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陰謀敗露
蜿蜒的小徑曲曲折折地通過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即使是初春時節，葉子尚未完全變綠，仍然能看出這片竹林盎然的生機。根根竹子皆有參天之勢，相互交錯，如團團青黃色的霧林，不知掩藏了多少秘密。
靜妃披著黑色的鵝羽氅，立在殿前，冷冽的眼睛望向兩側竹林間的通道。
身旁一個男子愧羞地低下頭顱，單膝跪在地上。
“人呢？”靜妃的聲音似乎結了冰一般寒冷。
“啟稟娘娘，人……失蹤了。”
“失蹤了？”陸夜蕾眸光一轉，瞥向跪著的那個人。“本宮讓你帶的人，原本好好的，你卻讓她失蹤了？”她心中一凜，難道陸璃茉想起了什麽嗎？
跪在地上的人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一言，隻是等候著主上的發落。他對一切毫不知情，他本沒有料到一個姑娘竟會讓娘娘如此重視，而現在看到娘娘的表情，他才意識到那個人的重要性。
“林霜，交給你了。”陸夜蕾轉身走進殿中，不再回看一眼。
林霜皺了皺眉，低聲應道：“是。”她走到那個男人麵前，抓過他的下巴，往他的嘴中塞入一粒藥丸。林霜的力氣並不能鉗製男子，但男子卻絲毫不敢反抗，隻得咽下。
“這是霜風丸，每隔三個時辰，你的皮膚便會癢痛難耐，七日之後，來拿解藥。”
“謝娘娘。”男子麵向大殿的方向抱了一拳，正欲退下，卻被深深殿宇中的聲音喚住：“進來，本宮還有事要問你。”
男子站起身，望著麵前的宮殿，心跳加速。靜妃娘娘美若天仙，每次隻要瞥上她一眼，就會無比滿足。他懷著崇敬和激動的心情踏入宮殿。
陸夜蕾抬起素手解開大氅，遞給身後的宮女，扶正腦上的珠釵。“說，她到底是怎麽失蹤的，每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是，娘娘。今日我聽從您吩咐接到無塵後，便駕著車欲從馬行街走，但是卻遇到了宮中的禁軍封鎖道路，所以我就從濟民街走。快繞回馬行街時，無塵姑娘卻說要到朋友家拿件東西給娘娘您，一定要下車。卑職不敢耽誤無塵姑娘的事，隻好放她下車。卑職很快發現不對勁，立刻到附近搜索查看，但是卻沒有找到人。”
“蠢貨，你難道不會在門口等著她嗎！”
男子被罵的狗血淋頭，咬咬牙說道：“娘娘息怒，其實卑職有一個猜測……”
“什麽猜測？”陸夜蕾的眼睛微眯。
“當時路上沒有行人，卑職看到雪地上有一串腳印在一輛馬車前消失了。卑職懷疑無塵姑娘上了那輛馬車。”
“那你為什麽不查看？”
“卑職……卑職不敢。因為那輛馬車是裴文璣裴大人的，卑職剛要上前查看，就被裴大人嗬斥。”
陸夜蕾眉梢輕挑：“裴文璣？”為什麽他會牽扯進來？
“所以，你就走了是嗎？”
男子麵露難色，點點頭：“是的。”
“退下吧。”陸夜蕾淡淡說了這句話，向殿後走去。她的身形越來越萎靡，直至扶住牆壁才能站起來。無塵，她是故意逃掉的，是嗎？
她忽然領悟到，既然是喪失記憶，就一定會恢複記憶。這種事不是遲早的嗎？不過提前到來而已。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穩定住身體。良久，她唇邊浮現一絲詭異的笑：“隻可惜，讓她多活幾天。”
她想通了這個變故後，又像從前那樣，鎮定地若無其事，向後殿走去。自從那次，已經有兩個月不曾踏入這裏。之所以會選擇回到這裏，是想結束眼下的荒唐。陸璃茉竟然沒有死，她應該死在祿竹山莊的！陸夜蕾的眼神漸漸變得瘋狂，疾步跑到大殿中央，周圍的一切充滿了血腥，在她眼前旋轉，旋轉。
兩個月前，她帶著鬱鬱寡歡的陸璃茉以郊遊散心為借口來到祿竹山莊，她曾將這雙沾滿血腥的手伸向她……
“啊！”陸夜蕾抱住頭拚命地叫喊著，回憶那副畫麵仍然讓她難以承受，她一直試圖不再去想那一天，如果不是要處理陸璃茉，她根本就不會再踏進祿竹山莊一步，可是現在，她滿眼看到的全是迸濺的鮮血。
“不！不！這不能怪我！是她咎由自取！不是我，不是我害得你！都是他！都是他！”
陸夜蕾捂住腦袋在大殿中叫囂著，林霜聽到叫喊連忙跑過來，屏退所有人，跑上來抱住陸夜蕾的肩膀呼喊：“娘娘！娘娘！”
“不是我！不是我！如果不是他的意圖，我怎麽會這麽做！不是我！”兩行熱淚無節製地從陸夜蕾的眼中奔湧而出。她的裙擺在地上擰作一團，精致的妝容也花掉了，她如骷髏般的雙手抓亂了腦後的發髻，有幾隻珠簪從頭上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彈跳了兩下。陸夜蕾卻像看到鬼魅一般瘋狂地往後退，一雙驚恐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兩根簪子：“拿走！拿走！”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娘娘，我們這就走！我們離開這裏！”
林霜將簪子踢到靜妃的視線看不到的桌子下麵，牢牢抱住她，向殿外走去。後殿熟悉的擺設不但讓陸夜蕾心驚，連她看了，都會不寒而栗。她也清晰地記得那晚看到的情景。那晚她聽到一陣驚呼後，跑入後殿，發現靜妃滿手是血，而麗妃已經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毯。
後來，她著人更換了後殿的地毯。
她知道，靜妃娘娘變得越來越不喜歡自己的姐姐，可是她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她沒有將這件事情說出去，而是陪靜妃演了一出極長的戲。她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陸丞相，老爺夫人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能再讓他們再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陸夜蕾被林霜拉出後殿後，漸漸恢複了平靜。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她很快，就會重新鎮定地若無其事。
“為什麽馬行街會有禁軍？”她知道禁軍封鎖道路，隻有兩個可能，而其中一個可能，就是宮中有人出行。那麽這個人，是誰，會是皇上嗎？她現在隻有皇上，她不會忘記，她一定要回到皇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