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蜜糖砒霜
第509章 蜜糖砒霜
父皇是知道他身上流淌著西涼血脈的，卻執意要他前往邊關。
如果自己能手刃賀蘭子規，他是不是就會放下心中的芥蒂了？
他的母妃在燕國長大，即便知道了自己可能是西涼遺落異國他鄉的公主，也從來沒想過認祖歸宗。
她深愛著養育過她的土地，也深愛著自己的男人。
這個男人卻辜負了她的深情。
一個被自己國家拋棄的落難公主，是能威脅到他的江山，還是能要了他的性命啊？
燕國和西涼可以刀兵相見，但是一定要骨肉相殘嗎？
慕無塵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涼。
他這個有著西涼血脈的皇子，原本是最尊貴的人。
可是，燕國的皇室排斥他，西涼的皇室更是容不下他。
最見不得他好的人，都是跟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慕峰看著慕無塵孤寂的身影兒，對著另外兩個兒子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告退了。
他，錯了嗎？
他喜歡賢妃，也喜歡他們的兒子。
如果不是他無意知道了林倩茹的身世，慕無塵早就坐上了儲君之位。
西涼對燕國一直虎視眈眈，林倩茹自小被林家收養，而林家也是簪纓世家，手裏掌管著部分兵權的。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如果賢妃來自蘭昭，或者北辰，那麽他就沒有這麽多的煩惱了。
這兩個國家都沒有向外擴張的野心，實力也無法跟燕國相提並論。
他防備的不是賢妃，不是慕無塵，隻是西涼啊！
他可以對不起賢妃對不起慕無塵，但是他不能對不起慕氏祖宗，不能保不住江山啊！
偌大的皇宮，在雲凝露死後就一下子冷清了。
年輕的妃子，也還有幾位。
隻是他提不起興致去寵愛了。
他喜歡她們嬌嫩的容顏和青春的氣息，可是，她們喜歡他什麽呢？
無非是他能帶給她們的權勢和富貴罷了。
真情和真心，大概不會再有了吧？
這新人不如故啊！
不知不覺，他又走到了碧瑤宮門前。
有些事情，要不要問問她的主意？
林倩茹斜倚在床榻上，正聚精會神的忙著手裏的繡活兒。
鴛鴦鳥，並蒂蓮。
那鮮亮的顏色，看著就賞心悅目。
“都一把年紀了，還繡這個，你給朕做了，朕也不會用了。別再費心勞力了，好好養著，朕還想跟你白頭到老呢！”他搖頭失笑，語氣溫柔。
賢妃手裏的繡花針一頓，緩緩的抬起美麗的雙眸。
二十年了，她聽了那麽多甜言蜜語，但是這四個字，她是第一次聽到啊！
他們，都老了吧？都開始在想著晚年時光了。
“皇上，這不是給你的。”她的手指落在那一對鴛鴦上。
她的愛情，隻是一廂情願，沒有那麽美好。
慕峰臉色一沉，連她也要拋棄自己了嗎？
“那是給誰的？”他隱隱有了怒氣。
他的心裏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這後宮裏的每個女人心裏隻能有他一個男人。
尤其是賢妃，她是最溫順，最懂他，也最愛他的啊！
“給無塵和安夢璃的。那丫頭的繡活兒，實在上不得台麵。”賢妃看著並蒂蓮出了神。
希望兩個孩子和和美美的，一定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誰都知道，皇上最寵愛的人是她。
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她的愛情是縹緲虛無的，是水中月鏡中花，隻適合來觀賞的。
你若是伸手一碰，它們就不在了啊！
慕峰笑了起來：“朕是看不明白咱們的兒子了，那荷包就是扔在街上都沒人要，偏他如獲至寶，片刻不離身。那安夢璃，究竟有什麽好？”
賢妃低低的笑了起來：“皇上若是沒有深愛過一個人，自然是不會懂的。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得緊了，他給予的毒藥都是美酒啊！你雖然知道它有毒，但是因為遞給你的人是他啊，你就會歡天喜地的喝下去。”
慕峰身子一僵，這話，透著幾分怪異。
“朕不是一直深愛著你嗎？”他彎下腰來，對上她含笑的眼睛。
賢妃依偎進他的懷裏，所以她喝下了那杯毒酒啊！
“愛妃，西涼又蠢蠢欲動了。”慕峰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
賢妃安靜的聽著，並不搭話。
那個國家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你說，無塵還能再立下一次戰功嗎？”他問。
他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那就證明，賢妃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者她不願意知道。
賢妃隻覺得寒涼徹骨，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終於要她做出抉擇了。
他不信她，即使毀了她之後，還是不信她。
“為什麽不能呢？我的兒子，是最英勇善戰的。”她毫無心機的笑了起來。
慕峰在她的臉上看不到悲傷和憤怒，甚至沒有情緒的起伏。
在她的眼裏，西涼隻是一個國家的名字，跟她並沒有任何牽連。
他暗自舒了一口氣，如此，甚好。
“倩茹，你快快好起來吧！朕帶你去踏青去秋遊，教你騎馬射箭。今晚，朕就歇在你這裏可好？”他的笑聲在賢妃耳邊響起。
賢妃咳嗽起來，搖頭拒絕了：“你來陪我說說話就已經很好了，可別過了病氣給你，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他給的都是她曾經最想要的，隻是已經時過境遷了。
慕峰溫柔的替她捶背，抱著她溫存了好一陣子。
她已經是貴妃了，他知道自己虧欠了她，但是也竭盡所能的補償了。
“你好好養著，朕改日再來看你。”這是每次他離開的時候都會說的一句話。
也從未爽約。
賢妃溫柔的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隻是目光中的情意忽然就消散了，神情也冷了下來。
他們，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放進她嘴裏的蜜糖，都是砒霜啊！
她終於明白顧若瑤為什麽不喜歡這個男人了，或許她早就已經看到了他的涼薄。
她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折了翅的鳥兒，就隻在這個籠子裏住一輩子了！
但是她會告訴自己的兒子，燕國也好，西涼也好，都辜負了他們母子。
他想要什麽，就盡管去拿。