含住,連碎渣也不肯放過。


    都說十指連心,如今指尖傳來濕熱柔軟的感覺,李思念心口像棉花似的凹陷下一塊。


    有些癢,有些疼,小病嬌在用尖尖的犬齒咬她。


    還是那麽喜歡咬人。


    其實手上拿的那塊桂花糕本來是她自己要吃,遞過去的木盒才裝著要給敬長生的糕點,結果敬長生現在卻把她手上那塊叼走了,甚至還想把她的手指也吃進去。


    終於肯鬆口,他說,“吃。”琥珀色的眸中縈繞著含情的霧。


    看著被咬得有些發紅的手指,李思念直接在敬長生衣服上擦幹淨,一邊擦一邊問:“還吃麽?”


    “嗯。”他單膝跪下來,跟坐著的李思念保持同一水平線,張開嘴,意思是要人喂。


    想得還挺美。


    李思念隻好重新拿起一塊桂花糕遞到他唇邊,可是他又咬著她的手指不肯鬆口了。


    “吃糕點就吃糕點,別吃我的手。”少女嗔怪道。


    “那我喂李思念吧。”少年笑道,也拿起一塊桂花糕遞到她唇邊,笑眼盈盈。


    既然有人主動喂她,不給麵子怎麽行?李思念笑著張嘴。


    這是過去秋天所收集的金桂做出的桂花糕,香氣馥鬱,甜味清雅,桂花香與米香巧妙混合,她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


    可是這桂花糕切得太小塊,被人喂總是容易吃到手。感覺到指腹輕輕觸碰到她的舌頭,連忙退回去。


    “好軟。”敬長生的手指眷戀地停留在她的唇邊,似乎還不想離開。


    李思念隻好說,“長生,你再喂我一塊吧。”


    這次才不會吃到他的手呢。


    在被喂到第三塊桂花糕時,敬長生忽然好奇地看著她問:“成親是什麽?”


    好問題,這個問題李思念也不太清楚。她才多大啊,對於她來說,成親隻不過就是個名詞而已。


    “成親就是結為夫妻。”李思念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結為夫妻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那倒也不是……


    結完婚也可以離婚,離了還能再結再離。


    不過看敬長生那麽充滿期待和向往的眼神,李思念不忍心摧毀,便說,“是啊。”


    “那我們成親好不好?”


    “咳咳咳。”李思念被桂花糕嗆到。


    見狀,敬長生連忙站起來,小心地給她拍背順氣,一邊拍一邊問:“我們成親好不好?”


    “再、再等等吧,我還沒準備好。”


    等你拋下我離開嗎?


    但這句話他隻在心裏想,嘴上說的卻是,“好,李思念好好想,我不急,你也別急。”


    聲音輕而溫柔,宛如冬日的飄下的雪花。可總覺得這話裏帶著股勁兒,像是在威脅和警告,聽得李思念後頸發涼。


    “抓穩繩子。”身後人說。


    後背被推了一下,秋千蕩起來,越蕩越高,少女裙擺翩飛,猶如空中的一隻蝴蝶。


    可是這蕩得也太高了點吧!嚇得李思念屏住呼吸。


    她想說,別再推了,放她下來,可是身後人卻不見蹤影。


    哪兒去了?!

    心裏忽然有些慌亂,蕩得這麽高的秋千要是想讓其停下來,可得花好長時間。


    淦啊,混蛋!

    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在前麵發現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色人影。


    那人伸開手臂,歪著頭笑道,“跳罷。”


    秋千完全沒有變緩的趨勢,甚至蕩得越來越高,要是她不跳,怕是下不去。


    頭已經被蕩得有些暈了,而且要是再不返回婚宴,估計會遲到,遲到是件不禮貌的事。李思念隻好鬆開緊握住牽繩的手。


    咻——瞬間因為慣性被拋出去,耳畔是呼嘯而過的寒風,刮得她耳朵疼。然後穩穩地被少年接住,抱在懷裏,寒風驟然止息。


    兩條腿環在他腰上,他的兩隻手一手托著屁股一手扶著背,穩穩地將她抱在懷裏,頭嗑在她肩上,發出噗嗤一聲,得逞的笑。


    說不生氣,那是絕對是假話。李思念伸手捏住他的臉,又搓又揉,“你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


    “是啊。”被揉著臉,敬長生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不過他倒是沒遮掩,一口承認,聽他語氣,甚至還有些洋洋自得。


    少年的惡作劇,同時也是對她心口不一的一個小小的懲罰。


    他的坦誠,倒讓李思念有些無話可說。


    “放我下來。”


    敬長生沒回應,隻是用琥珀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眼裏的冰湖,好像出現裂痕,立即就要湧出洶湧的湖水。


    “放我下來,我們該回婚宴了。”


    少年忽然對她扯出一個笑,“大點聲,聽不見。”


    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用更大的聲音說,沒想到他卻突然湊近,咬住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情緒,如暗夜的潮水般波濤洶湧。又咬又舔,像是在發泄,無論怎樣都不肯放。先重重地咬她,再慢慢為她舔舐傷口。


    嗬,果然是個小病嬌,所以的委屈都是半真半假,隻有那股陰狠的勁兒才是真的。一旦得逞就會變得十分放肆,猶如餓狼撲食,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


    渾身發軟,像是沒了力氣,李思念再也沒有心情掙紮,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他身上,微微喘/息。


    到底是怎麽回事?心情不好?怎麽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敬長生還是抱著她不肯放,見她軟軟地靠在他肩上休息,便眼底含笑,親昵地蹭蹭她,尖尖的犬齒輕咬耳廓。


    “想好了麽?”


    “想好什麽?”李思念有些不明所以。


    笑容瞬間消失,敬長生咬住耳廓的犬齒也愈發用力。


    忽然反應過來,李思念連忙解釋,“還沒呢,哪有那麽快!”


    你太著急了。


    確實有些著急,敬長生在心裏反思。沒關係,他可以等,一直等。


    白淨光潔的臉重新掛上一副笑容,扶住李思念後背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現在帶李思念回去。”


    好像完全忽略了之前的問題一般。


    知道敬長生不會放她下去,李思念隻好任由他這樣抱著。


    ,


    婚宴上準備了桂花甜酒,這種酒度數比甜酒釀更高,後勁兒更大。敬長生不常喝酒,酒量不大,甚至還有些低,僅僅隻喝一小杯甜酒釀,白皙的臉就會變得緋紅。


    李思念向來不敢讓他多喝,萬一借酒發瘋怎麽辦?

    可是現在卻攔都攔不住,一壺接著一壺往下灌,她奪下他的酒壺,一旁的叔叔嬸嬸還笑她,“你家小郎君高興呢,大喜的日子多喝幾杯不礙事。”


    到底是從哪兒看出他高興的?她隻覺得他在生悶氣。


    敬長生一邊喝一邊衝她笑,“李思念,你怎麽不跟我一起喝呀。”


    少年的吐息全是甜酒的香氣,好像聞一聞就要醉了似的。


    “喝啊,我也喝。”隻不過李思念喝的是白水。


    已經醉了一個,可不能再醉第二個。


    許是見她表情太過擔憂,姑娘們笑道:“放心,這是甜酒,醉不了人,村裏的漢子,個個都能幹三兩白的呢。”


    隻可惜,敬長生不是村裏的漢子,要是讓他幹三兩白的,估計就直接倒地不起了吧。


    “喂,醒醒。”


    “嗯?”


    真的喝醉了,敬長生抱著她不肯鬆手,直往她耳朵上吹熱氣。


    天色漸晚,被這麽多人看著也不好意思,李思念提前告辭,扶著敬長生往竹屋走。


    可是,等回到竹屋後,敬長生就完全變換模樣。


    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惺忪,渾身也不再沒有力氣,甚至還敢把她按在椅子上讓她無法動彈。


    沒醉?


    不,其實是真醉,隻不過回到竹屋後,沒人看見,他不裝了而已。


    脖子被敬長生單手箍住,這回他用了些力氣,李思念忍不住皺眉。


    “騙子。”他說。


    “你要是敢走,我就殺了你,然後再跟你一起死,我們殉情,連骨灰都要混在一起,長長久久,生死不離。”


    琥珀色的眸中閃現出一絲狠厲,好像下一秒就要單手擰斷人的脖子。


    可是李思念卻一點都不害怕,她仰著頭,目光下移,平靜地看著他,“你舍不得。”


    聽到這句話,敬長生嘴角抽動,眸中浮出一層霧氣,陰狠的少年忽然變得十分脆弱。


    箍住少女的手鬆開,緩緩跪在她腳邊,喃喃自語。


    “是啊,我舍不得……”


    “我怎麽就舍不得呢?”


    他枕在少女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抽氣。


    這是,哭了?

    心底一驚,李思念伸手去摸他的頭發,想說些安慰他的話,比如,不是說過不會走的嗎?


    她是個騙子啊,什麽漂亮話都會說的騙子。


    在觸碰到他發絲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抬頭。


    沒哭,小病嬌天生無淚,怎麽可能會哭呢?

    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他眸光更亮,琥珀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


    手腕被攥住,被敬長生強迫著與他十指相扣,他用另一隻手解下發帶,飛快地將黑色緞帶綁在手腕上,兩隻手便被緊緊綁在一起。


    很緊很緊,李思念覺得手腕被勒得有些疼。


    不得不承認,無論敬長生將頭發放下來多少次,李思念都會覺得披頭散發的小病嬌漂亮得一塌糊塗。


    因為醉酒,所以白皙的麵頰泛著紅,嘴唇的顏色也比之前豔麗,像是上過妝一般。


    “李思念你看,現在我們緊密相連,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他的語氣十分興奮,說著枕在她的大腿上,緩緩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說:


    小知識:長生喝不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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