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假如！
人生有許多個一秒，多得便是人生不過百年的凡人也不會去在乎區區一秒的時間，一秒鐘，何其的短暫，短暫到彷彿本身這個定義就是為了用來定義短暫。
但有的時候，一秒或許便是永恆。
商明雪不知道這個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永恆不朽的東西存在，但或許存在本身就意味著沒有永恆，所以有些事情她從來不奢望永恆，但她也沒有想到有些事情會短暫到也許只存在了一秒。
她不知道這一刻襲殺向林凡的那一道精芒到底有多麼的強，也不知道有多少強大得或許永生永世都只能仰望的強者在這一秒判決了林凡的死刑，她只知道她應該做點什麼，也必須做點什麼。
因為她不想看著林凡死掉，一點都不想。哪怕她知道這個男人或許從來都沒有愛過她，或許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愛過她的男人了，但她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
不是說好了，要生死與共的嗎？所以，又怎麼能夠就這麼看著你一個人去死呢？
也許這只是一秒間的衝動，也許冷靜下來后，這一秒的衝動就會散去，成為以後許多年的後悔或慶幸，但這一秒，她沒有那麼冷靜，也來不及去想那麼多的以後，她只是做了這一秒的選擇，無關下一秒的人生。
「冥土之神，以我七世，奉為犧牲，碧落為證，黃泉哀憐，以死換生，以身還君……」
古老的咒語響起，這個從開始到結尾似乎沒有半點存在感的女子，就這麼微笑著，輕誦著古老的咒語，瞬間綻放，驚艷蒼穹。此咒，名為同心！
「同心咒？！」
天空中的意念震驚，然後瞬間沉默，只能怔怔的看著那瞬間驚艷如煙火一般的女子，敖廣眼眶流血，放聲長嘯，想要阻止，但遠在天邊，又哪裡能夠阻止得了，也只能頹然悲戚，「痴兒，痴兒！」
傳說中很久很久以前，在死亡神主還沒有徹底證道之前，有一天見到一對男女。
男子是個書生，女子是個大家小姐，早有婚約，彼此傾心，但後來女子家人毀了婚約，男子被亂棍打死，一縷亡魂，渾渾噩噩來到冥土黃泉，正要過河，忽見岸上人影，彼岸花開，卻是女子追隨而來。
問其為何亡命來投，答曰：知君深情不易。
死亡神主憐其深情，創同心咒，取永結同心之意，傳與女子，可一命換一命，一生救一死，不亂生死輪迴，不沒人間真情。
但就算有同心咒流傳世間，但這世上真能有生死與共，以我之生，代你之死之人又有幾人，便是這同心咒流傳最廣時候，幾乎成為世間情侶海誓山盟時候必許之諾，但從來只見大難臨頭各自飛，又哪裡還有知君深情不易，所以亡命來投時候。
一命換一命，一生救一死，說來容易，真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但此刻，就在這裡，商明雪就這麼低聲呢喃著古老的咒語，於這一秒，沒有半點猶豫，就這麼輕輕的念出那傳唱了無數年的古老咒怨，驚艷如斯。
林凡怔怔的看著商明雪就這麼在他以為必死時候，帶著笑忽然落在了他的身前，張開手，似乎要擁抱他，但最終卻只能擁抱住死亡。
便是傳說中死亡神主傳下的同心咒，也不過只是用商明雪的死，幫林凡續了一秒，那恐怖的精芒如刀，冷酷如斯，就這麼洞穿了商明雪的心口，餘威不減，向著林凡繼續轟殺下去。
但只是這一秒，足夠了，足夠林凡的身體被時空之門所包裹，傾盡一生，付出七世，才為他續了這一秒，只是一秒，便是她死他生。
只是這樣的結果，並不能讓人感到如何的高興，至少林凡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只是怔怔的看著倒在他懷裡的商明雪，看著那本來足以擊殺他的一刀，在穿過商明雪的身體后，在時空之門的影響下，就這麼擦身而過，帶起的風，如此的冰冷。
世界開始在眼前扭曲，但卻比不上此刻他懷中開始扭曲的商明雪，他聽過同心咒的傳說，更知道想要一命換一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死掉的商明雪，一縷殘魂落入冥土，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何止是傾盡一生，分明是斷絕了來世。
這樣的犧牲，讓林凡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震動，雖然從商明雪口中知道在她的記憶里，他們曾經多麼多麼的相愛過，但對於林凡而言，那更像是一種或許早有預謀的欺騙，就算是在他不知道的那些記憶里，想來他也只不過是投入了一分真情九分假意。
而他面前的這個蠢女人，卻給出了她的全部。
真是一個蠢女人啊！
他想要笑，但卻笑不出來，臉上比哭還難看，就這麼靜靜的抱著商明雪，不去管時空之門中那些扭曲的光影與時空，只是怔怔的看著商明雪如同燃燒乾凈的煙火一樣慢慢散去最後的溫度。
「你這個蠢女人，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嗎？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喜歡你嗎？沒用的，我才不會喜歡上一個這麼容易被欺騙，這麼愚蠢的女人。我都是騙你的，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所以，你給我滾回去啊！」
「用什麼同心咒，很偉大嗎？一命換一命？我林凡還沒有淪落到要靠一個女人犧牲自己來活下去。所以，你給我聽好啊，不準死，不準死，你聽到沒有啊！」
「你哭了。」
她輕輕說，眼中一如以往的溫柔，「第一次看到你哭，為了我，真好。」
「夠了，你閉嘴，我才會為你這個蠢女人哭。我只是被殺氣迷了眼睛。你給我聽好了，不準死，一定不準死！」
「其實，我不怕死呢。」
她就笑，看著他紅著眼，不停的將法力輸入她的體內，想要維持住她開始消失的元神，「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我們以前那麼多那麼多說過的話。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你有沒有真的愛過我？」
「但現在其實都不重要啦。因為我記得，我愛過啊。真的愛過啊。」
「假如，假如還有來世，我不想再做一個女人呢，那樣的話，或許你就不會那麼為難了，我也不會再可有可無，可以一直陪著你，看著你，又不讓你為難，那樣的話，該有多好，多好。」
「只是，可惜，好像沒有假如。」
「所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哪怕，不是為了我……」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林凡怔怔的看著懷中的商明雪一點點化成光，任憑他如何的挽留，也同樣抓不住，握不到，便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但此刻卻也是無能為力。
「真是可笑的事情。」
他就這麼看著那最後的光點消失在扭曲的光影中，目光一點點變得冷漠與肅殺，「明明其實並不是如何在意的人，結果卻弄成這個樣子。明明說好重來一次，要給所有人幸福，到頭來，卻只是又一次傷害了別人。」
「我這樣還真是可笑啊！」
「其實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理智一點，不能辜負了這個傻女人的犧牲，逃得遠遠的，等到以後，為她報仇。但忽然不想這麼做了啊！」
林凡緩緩拔出手中紫郢，看著時空之門的光輝潑灑，不停扭曲著一個又一個的圓，閃爍不定，在等待著他的抉擇。
捲土重來，重活一世，他背負著那麼艱難的未來，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得來不易的小幸福，但到頭來，卻還是有那麼多的人不想放過他，想要摧毀掉他得來不易的幸福。
他一直都告訴自己，暫時的忍耐，是為了以後更多的幸福，但現在真的不想忍了，又有什麼需要忍的呢。
其實，他已經做到了一開始想要達成的願望，不是嗎？林朧兒和林簡薇已經擺脫了前世的宿命，便是未來如何如何的艱難，他其實又何必去心心念念，考慮那麼多呢。
先知先覺帶來的桎梏，彷彿繩索一般束縛住了他的雙手，如果不知道以後會發生的那些事情，如果不去考慮那麼多的以後，現在的他，會做什麼呢？
林凡就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劍，徹底掙脫了那些桎梏住他的東西，久違的衝動湧起在心頭，如果他沒有前世的記憶，那麼現在的他，又哪裡會去在意那些許多的東西。
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到最後，卻是將自己變得好像縮頭烏龜一樣，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想的啊。
未來就算如何的讓人害怕，但至少，現在，他還有他手中的劍，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怕什麼，怕什麼！
他想著，然後狂笑著，一步踏出了時空之門，這一次，他不準備逃了，雖然會顯得很蠢，但他念頭不通達，劍在手，不吐不快！
來，戰！
他長嘯一聲，一步踏出時空之門，手中紫郢紫氣捲起，浩蕩長空，揚劍長空，便是漫天仙佛其至，不過一死而已，怕什麼，有何好怕！
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