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綠色纓絡
我皺了皺眉，十分疑惑：“那你費了這麽大功夫尋我們幹嘛？”
她看了看我，放下筷子，從包裏拿出小心包裝的東西，那正是讓我耿耿於懷的謝晉燁的纓絡。串了五隻玉環的綠色瓔珞被喬胭保存的很好，她小心地將它拿到我的麵前：“我想知道，這個的來曆？”
我拿起這串纓絡，腦中立刻浮現出它佩戴在謝晉燁的腰間，襯得他身形更加挺拔，氣質溫潤的模樣。“這是謝晉燁的纓絡啊。”
她有些焦急，指了指上麵的玉環：“我是問你，這個的來曆。”
我瞧了瞧這五隻玉環，怎麽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這，不是一直都在纓絡上的玉環嗎？”
喬胭似乎放棄了，歎了口氣：“這麽說吧，你第一次見到這串纓絡的時候，它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我點點頭：“對啊，我第一次見到謝晉燁時，他就係著這串纓絡，就是這個樣子，沒有變過。”
她站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你帶我去找謝晉燁。”
“你，你還沒有吃完呢。”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普修老尼總是教導我們浪費可恥，雖然我離開了靜蘭寺，不過這些觀念仍然深入人心。
喬胭著急地拉著我便走：“已經飽了，你先帶我去找謝晉燁，我以後再和你解釋。”
我慌忙跟著她下了樓，迎麵碰到阿石，慌亂中塞給他一塊銀子，大概五兩，對他說：“銀子給你，多的就賞給你了。”
阿石驚喜地接過我的銀子，滿眼崇拜地望著我被喬胭拉出好遠。
話說回來喬胭的身體素質真是太好了，這麽長時間的長途跋涉，此刻她還如腳下生風一般，害得我不得不小跑著跟在她身後。
這次來到謝府，在我的幫助下，她終於能夠進去。我雖然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覺得應該帶她去找謝晉燁，這串纓絡似乎對她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謝晉燁不在擎蒼院，我讓喬胭先在我的房間休息，出去幫她尋謝晉燁。
沒有費多大力氣，我便找回謝晉燁，回來的時候，喬胭正站在一樹海棠下，揚起臉認真地盯著那些深深淺淺的海棠花。
我對謝晉燁說：“她就在那裏。”
謝晉燁背著手向她走近幾步，平緩出聲：“喬胭姑娘，不知欲尋在下，有什麽事？”
喬胭聞聲收回目光，看向謝晉燁：“那日比箭，我自愧不如，這纓絡，應當還你！”
謝晉燁轉過頭去：“眾目睽睽，是你贏了。纓絡自然是你的。”
“既然你願收下，那你可否告訴我，你給我的纓絡，有什麽來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因為這對我很重要。”
謝晉燁挑了挑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看起來十分警惕。“這對你，有什麽重要的？”
“因為，我在找一個人。我已經與他失散五年了，如果你告訴我，我也許就能找到他。”喬胭從腰間抽出那隻纓絡，指著其中的一隻玉環：“這上麵的劃痕，是我親手劃上去的。我不會弄錯。”
謝晉燁盯著她看了好久，對她說道：“把纓絡給我，我去幫你問。”
喬胭遲疑片刻，不舍地將纓絡交給他。謝晉燁接過纓絡就轉身離了擎蒼院，從他疑惑的眼角，我可以看出他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我看了看謝晉燁，心中忽然十分癢癢，想跟過去看看，於是我衝喬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在這等著，我也去幫你查。”
喬胭呆呆地站在西府海棠樹下，望著追出去的我，目光漸漸落寞。
謝晉燁步子極快，我跑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他，他發現氣喘籲籲的我，停了下來。“你追上來幹什麽？”
“我想和你一起去問問啊。我也想幫喬胭。”我衝他眨了眨眼睛，他眼底含笑：“我看你是因為好奇所以才跟過來的吧？”
我嘿嘿一笑：“是挺好奇的。”
謝晉燁無奈地勾起嘴角，在明亮的日光下把手伸給我：“來吧。”
“嗯！”我興奮地點點頭，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長，手心很暖。我握住他的手，仿佛世上的一切煩心事都從腦子裏消失了，隻剩下他牽著我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
我們並沒有走多久，到了一座院落前，院門正中一塊匾“逝川院”。我的腳步忽然有些遲疑，扭過頭問他：“這是？”
“這是二哥的住所。”
謝謹宣？我瞅著謝晉燁手中的纓絡，難道這串纓絡，與謝謹宣有關？
我吃驚地張開嘴巴。
謝晉燁沒有理睬我，拉著我繼續往裏走。逝川院的下人看到謝晉燁和我走進來，迎上來行禮：“四少爺，二少爺在後麵的閣樓呢。”
謝晉燁點了點頭，輕車熟路地走到後院的閣樓，鬆開了我的手，向上走去。我也連忙跟了上去。
閣樓上的陳設十分古樸，看似安排有致，不過細看也並沒有什麽東西。謝晉燁踏上台階，木質地板發出“篤篤”的聲音，樓上隨之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縷光線被遮住，盡頭的欄杆旁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影子。謝謹宣一襲青紗罩衣，執著一本書卷，向我們望過來：“是四弟來了。”聲音清冷如一片梅花從空中孤零零地落下。
謝晉燁走上去：“閑著無事，來二哥這裏看看。”
謝謹宣的向下俯了俯身子，看向跟在後麵的我：“還帶了姑娘過來嗎？”
謝晉燁拉我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寵溺地看著我：“是啊，帶來介紹給二哥。”我向謝謹宣施了一禮：“二公子好，我叫綠沫。”
謝謹宣長眉舒展，唇邊露出好看的笑：“見識了。記住了。四弟終於有了喜歡的姑娘。”
我臉上一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自覺地往謝晉燁的身後躲了躲。
他二人相視一笑，走向閣樓深處，這樣的地方，窗邊居然放了一張黑玉貴妃榻，旁邊一張碧綠色的圓形低桌，上麵一碗茶正飄著淡淡的香氣。
“二哥又添了新口味。”謝晉燁嗅著香氣，倚到窗邊，望向院中花樹。我背著手繞著閣樓走來走去，努力抑製自己的好奇心不要亂摸。
謝謹宣將茶碗收起：“舊茶而已，就不請你喝了。”
“怎麽不見二哥院內收拾東西？倒有閑心在這裏看書？”
謝謹宣輕笑：“我沒什麽好收拾的，交給他們就行了。”
謝晉燁點了點頭：“二哥對什麽都不迷戀。我就做不到，對擎蒼院的一草一木，我都難分難舍。”他的目光真的透露出濃重的不舍，說實話，我也不舍得離開擎蒼院。
謝謹宣躺回榻上，將書棄在一旁：“不過是過眼雲煙，何必留戀。”
謝晉燁望了望他，從懷中掏出纓絡，似是無心般說起：“說起過往，二哥送給我的這條纓絡，我倒是隨身帶著。當時覺得好看，便從二哥那裏討了來，二哥素來就疼我，爽快地把它送給了我。不過，我倒從未問過二哥，這條纓絡，你可還喜歡？”
謝謹宣盯著謝晉燁手中的纓絡，目光迷離。五隻玉環在陽光下折射著瑩瑩的光芒。“以前喜歡過。”
“二哥為什麽喜歡它？”謝晉燁追問。
謝謹宣似乎花了好久才想起來該怎麽回答：“為什麽喜歡麽。因為是我自己學著編的。”他向謝晉燁伸出手，謝晉燁將纓絡遞了過去，長長的穗子拖在謝謹宣的青紗袍上，這件纓絡佩在他身上，如出一轍。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其中的一隻玉環。“玉環是別人送的，隻送了一隻，我找不到大小一樣的，便找了四隻顏色相近的，大小不一的配在一起，是不是也很好看？”
他揚起臉，竟然如孩童一般露出真摯的目光向別人尋求答案。謝晉燁倒顯得深不可測，我連忙點了點頭：“是啊，很好看，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很好看。原來是二公子親自編的呢。”
謝謹宣露出滿意的微笑，仍然撫摸著那隻玉環。借著明媚的陽光，我清楚地看到那上麵確實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劃痕。
謝晉燁的臉色本是十分陰沉，聽我這麽一說，換了愉快的神色，走近幾步，跟謝謹宣一起打量著這隻玉環：“四弟猜測，是女子所贈的嗎？”
謝謹宣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準確的說，是個女孩。”
我轉了轉眼珠，擺出很天真的麵孔，湊過去問道：“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啊？”
謝謹宣目光渙散地盯著前方，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明明是微笑的唇角，卻含帶著一絲淒楚：“是名，很有個性的女孩子。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我救了她。”
謝晉燁立刻問起：“是在潛州城外嗎？我和二哥一起，怎麽沒有聽二哥提起過救了個女孩？”
“那時候，我在落馬坡等你。你不知道”，他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
看來喬胭說得也許是真的。她是潛州人氏，聽他們倆談話的口氣，謝謹宣也在潛州待過。難道是五年前謝家二少爺和四少爺路過潛州，無意中救了位姑娘，姑娘芳心暗許，但恩人卻沒有留下姓名，從此苦苦尋不到恩人的故事？
謝晉燁正色道：“如果那位姑娘現在想要見你，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