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會選擇誰

  何措的身子一僵。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攝像頭，壓著話語中的顫抖說道：“你說過，你會放過我們的！”


  “最開始本來也沒打算走到這一步，可是。”那人頓了頓，聲音陰冷下來，“現在，是你們破壞了遊戲規則，我並未說過，可以同時出現兩人來救你。”


  林騫之推了推眼鏡，唇角的戲謔若隱若現：“你以為你說你要殺了我們，就會由得你殺麽？”


  那人笑了起來，足足幾十秒後，他才止了笑，繼續說道：“林總，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會隻身前來，隻是，現在的你們，是隻身三個人。我想要對你們做點什麽，你們也無法反抗。”


  “如果你隻是單純想殺掉我們，你沒必要將她特意留在這裏這麽多天，也沒必要阻撓這麽久才讓我找到她，說吧，你所謂的條件到底是什麽？”蘇辰直接地問道。同時，他的眼神不時地落在何措的脖頸處，留意著她的傷口。


  “蘇總不愧是生意人，對問題看得倒是挺透徹的，所以，我從來都不討厭蘇總。”那人的聲音帶著讚許，頓了一頓，他重新開口，古怪的聲音裏染上了森冷，“何小姐，你可以離開，可是，你卻隻能和其中一個人離開。”


  “什麽意思？”何措保持著看攝像頭的姿勢，眼裏滿是驚愕。


  蘇辰和林騫之似乎也沒料到那人突如其來的選擇題，俱是一怔。


  “簡單來說，就是你可以和其中一個人離開，但是另一個人卻必須死在這裏，怎麽樣？喜歡這充滿曲折和刺激的八點檔的劇情麽？”那人的聲音又開始興奮起來。


  “你瘋了麽！”何措全身都開始發抖。


  “我很正常。”那人平靜地說了這樣一句。下一刻，身側一直沒有做聲的其中一個戴麵具的男人撿起了地上的手槍，扳動了扳機。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兩人。


  何措的臉在瞬間慘白。她終於相信，那人並不是在開玩笑。


  林騫之聳了聳肩，說道：“看來，我也有被玩心跳遊戲的一天麽。”


  蘇辰輕輕蹙了蹙眉，看著她的臉，反而鎮靜下來。


  “怎麽樣？選擇誰？我看你們兩個叫的幫手也快到了吧，何小姐，我們不要耽誤時間，我就給你三十秒鍾的時間，你選擇一個人，然後我就放他離開，如果超出了三十秒你還沒做選擇的話，不如你們三個就一起作伴，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你看這樣可好？”


  何措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克製住了自己的戰栗。


  林騫之看了看她，臉上是再了然不過的表情。他一直知道她內心的歸屬，即使她再恨那個人，可是，到了這個也許關乎生死的時候，她，最在意的，還會是那個人麽？

  蘇辰在那人提起選擇生死的話題後，反而比剛進來時平靜了不少。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裏黑而沉默。他突然覺得，如果他留下來，也沒什麽不好，因為他可以和她麵對接下來的一切，他不用再顧忌那該死的承諾，也不用再負疚自己對她的傷害，因為，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陪她。


  “15，14,13……”那人饒有興趣的倒數還在繼續。


  何措努力迫使自己狂跳的心安靜下來，脖頸和腹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她咬著牙，腦中轉過千百回後，卻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雖然當自己質疑那人是林騫息時，被他否認了。可是，不管是行事作法，還是說話風格，都讓她覺得如此的熟悉。最開始的她不是沒想過，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就算和蘇辰死在一起，她也是滿足的。可是，現在的他，還不可以死，他還有蘇氏，他必須好好活著。


  她想要賭一把，賭這個幕後人，就是林騫息。如果是林騫息的話，他是如此地崇拜他的哥哥，如果隻是她和林騫之留下來，他必定不會傷害林騫之。


  “3、2、1。時間到。”那人倒數完成，輕快地說道，“何小姐，你打算讓誰離開？”


  何措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認認真真地看了蘇辰一眼，隨即極緩極緩地轉過了頭，直視著攝像頭說道：“讓蘇辰走吧。”


  蘇辰的背脊一下子僵住。


  “為什麽你會讓蘇辰走？你難道不想和蘇辰死在一起？你不是喜歡他麽？”何措的選擇讓連揚聲器那頭的人也有些錯愕。


  “是啊，你說對了一半。”何措的笑容有著不易察覺的悲涼，“我當然想和我喜歡的人死在一起，所以我選擇了林騫之。”


  林騫之怔怔地看著她，眼鏡後的眼裏，第一次掠過了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狂喜的光芒。


  “蘇辰，你走吧。”何措回望著沉默地看著她的蘇辰，刻意維持平靜地說道，“你本來就不應該來這裏。”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蘇辰看著她，靜靜地問道，低沉的嗓音裏，有什麽隱忍的東西在漸漸支離破碎。


  “是的。”她故作輕鬆地點了點頭，不再看向他，飛快地重新回望向攝像頭說道，“你該放人了。”


  那人沉默了幾秒，說道：“把槍和刀都放下。”


  旁邊的人應聲放下了一直指著兩人的槍，而一直勒著她脖子的那人，也鬆開了手臂和匕首。突然重獲自由的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前傾倒，林騫之眼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她才避免了直接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的慘劇。


  林騫之抱著她，眼裏的焦灼顯而易見。他側身，將束在自己風衣身後的衣袋扯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給她脖子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在包紮的過程中，她一抬眼，就看見了一直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蘇辰。他的眼裏，像是有什麽在一寸寸碎掉。她閉上了眼睛。


  蘇辰終於還是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出口。


  那沉著的腳步聲，就像是以前每次到了早上上學的時候，她偷偷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的他關上門，走下樓梯，一下一下，敲擊在她的心上，有加速的心跳，更多的，卻是心安。他平安了。她這樣想著，才努力克製住自己睜開眼睛叫住他的衝動。


  “我突然想起來，我似乎從沒說過，我是一個守信的人。”閉著眼的她，突然聽到揚聲器後的那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的心猛地一沉，睜開眼的同一時間，她看到了身旁不遠處那個戴麵具的人，重新舉起了手中的槍。


  蘇辰已經走到了門口。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推開了林騫之，拖著僵硬的雙腿站了起來，撲向了那個背影。


  “蘇阮，你為什麽總是喜歡走在我的後麵？走在我的身側，不是更好麽？”


  因為，比起站在你的身側，我更想站在你的身後，成為保護你的存在啊。


  “砰”的一聲槍響。她隻覺得肩膀一陣劇痛，在天旋地轉即將倒下之前，她第一次看到了轉頭的蘇辰如此錯愕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了林騫之如此慌亂奔過來的身影，以及，第一次為還能聽到由遠至近傳來的警笛聲而感到慶幸。


  好多第一次。她在心裏喃喃道，沉重的眼皮還是忍不住漸漸闔上，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