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站在我身後！【四】
如果換了自己是鄭隱，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應該不會如此不智。終究只是一個女人而已，還是一個魔道妖女，鄭隱要蠢成什麼樣子，才會為了一個女人自毀前程？
反正朱梅覺得不可能，秦漁其實也覺得不可能，按照他目前的推測來看，只要鄭隱不自己作死的話，那麼當樗散子這些真仙飛升離開之後，整個蜀山大世界，鄭隱或許不能獨攬大權，統領無量山，但至少也是屬於地位超然的那一個人。
有任壽和申無垢的幫襯，日後蜀山大世界的格局中鄭隱定然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前途光明，至少秦漁覺得自己的前途多半比不上鄭隱，甚至可以說目前無量山中所有弟子，真正可以與鄭隱相提並論的恐怕也只有任壽而已。
這樣的情況下，鄭隱要腦殘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會為了一個女人自毀光明前途。
不過就算秦漁知道鄭隱不可能這麼腦殘，但他還是決定想辦法將這個事情透露給寒冰洞中的林凡，哪怕那個魔頭說的話只有百分之一是真的，但想來鄭隱應該和那個魔道妖女還是有感情的。
給他添添堵，噁心噁心他也好啊。
朱梅覺得秦漁有些陰險，也有些無聊，但想了想，卻又同樣有些好奇起來，如果一切真的如他們猜測的一樣，那麼知道了這個消息的林凡又會怎麼選擇呢？
雖然理智告訴朱梅，林凡多半也會做出與他們一般的選擇，但他又不真的希望林凡做出那種選擇，因為那樣的選擇太過殘忍，太過理智，太過冷酷，冷冰冰的，沒有半點人味。
如果修行到最後真的一定要變得冷酷無情，如果成功到最後的代價是孤家寡人的話，或許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最後結局，並不是真的像一開始想的那麼美好。
或者更簡單一點，他也想通過林凡的應對來拷問自己的內心，當然前提是事情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林凡真的與那個魔道妖女有著糾纏。
「果然你其實也很想知道鄭隱會怎樣做吧。」
秦漁笑著開口，從朱梅的表情上猜出了他內心的想法，「說起來鄭隱在我們這些人中，一向都是特立獨行，為人處世往往別具一格，我也很想知道，他這一次又會怎麼做，會不會依然有勇氣做出與人不同的選擇來？」
朱梅知道秦漁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卻是無比的陰險，把這個消息捅給林凡知道，不管林凡做了什麼選擇，對於秦漁來說都是有利無害。
林凡如果不聞不問，直接置身事外，那麼就算不會影響到林凡，但想來日後在其他人心目中林凡難免要落下一個薄情寡信的名聲來。
而如果林凡選擇了插手，那自然要與無量山的門規衝突，說不得就直接從無量山中最特殊的那個人，一念之間就變成了無量山的叛徒，罪人。
所以說這件事情，林凡不知道也就罷了，但要是知道了林凡不管怎麼做都是錯，更重要的是，本來這只是一個猜測，但當秦漁將這個消息告訴給林凡的時候，就意味著坐實了這個猜測，哪怕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但在別人眼中，也是確有其事了。
朱梅看出了這其中的門道，為秦漁手段陰險震驚的同時，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誰說修行成仙便是不問世事，遠離紅塵，超凡脫俗的，實際上這其中的爾虞我詐並不比世俗少，說到底除非真的是超脫天地，獨自逍遙，否則誰又能真的清靜無為。
……
申無垢穿著黃色的道袍，站在寒冰洞前，聽到腳步聲，她遲疑一下，還是選擇了躲到一邊，然後就看見秦漁和朱梅偷偷摸摸的走了過來，她愣了一下，然後多多少少猜到了他們兩人的想法。
她有些生氣，有些憤怒，下意識的準備現身攔住他們，但腳下一動，她卻又停了下來，雲飛揚的事情，已經被樗散子壓了下來。她明白樗散子的意思，不管雲飛揚說的那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樗散子都不準備去追究了。
因為繼續追究下去，不管有沒有這些事情，對於無量山，對於林凡，對於樗散子來說都是一個醜聞，所以樗散子選擇將事情壓下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以前，她也是這樣處理的，哪怕其實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蛛絲馬跡，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但她也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一心的沉浸在自己所編織出來的世界里。
但現在，當她看到秦漁和朱梅靠近寒冰洞的時候，她忽然心中也升起了一種強烈的衝動，她也同樣想要知道事情的答案，究竟是子虛烏有，還是確有其事。他究竟會坦然面對，不惜一切，為了那個女人展現出無所畏懼的勇氣。
還是會與普通人一樣，沉默以對，和光同塵，遮掩下去，在世俗的壓力下，選擇放棄。
如果是前者，她會很痛苦，很難過，但也許也會為他感到驕傲，看啊，這就是我選擇的男人啊，哪怕全世界都在反對他，但他依然沒有失去對抗世界的勇氣。即便是讓人心酸的驕傲，即便那樣的勇氣並不是因為自己，但至少她會認為自己終究沒有看錯人。
但如果是後者，她會很慶幸，會高興，但也許也會對他感到失望。她喜歡的男人，怎麼可以與那些庸庸碌碌的世俗之輩一樣屈服於現實的壓力呢。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這一切都只是對他的污衊，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含血噴人，但可能嗎？
申無垢想起這些年來林凡那些不讓人察覺的改變，她知道那些捕風捉影的背後或許並不是真的空穴來風。至少她的直覺告訴她，讓林凡在這些年來改變了許多的或許的的確確是因為他遇見了另外一個女人。
以前的他永遠都是從容不迫的模樣，哪怕同樣沉浸於修行之中，但她能夠感覺到林凡身上那股有條不紊的從容，每一步都走得堅實，有著完整的計劃，而且在一步步的沿著計劃前進著。
但靈鷲山之後的林凡，雖然似乎沒有什麼兩樣，但她能夠感覺到林凡已經急了，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或許每一步都走得同樣堅定，但已經少了那種從容不迫的味道。
至少她不認為如果是最初的林凡，會直接選擇閉關七年來突破神通境，雖然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但一定會是更加從容，更加瀟洒的姿態，而不是近乎急功近利一般的迫切渴望著力量。
她想要說服自己，林凡如此急迫的渴求力量並不是為了保護那子虛烏有的女人，但她其實很難說服自己。而且任壽雖然沒有在她面前說過什麼，但她知道任壽肯定知道什麼，因為有好幾次任壽都在她面前露出了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
所以是繼續裝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微笑下去，還是坦然的，不再自欺欺人的去接受一切可能的結果？
這對於申無垢而言，也是一種選擇，這一刻，她的選擇傾向於後者，她終究不是那種期待著別人給幸福的女人，她的心同樣堅強，有時候，她寧願得不到，也不要委曲求全的去騙自己。
修行，不就是修一個念頭通達嗎？她現在，念頭已經不通達了，而且已經很久了。
所以就這樣吧。
申無垢默默告訴自己，這一次讓他來做選擇，不管他做了什麼樣的決定，都是他的選擇，自己只能等著，看著，候著一個答案，大不了，自己便再等他一世就是了。時間還長，故事還有，慢慢等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想著，就轉過身，沒有去阻攔去秦漁和朱梅，腳下一步步，緩慢但卻堅定的向著自己的洞府走去，她要去煮一壺茶，如果他來了，她就請他喝茶。如果他走了，她就再煮一壺茶。
修行中人，不講愛情，只談緣分，等不到他，是今生緣分不夠，那便只帶來世就是了，多一點從容，多一分優雅，又何必像凡人那邊哭哭啼啼，惺惺作態。
只是，重新煮的那壺茶，還有原來的味道嗎？
她想著，然後忽然就紅了眼睛，一步步的向前走，聽到身後傳來的驚呼聲，傳來的巨大的聲響，感覺到屬於他的氣息在空氣中張狂，不必回頭，她就知道此刻的他，定然是像一個無所不能的蓋世英雄，會穿著金色的盔甲，踩著七彩的雲朵，向世人展現他可以對抗整個世界的勇氣。
只是，真的有些對不住了，沒能讓你的這份勇氣是因為我而存在，實在是我做的不夠好啊。只是，可不可以，等我走了之後，你再出來。可不可以，等我聽不到，看不見的時候，你再出來。
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的讓我難堪，留不住自己的男人也就罷了，但非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嗎？我已經試圖從容，試圖優雅了，但為什麼你卻不肯哪怕為我考慮那麼一點點。
鄭隱，你真的是個大混蛋啊！
申無垢呢喃著，有些無力的停下腳步，感受著指尖忽然有些的冰涼，回過頭，看著他站在雲端之上，恐怖的鎖鏈纏繞著他，無匹的神光與恐怖的神通向著他落下，但他只是揚起頭，一往無前。
她就知道，這一次真的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